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曾說,老爹會很忙,如今老爹打扮成壯男,不知道是什麼個情況?耍刀給祖宗看,媽的,這祖宗真難伺候!要吃要喝,還要歌舞表演!得了,你們還不如都來伺候我,等我長大了賺錢養你們纔是正經。”李維在心底反覆的把自己和祖宗比較,最後得出了一個很驚人的結論。
我就是祖宗!
祖宗能壯大二房,伺候好我,我也能讓二房騰達。
祖宗能讓爺爺老爹衣食無憂,伺候好我,我也能!
祖宗能給老爹的,我都能,老爹餓了,我給他食物。其實就算是餓死了老爹也沒關係,要知道祖宗也不總是靈光,老爹病了,我給他治病。就算治不好也沒關係,讓老爹變成祖宗就是了……
李維甚至突然有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是不是他們根本就不在乎祖宗,只不過都閒的無聊,就找個理由,經常找祖宗出來耍耍?”
且不說李維思緒飄散,那邊李九雷喝下一口燒酒,一口噴到刀上,再次運刀後,示意他已經準備好了。
一頭壯碩的公牛被拉了過來,公牛彷彿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努力的掙扎,試圖掙脫繩索,卻被幾個大漢一起動手,硬生生拽着牛角拖了過來。
老頭子李·文·華手一揮,鼓聲再變,所有人一起大聲唱和,“喂,喂,喝!”
公牛嘴上的籠套被扯下來,它自由了。
公牛擡頭大叫:“哞!!!”
李九雷揚刀,叱喝一聲,竄了過來。
公牛毫不示弱,抱着不成功,就去跳崖死的覺悟,對着李九雷發起了衝鋒,李九雷的刀在陽光下閃閃放亮,刀上的雷紋彷彿活了起來,隨着刀的揮舞,彷彿一陣風雷砸過!
公牛的角雖然不鋒利,但公牛力大勢猛,只要被它頂中了,基本不是肺穿孔也是胃穿孔,要麼掛掉,要麼重傷。
但李九雷毫不畏懼,他的怒雷刀法迅猛,猶若奔雷,公牛的速度不能給他帶來任何威脅。他用雷電和刀勢羈絆住公牛,不讓公牛跳崖,隨後就在公牛身旁閃來閃去,在牛身上劃出一道道淺淺的傷口。
紅色的牛血流滿了公牛的身軀,把它的皮毛都染成了紅色,山的平頂上,灑下一串串血跡。
李九雷的刀法不賴,頗有突破道境的跡象,可一旁的老頭子李·文·華看着他的身形,卻皺起了眉頭,李·文·華的兄弟臉色也不自然,只有陰陽先生搖搖頭,彷彿很可惜的樣子。
李九凱忍不住感嘆道:“要是大哥九風在就好了,他的刀法豪邁,而且實力強勁,可以拖着牛到處放血,地上的畫更美。”他忽然轉頭對李維說:“阿維,呆在這裡不要亂動,我要過去幫忙了,防備這牛生氣跳崖。”
“不去不行嗎?讓我爹把牛宰了唄。”李維問。
李九凱苦笑一聲,帶動臉上紋青一陣旋轉,他低聲道:“不行的,從前都是大哥操刀,他突破了道境,修習的又是剛猛無比的燃燒刀法,大哥一個人就能把牛抓住,拖着到處放血。
可咱們二房先天性的精血不夠強橫,身體強度雖然也高,卻比大房差了許多,只能讓你爹繞着牛放血,我們都上去幫忙,防備牛自殺。
唉,可惜大哥改行修道去了……”
隨後李維看到了極其悲壯的一幕,這頭公牛被放了很多血,最終忍不住想要強行跳崖,卻總是被叔叔們抓住,推推搡搡的送回來,最終被解開了皮肉,只剩一層薄薄的肉膜,擋住內臟不至於流出來。
牛死了,它的腦袋被砍下來,鼻子上被打上洞,放在盤子裡端給祖宗。
地上的牛血灑了一地,恰好是一個‘奠’字。
老爹身上油光閃亮,全是汗水,沒有一滴牛血在身上。他接過兄弟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汗,接受兄弟們的恭賀與羨慕。
老爺子李·文·華看了看地上的字,苦哈哈的笑了笑,卻沒有幾分喜意在裡面,明眼人都能看到,老爺子的眉頭已經擰成一個川字。
祭祀場上的氛圍頓時冷了下去……
“盛夏加祭,獵人祭!”
