黃凱順想到了安靜秋會離開,可萬萬沒想到破五之後,她就要離開生活了幾年的小城了。
走之前,她主動約了他去了梅山路的一家咖啡廳。
黃凱順抹着汗撞響咖啡店大門上楓葉形狀的風鈴,嘀鈴鈴的脆響吸引了店裡爲數不多的客人,略一張望,他看到了坐在窗邊位置的安靜秋。
她向他揮揮手,輕輕喊了聲:“黃大哥,這邊。”
坐下,他把手裡拿着的買給寶貝的玩具和零食袋子推向安靜秋一邊,笑着吞了口燙嘴的咖啡,咧着嘴說:“妹子,有啥事你找我叫家去說得了,跑這兒浪費錢幹嘛?”
安靜秋笑笑,衝着他買的禮物袋努努嘴,說:“你不也是在浪費錢!”
黃凱順一撇嘴,理直氣壯的說:“我是送給寶貝的,不叫浪費!”
“好啊,如果你這樣溺愛她都不算浪費,那我給黃大哥的禮物,你也不要拒絕。”安靜秋也推過來一張薄薄的紙片,黃凱順拿起一看,沒等數清上面的數字零便推還給她。
“你這是幹什麼!小秋妹子,你想嚇死我啊!!”黃凱順確實被嚇得夠嗆,小秋好好的,給他鉅額的支票做什麼呢?
安靜秋無奈的望着眼前淳樸憨直的西北男人,說:“這是我和以默的一點心意,你務必得收下……”
黃凱順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拼命擺着手拒絕:“我不缺錢!小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黃大哥,可我馬上要離開小城了,你身邊沒個人照顧,讓我如何能放心得下……”她和黃凱順幾年來相依爲命,說是親人也不爲過。
“啥?!你們要走?!”他的眼立刻瞪成了牛眼。
“嗯……”安靜秋緩緩點頭,可心裡卻一點也不覺得輕鬆,對於生活了幾年的小城,她有着特別的感情。
黃凱順沉默了。
他轉着手中的咖啡杯子,像是在和自己的不情願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良久之後,他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對安靜秋說:“妹子,想通了要走了,是好事。不用管大哥,我會生活得很好的。”
看着他難受不捨的模樣,安靜秋只覺得眼眶一熱,竟要生生落下淚來。
她握着黃凱順擱在桌上的手,動情的懇求說:“黃大哥,你跟我去梧城生活吧,好嗎?那邊,有我和以默的照顧,還有寶貝,你一定能很快適應的。”
黃凱順聽後一愣,但他還是搖頭拒絕了。
“我生在小城,長在小城,農村出身,活了四十多年熬到今天,我離不開這兒啊……”
安靜秋把支票塞進他手裡,“那就把錢拿着,好好的過下半輩子,讓我在梧城也安心。”
黃凱順笑了,淺淺的微笑,充滿了溫暖人心的力量。
他放下手中的紙片,感慨着說:“小秋,我若收了去,我還能做你的大哥嗎?且不論寶貝長大了怎麼看我,我自己都過不了自己個的關啊……”
“可是……”
“好了,小秋妹子,這錢啊,你還是拿回去!大哥只要能過得去,就會這樣一直堂堂正正亮亮暢暢的活着,你放心,大哥會過得很好的!至於,我妹夫。他這人我信得過,所以你要和他一家團圓回家鄉,我儘管不捨得,也必須得放你走!你阿,以後只管把大哥這裡當孃家,那天想回來了,不要有絲毫的顧慮,儘管回家來,大哥就是你一輩子最堅強的後盾!”
“黃大哥……”安靜秋心酸難抑,被他的爽直感動得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
“好了……不哭啊!妹子,你一哭我這心就痠軟……好了,咱不哭了啊……苦日子都過去了,你們一家團聚,多值得高興慶賀的事情啊,喜事上咱可不哭,高高興興的走!聽話!”黃凱順拉開椅子站起來,傾身過去,用他粗糙的手指擦去她的淚水……
“聽話啊!!怎麼還不如寶貝乖呢……”
“大哥……”安靜秋接過他塞過來的紙巾,鼻子塞塞的抗議……
“好了……不哭了!跟大哥說,啥時候走啊、、”
“明天……”
“啥?!明天?!這麼快……”他愣愣的重複了一句,竭力保持着自然的態度,衝着愧疚不已的她安慰道:“沒事,大哥只是被你的消息炸得太突然了。”
想到明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還有他心心念唸的寶貝,也將遠離他的視線,黃凱順覺得整個心都被揪扯了起來。
“能讓我晚上再見見寶貝嗎?”他說。
安靜秋點頭答應,說:“一會我們就回去,以默在家裡做飯。寶貝也在等你!”
“好好……好……噯,我會不會東西買少了?剛纔你一通電話,我急匆匆的出門,隨便在超市買了幾樣!不行,小秋,你在這兒等我,我再去給你和寶貝買些東西帶上。”說完,黃凱順便起身大步朝門外走去。
“不用,黃大哥……”她叫喊不及,他的身影已經出去了……
安靜秋無奈的嘆了口氣,坐在沙發裡,看着窗外的風景想着一會要如何勸說黃凱順改變心意找老伴的事。
她身邊的過道里走過去一對侍應生,表情神秘的喁喁私語:“我暈!大男人在門外的拐角哭?你確定?”
“確定。我去扔垃圾袋的時候看見的。他捂着嘴,看着咱們咖啡館狠勁的抽泣。”
“不會是被老闆坑害的人吧……”
“扯,什麼啊!我看見那人從咱們店裡出去的,……看他哭得那樣,恐怕是遇上什麼打擊了!”
“嘖嘖……又一個可憐人……”
安靜秋從咖啡館追出去,侍應生所說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她的黃大哥,曾經給予她無私幫助的善良漢子,早已經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