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的話讓李·文·華他們不安,因爲李維的表現超出了一個普通孩子該有的反應。
啪!
李·文·華那張乾癟的老臉上怒氣發作,滿臉的皺紋竟然漸漸舒展開了。
“一派胡言!你的生命是從哪裡來的?是你爹媽給的!你的天賦從哪裡來?是先祖流傳下來的血脈!你能無病無災的活着,難道不是神靈庇佑!”
李維被呵斥的臉色發青,雖然他尊敬這些老人,把這些老人當做長輩,但絕不意味着他會放棄是非黑白!
李維臉色也漸漸變冷,他堅定中帶着冷漠,開口說道:“我的生命是從爹媽來的,爹媽的生命從你來,你從先祖來,先祖從哪裡來?既然是天賦,就是上天賦予的,和先祖有什麼干係?我的性命既然不屬於先祖,也不屬於你們,我幹嘛要你們庇佑,只要你們不害我就夠了!”
李·文·華聽了李維的悖逆之言,被氣得發昏,他忍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手裡的金色刀芒再次出現:“你這龜孫子,我宰了你!”
“我先宰了你再說!”李維渾然不知生死爲何物,只求一劍劈下,散去心頭的惡氣,他不考慮實力,也不關心結果,只是拔出背上長劍,徑直劈下。
在老人眼中,李維原本實力只有三階,現在縱然他得到‘先祖的祝福’,也不過只有四五階的樣子,依然連根雞毛都算不上。
可如今雞毛一般的小人兒都敢向刀聖出手了!
李·文·華頓時一股惡念衝上心頭,他心中壓抑許久的憤恨終於找到了宣泄口,在他的心底又很多莊嚴的聲音在大叫:殺了他!
金黃色的刀芒脫手而出,直奔李維。
李維躍起,卻沒有蹦出去,正在刀芒的攻擊下。
李文碩和李文安大驚,就算是一個剛剛踏入英雄境界的刀客,也不敢迎接高階刀聖的一擊!
而李維不過五歲,能力不過三五階,身體強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計。在這一刀面前,李維不過就是一隻被捆好的肉雞,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大哥!”
“不!”
李文碩果斷放出刀芒,試圖攔阻李·文·華的攻擊,但刀聖的攻擊速度何其快!又怎麼攔截的住!
李文碩也不過是出於一種自我安慰,希望能盡人事,免得自己以後自責。
一旁的李文安乾脆閉上眼睛,靜等屍體和長劍的落地聲。
亡命就在瞬間!李維已經知道自己必死無疑。
“我就要死了,爲了我的道,我不知道這值不值得,但我不後悔。”心中有一股憤怒在長大,李維在即將死亡的瞬間大喝一聲:“啊哈!”
時光彷彿出現了錯亂,不,連空間也有了錯亂!
李文碩的刀追上了李·文·華的刀,後來的刀帶着先來的刀,改變方向,往李維左側飛去。
還是來不及了!刀太快了,已經就在李維身前一米的地方。
而李維的長劍,纔剛剛舉起!
就在這時,突變又生,刀的軌跡變了,在李維身前半米的地方開始下落,最終擦着他的鞋底,掠了過去。
軌跡變得如此突兀,又如此自然,彷彿原本就該如此!
李維的長劍劈空!
刀芒刺透二樓的地板,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李文安猛然睜開眼睛,他感到有些恐懼!超越人類的力量!難道是先祖顯
靈了?
先不想這些,先控制住局面,李文安撲向李·文·華,扣住他兩手的脈點,讓他無法再放出刀芒。
李·文·華也感覺到自己的反常,在以前他可是最欣賞李維的,如今怎麼竟然對李維下殺手了!?
故此李·文·華也沒有抵抗,靜靜的站着,任由李文安控制住他。
“小三,你去樓下看看,有沒有人被傷到!阿維!還不快走!”
李文碩聽到二哥李文安的命令,毫不猶豫的伸手揪起李維,從窗口丟了下去,“快跑,找你的兄弟去!”
李文碩的手法很老道,李維落地平穩,並沒有受傷。
嗖的一聲,長劍也被丟下來,插在他身旁的地上,李維爬起來,轉身向村寨門口衝去。
頭頂上的烏雲旋轉良久,再也壓抑不住憤懣,一道閃光過後,暴雨就要開始了。
“跑!一直往前跑!跑到沒有家族的地方,就是我能活下去的地方!”
不管風有多大,不管天有多黑,也不管身後的是是非非,李維恍若回到幾天前,在蝠鼠飛貓的追逐下往前狂奔的時候。
只是兄弟們都不在了,剩下的路,只有我一個人在跑,雖然如此,我還是要跑,跑到一個屬於我的地方!
李維一口氣跑出許久,漸漸的他感到體內的元氣有些缺乏,身上的力氣有些消退。
“不能停,我要找個能落腳的地方,我不能在大雨中過夜!”
“啊哈!”李維啓動自己的爆發技能,鼓動幾乎竭盡的元氣,繼續往前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終在一片陌生的山嶺中,李維找到了他想要的,一個很淺的洞穴。
洞穴非常淺,淺到幾乎就不能算是洞穴,只不過是巨石下,一個一米多寬的凹陷罷了。
已經足夠容身了!人的身量最多也不過兩米多,五歲的李維還不需要宮殿和大廳,一米多寬,兩米長的凹陷,足夠他躲避風雨,這就足夠了!