陰陽術士一聲大喊,隨後李·文·華的二弟李文安捧着一個罩着黑布的東西走了過來。黑布下面,傳來了熟悉的叫聲。原本安靜的祭祀場上頓時**起來,李家的男人們紛紛交投接耳。就連剛剛回來的李九凱也伸長了脖子。
不怪他們好奇,獵人祭是很難得的。在李九凱的記憶裡,上一次獵人祭還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九字輩大哥李九風還沒有背棄先祖,年方二十一歲的李九風獨自一人,去深山裡活捉了一隻至少活了三四百年的樹蝦。
那一次整個門樓地都被震動,周圍方圓近百里的村寨家族都強烈要求觀禮,迫於門樓地民衆的熱情,李家的祭祀破例允許外人觀禮。儘管當時嚴格限制了各個家族的代表數目,可前來觀禮的人還是站滿了附近的所有山頭,差點把李家的祭祀變成了廟會。
龐大的個頭,纖長的鬍鬚,還有強有力的大螯,那一年的蝦怪一出場,就深深的震驚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當時李九風身上繪着紫色的紋青,一身肌肉被陽光曬成古銅色,一把燃燒之刃上,火焰熊熊!在烈日之下,壯碩的李九風,彷彿操控了火焰的上古英雄!
當時主持祭祀的,是門樓地最老最強力的引言術士丁朴子,在烈日下,丁朴子一改平日的清淡無爲,運起真元之氣,一聲清喝,周圍的山頭都聽得清清楚楚:獵手執刃!祭!
蝦怪獲得自由,張牙舞爪的示威,李九風毫不在意,飛身上前,手起刀落!
樹蝦徒勞的反抗,卻只抓到了李九風身後的風跡!巨大的蝦頭猶如一隻飛槍,竄起了兩丈多高!在陽光下,樹蝦頭上的蝦槍閃閃發亮,茸茸的蝦鬚恍惚間猶如人的鬍鬚,蝦怪的藍眼睛直溜溜的瞪着。
這哪裡是殺蝦怪啊,分明就是殺了一個模樣怪異的大鬍子老頭!
蝦頭落地半晌,蝦怪的兩支大螯還在揮舞,李九風上前一腳,踢的蝦怪屍體一抖,蝦怪的屍體才漸漸的沒了動靜,藍色的血液再也無法抑制,從蝦怪的斷腔中噴射而出,老人們才拍拍胸口說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場上的老頭子滿臉笑容,只有老大李九風巋然不動,彷彿殺的不過是一條狗。
獵人祭的祭品是要帶回家,給自家男人吃的,可當時的場面實在轟動,有好些遠道而來的人執意要買走蝦怪的屍體。
經過簡單的磋商,老頭子們覺得不要太高調,蝦怪的靈魂已經獻給祖宗,如果剩下的屍體也全部自家留下,一點好處都不放過,就顯得小氣!當場作價,把蝦怪分解開,分給遠近的朋友們!
祭祀還是變成了廟會!遠近家族都陷入一種集體狂歡中,他們紛紛派僕人傳信,帶來家中的寶物,進行交換,有家族路途遠的,強烈要求連開三天聚會,李家也答應了。
周圍的村寨主動送來酒肉菜蔬,幫助李家招待遠近客人。
就是那一次祭祀,奠定了李家在門樓地超凡脫俗的地位。讓周圍的村寨都對李家又驚又怕。 шшш✿ ⓣⓣⓚⓐⓝ✿ ¢ o
“可惜大哥後來就外出遠行,改行修道了,李家的名氣大受虧損。”李九凱搖搖頭,還對大哥的變節而惋惜。
“不過好在你們兄弟們正氣,竟然在大哥的幫助下又抓到了蝠鼠,雖然蝠鼠比樹蝦怪低級很多,可你
們年紀如此小,也是值得驕傲的,呵呵。”
李維聽着李九凱的稱讚,心裡卻沒有絲毫的喜意,“這是我們抓住的,他們沒有告訴我們,就擅自那我們的獵物送給祖宗。難道當初他們也是這樣對待大伯的?”
