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我們剛剛高中畢業,經過高考暗無天日的摧殘洗禮,我和從小一起長大的蘇娜差強人意的闖進了廣西師範大學。
經過了一個暑假走南闖北的旅行之後,終於迎來了開學。
老一代的人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鍛鍊我們獨立生活的能力,堅決讓我們自己去學校報到,所以我和蘇娜兩個人不得不自己提着笨重的行李箱打的到火車站,再坐火車到學校報到。
在桂林的火車站迎新點,我第一次看到蘇暢,他那天穿着一身潔白的T恤,牛仔褲和耐克的鞋子,他的個子不是很高,大概只有一米七八左右,但是他的睫毛很長,還有修長的手指和好聽的嗓音,我就那樣失神的看着他,以至於他問我:“是音樂學院的新生嗎?請跟我到這邊來做迎新的校車回學校吧。”的時候我都忘了回答,站在我旁邊的蘇娜俯身在我耳邊說,“溫淺淺,你完了。”然後微笑着對蘇暢說:“淺淺她不會說話,我們是音樂學院的新生,迎新校車在哪裡,麻煩你給我們帶一下路吧。”
我看到蘇暢看我的臉上閃過一絲同情和憐憫,當時我真的恨不得掐死蘇娜,誰不會說話了?高中的時候我還是辯論賽的冠軍呢,她纔不會說話,她全家都不會說話。
但是想歸想,我還是乖乖的被蘇娜牽着,兩個人跟在蘇暢的後面去找校車,還得聽他們兩個人嘰嘰喳喳的聊個不停,確切的是蘇娜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從桂林的天氣、小吃、商場、公車班次到桂林的旅遊景點,幾乎聊了個遍。
那個時候,我沒有想過,今後,我和蘇暢的故事會那麼長。
零八年,高考的時候我得了一場嚴重的感冒,我打着點滴在考場奮戰了兩天,誤打誤撞的來到了廣西師範大學,又陰差陽錯和蘇娜一同闖進了音樂學院。我愛死了音樂大樓的大廳了,因爲很寬敞,彎曲的樓梯也設計得很漂亮,讓人看了特別的舒服。而且我常常看到蘇暢在那裡練歌或者是吉他,悠揚綿長的音樂就像催眠曲,更像海底美人魚的歌聲,深深的吸引着我。
我們班的人數不多,纔有43個人,大都來自****,有些人說話還帶有輕微的地方口音。
我們寢室有六個人,蘇娜、李璐婷、江夏、陳鼕鼕、易小尋和我。蘇娜是個自來熟,纔到學校沒幾天,開過一次見面會之後她基本上和所有的人都混熟了,不是以姐妹相稱就是以兄弟相稱。我很羨慕蘇娜那樣的女生,活潑,熱情,開朗,到哪裡都會很受歡迎。但是我偏偏不是那樣的女生,我文靜甚至沉默,不愛和陌生人說話,以至於在蘇暢面前蘇娜開玩笑說我不會說話我都不會反駁。
李璐婷呢是個很高挑的女生,爲人和善,人也長得很漂亮,微卷的頭髮讓她看起來像一個漂亮的芭比娃娃。
江夏是個典型的上海女生,生活特別的精緻和小資,指甲永遠抹着亮晶晶的指甲油,衣服只穿菲尼迪、韓菲妮、阿依蓮和伊茜吉爾,鞋子只穿百麗BELLE和達芙妮。
陳鼕鼕是個來自山西的女生,典型山西煤老闆的女兒,聽說她爸爸在自家後院挖菜地的時候發現煤,從此她們家就一夜暴富,吃喝不愁。她長得不漂亮,但是很乖巧,爲人也很和善。
易小尋是班花。皮膚白皙,明眸皓齒,她確實美得令人眩目,尤其是穿白色的連衣裙的時候,可以和童話裡的白雪公主媲美,真教人羨慕嫉妒。
我叫溫淺淺,我和蘇娜都是來自廈門的女生,我十七歲,我大概是我們寢室裡年級最小也最普通的一個了吧,不白、不富也不美。身在花叢中的我常常在想,我身邊優秀的女孩那麼多,要是她們其中哪個喜歡上了音樂才子蘇暢,那我怎麼辦?
纔來學校不久,各種社團便開始招新了,蘇娜不顧學姐們的建議,拉着我一口氣報了很多的社團,用蘇娜的話來說就是廣撒網纔好捉魚嘛。
之後便開始軍訓了,桂林的紫外線輻射很大,我們被曬的像黑妹一樣,每天累得死去活來的還要趕去各種面試場面試。我每天都會抱怨蘇娜,都是她太貪心了報那麼多社團幹嘛?結果她振振有詞的對我說:“你以爲我是爲了我自己嗎?你知道那個蘇暢在哪個社團嗎?我還不是爲了幫你找他,我是爲你好,你還怨我呀?”聽到‘蘇暢’這個名字我驀地臉紅了,並不知道蘇娜的話是開玩笑的還是真的。
不知道一共面試了多少個社團,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們真的找到蘇暢了,他是音樂協會的會長,安靜中坐在面試席上,偶爾問一些問題,我到我進去面試的時候,他剛好擡起頭,一臉迷茫的看着我,臉上滿是似曾相識卻想不起來的困惑。我簡單的做了自我介紹,聲音微微的顫抖。
過了很久,他說:“原來你就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女生呀,我找了你很久,報到那天你的新生紀念卡忘了拿了,我一直幫你保管。”
他那句‘你就是那個不會說話的女生呀’引得大家鬨堂大笑,他才意識到自己口誤,尷尬的對我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說:“沒關係。”
他問我:“你爲什麼想要進音樂協會呢?”