來到洞穴旁,李維看到地上有還算新鮮的獸毛,“也許還有野獸前來過夜,說不定還要有場爭鬥,但也好過淋雨。”
這個洞穴,暫時歸我了,後來的,只好另找地方了。
片刻之後,果然有一個土黃色的犬類動物跑過來,它站在大雨下的樹幹旁,任由水滴從樹葉上滑落,滴在它的背上。
片刻後,它嗅了嗅樹根旁,啾啾的哀嚎幾聲,甩甩背上的水,轉身離去。
李維舒了口氣,放下手裡的長劍,大雨已經開始,黑暗中的森林,展示給人的,是不同於平時的面孔:冷漠,壓抑
“睡吧,已經不早了。”
李維看着黑漆漆的森林,風雨中的樹木發出各種奇怪的聲音,讓李維心中顫驚,睡着了就不會怕了。
李維背靠石壁,臉朝外,手握劍柄,側臥着,要開始睡覺。
片刻之後,白天折騰一天,傍晚爆發劍意,又一口氣跑到這裡的李維就睡着了。
遠處的李家寨,已經陷入一種狂躁和動亂中。
劉若蘭聽說兒子跑了,哭鬧不休,要找老東西拼命。
李九雷夾在爹和媳婦之間,進退爲難,竭力勸說媳婦,先找兒子要進。
劉若蘭自然不肯,她堅信這麼黑的雷雨夜,恐怕李維早就遭遇不測,去哪裡找?
讓老東西陪葬纔是正經!
李·文·華乾癟的老
臉黑沉沉的,他語重心長的對李九雷說:“九雷啊,你連自家媳婦都管不了,這個家交給你太危險,以後家裡的事你不用管了,家族的生意都給你二弟李九順接手,你在家哄媳婦吧。”
霹靂!黑夜中的又一道驚雷!
李九雷當場就被雷焦了。他茫然的四下張望,眼神都有些渙散,他已經能想象到,兄弟們聽說這件事後,會怎樣在暗地裡嘲笑他!
都是這個孽子連累我!李九雷四下張望,想要找到李維,可惜李維早就不在這裡了,他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李維,卻看到了李維的母親,劉若蘭。
都是這女人生了那個孽種!還天天要用她們劉家的規矩調教!那個孽種能有今天,和這個女人豈能撇的開干係!
李九雷狠狠一腳踹向劉若蘭的臉,劉若蘭看到李九雷神色不對,早就有所戒備,擡手格擋住這一腳。
但李九雷的含恨一擊,豈是手臂所能阻擋?劉若蘭還是被踹倒在地。
“你動手打我!?”劉若蘭撲在地上,滿臉的不敢相信,她突然笑了。冷靜的爬起來,劉若蘭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站起身就往外走。
“滾!有多遠滾多遠,還有你養的小崽子,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劉若蘭原本以爲丈夫會挽留她,不料丈夫說出的話卻如此刻薄,她的肩膀微不可察的一抖,隨後就若無其事的大步踏入雨中。
兩行熱淚,再難抑制,終日算計努力,耗費了大好青春和心神,難道不是爲了這個家好?
李維的叔父們都悄悄聚集,來到大兄李九風的家門外,李九凱上前喊門,喊出李九風,他們悄悄的商量片刻,就都散了。
李維的伯母趙妍也趕緊穿上蓑衣,手裡還拿着一件,親自去追劉若蘭。
李文齋來到李·文·華的住處,見李九雷兩眼無神,站在院子裡。
看了一眼已經喪失神智的侄兒,李文齋不動聲色的進屋,看到正坐在小茶桌旁生悶氣的李·文·華。
“大兄來了。”
李·文·華冷冰冰的吐了四個字,連屁股都不曾擡起,更別提請坐了。
雖然遭到李·文·華的傲慢待遇,李文齋也不動聲色,他也不嘲笑李·文·華維護規矩,自己卻不守長幼規矩,徑自用腳拖過來一個方凳,坐在小桌另一旁。
“文華,你還不悟麼?”
“我有什麼可悟?我一無所求,亦無所缺。”
“今晚道已經離開了你,讓你的先祖和鬼神保佑你了。”
“我又沒錯,不敬尊長,殺了也活該。”
“可你沒殺成,而且,你那樣子,哪裡算是尊?哪裡顯出長?”
“我不與你分說,反正不要妄圖蠱惑我去信歪門邪道。”
李文齋站起來,搖搖頭,“看你瘦的,還是修道好,修道人有福。”
說完,李文齋還得意的抖了抖自己的一身肉。
“沒事就滾,我這裡廟小,容不下偉大的修士。”
“哈哈,我滾無所謂,縱然我滾了,你孫子一樣要修道。”
在李·文·華幾欲啃人的眼神中,李文齋瀟灑的一揮衣袖,兜着一包空氣,走了。
陰天下雨熱被窩,原本一個美好的夜晚,如今卻有很多人不得入睡。
黑雲越壓越低,電閃雷鳴之下,森林陷入狂暴,處在兇惡中的李維,卻睡的很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