李維心中靈光一閃,難道大伯當年祭祀時的冷漠不是酷,而是因爲不平?就問李九凱:“三叔,當時家族給九風大伯什麼報酬了嗎?”
“哦?”李九凱愣了一刻,伸手要抓抓頭,突然又想起這是在祭祀,就忍住了,他仔細想了想:“好像真的沒有,不過大哥是家族的精英,自然要爲家族做貢獻,因爲家族是他的,是他的,不對啊,家族是他的爲什麼要白拿他的蝦怪?家族是……族長的,我明白了!”
李九凱心裡一片冰涼,他忽然明白爲什麼大哥後來帶着大嫂遠走他鄉多年,直到有了孩子纔回到故鄉!文字輩奪走了九風的一切收穫,卻連他成親的錢都不給!
因爲當年李九風想要娶修道的趙妍爲妻,家族就竭力反對,理由是趙妍個子太小巧,不夠氣派,族長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接濟他們!
李九風連一片瓦都沒有,只好帶着妻子,遠走他鄉!
縱橫縱橫,說的透徹就是一個不停變換的圈子,有時候你是圈內人,有時候你又變成了圈外人!可這標準到底在哪裡?
良心嗎?
不提李九凱心中淒涼,李維的冷漠和憤怒。
陰陽先生拿酒洗手,揭開了黑布,露出了裡面的籠子,確實是李維他們捉到的蝠鼠。
“今有後人李·文·華,在此獻禮祖宗,獵獲蝠鼠一頭,特請先祖玩賞悅納。”李·文·華鄭重的拜了拜,隨後轉身說:“九雷,給祖宗獻上獵物。”
李九雷略顯詫異,隨後臉上露出了難以掩蓋的喜色:“是!”
就在李維的冷漠,李九凱的淒涼,無知兄弟的喜慶,陰陽術士既自卑又自傲的神色中,李九雷走上前,要斬蝠鼠。
李·文·華看着李九雷走進,臉上不露絲毫聲色。他還記得當年他大哥李文齋主持家族祭祀的盛況,當時他嫉妒李文齋有個好兒子。但他也不明白,爲什麼李文齋不親手操刀,卻非要讓李九風操刀斬首蝦怪,現在他想明白了,做事不要太貪婪,總要給年輕人留一點好處,讓他們緊緊跟隨在家族的大旗下。
看着李九雷臉上難以掩飾的興奮,李·文·華高興的笑了:年輕人喜歡熱鬧,就是要給他們榮譽!
李九雷的心在胸中怦怦直跳,他覺得自己的手心都滿了汗水,按照規矩,獵人祭一般都是家族的長者操刀,家族史上只有大哥李九風在年輕時就破例獲得了這項尊榮!如今他也得到了。
雖然獵物是兒子和侄子捉到的,還是在大哥的幫助下,但這都不要緊,都是自家人,大哥肯定不會計較什麼。況且兒子們也不能明白這項榮耀的價值,給他們也是浪費,讓老爹代勞,恰到好處,還能顯明是老爹的教導有方。
至於侄子和大哥的意願則被李九雷疏忽了:大哥家的孩子歸大哥,大哥肯定不屑於次,大哥是英雄,還是修道的,大哥不在,由我代勞,完美!
李九雷舉起怒雷刀,運起怒雷決,頓時刀上電光閃閃,啾啾聲起。
李維站在一旁,他還不能理清楚家族的縱橫理念,但他也知道這不公平!他心中頓時劍意縱橫,一瞬間彷彿覆蓋了整個山嶺,彷彿這一方天地都在他的觀察之下。
“嗯?那是什麼東西?”李維意外的看到了一縷閃光。
“有人!”
李九雷揚刀磕飛了那道亮光,是一支造型奇特的蛇形飛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