我說:“因爲熱愛音樂呀。”
那時候,我其實很想告訴他,因爲在這裡看到你,所以我想留下來。
我總是這樣不善言辭,本來以爲一定會被他淘汰掉,結果卻意外的進了音樂協會,與他共事。
他走過來把新生紀念卡遞給我,我才發現,這樣近距離的看着他,其實沒有遠距離的看着好看,因爲他的黑框眼鏡都掩蓋不了他臉上濃重的黑眼圈。
我被蘇娜拉着報了很多的社團,直到軍訓結束,還有一些社團沒有面試,蘇娜總是說:“你已經遇到你的白馬王子了,我還沒有遇到呢,你再陪我去面試可好?”
託蘇娜的福,面試過之後挑挑揀揀,我決定留在文學社還有蘇暢的音樂協會做小助理。
我的大學生活就這樣正兒八經的拉開裡帷幕。
那時候還沒有買電腦,晚上除了躺在牀上看小說就只能抱着收音機聽校園廣播。
我倒是很樂意躺在牀上一邊看書一邊聽廣播,對我來說,聽廣播其實是一件很愜意的事,因爲不知道會聽到什麼樣的故事或歌曲,所以常常好奇,每天都會聽到自然睡着都不知道,因此我四塊錢一副的南孚電池也用得特別的快,我既覺得浪費,每次都對自己說下次一定要記得先關收音機再睡,結果第二天還是一樣,死性不改。
我發現廣播每天都會放一首《相遇》,有時是節目開始的時候放,有時是節目結束的時候放。
我很喜歡那首歌,總躲在被窩裡聽,總覺得好像是哪個熟識的認爲我唱的:
自從那一次偶然的遇見你
我不知道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巧合
還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天意
你眼裡的孩子氣
讓我突然想要好好保護你
……
我在歌聲中淺淺浮浮的睡去,夢裡都是飄渺的歌聲。
大學的生活確實比高中輕鬆了很多,每天除了上上課,泡泡圖書館之外,還會被蘇娜拉去打網球打得手臂差點脫臼。
我想不明白本來不愛運動的蘇娜爲什麼要去學網球,問她的時候她只是看着我笑了笑,卻不說話。
晚上要休息的時候,剛洗澡出來的蘇娜裹着浴袍鑽到我的被窩和我一起睡,她支支吾吾了很久終於對我說,她看上了一個體育學院的男生,而那個男生剛好是校網球隊的,打網球的樣子超級的帥,所以她也要學網球。
“喜歡一個人,難道只是因爲他打網球的樣子很好看嗎?”我問。
“是啊,愛情本來很簡單。” 蘇娜說,“顧西爵不是有一句話說嗎?人這一生總會愛上那麼一個人,他可能並沒有多好,你只是剛好就喜歡那幾分好。他的一分關心讓你放棄了十分的甜言蜜語,一分坦誠放棄十分信誓旦旦,再加一分在意便像讓你得了全世界。這叫偏愛。因爲偏愛,所以一意孤行。沒有理由,只因你靈魂缺失的一角只有他能補全。”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愛情是一件很複雜的事,他必須符合你心裡設定的所有條條框框你纔會喜歡呢。”我說。
“淺淺,你將來會愛上什麼樣的人,是蘇暢那樣的嗎?還是說你已經愛上蘇暢?”蘇娜問我。
“我不知道,總之不是一個只是網球打得好的人,他還應該有其他才華,才能吸引我。”
“什麼呀?陸辰也還有其他才華好不好?他還是我們學校街舞隊的成員,他的街舞跳得特別好。”蘇娜聽到我這麼說,馬上爲陸辰辯解。
或許感情就是這樣,自己愛上的那個人,不管好或是不好,都容不得別人輕視半分。
“我的傻姑娘,就算他還有特別的才華,我也不會和你搶的的,你大可放心吧。”我說。
“我就知道淺淺是個好姑娘。”蘇娜說,“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朋友,現實對我們還是很好的,至少不會像電視劇裡那些狗血惡俗的情節,好姐妹喜歡上同一個男生,從此好朋友變成陌生的路人或者是敵人。”
“那種體育型男不是我的菜好嗎?”我說。
“是是是,我們的淺淺小才女只會喜歡上才子,絕不會喜歡頭腦簡單的體育型男的。”蘇娜說。
之後的日子,我和蘇娜就一起上上課、泡圖書館、打打網球。每天在教室、宿舍、食堂還有球場四點一線上來來回回,奔忙不休。
和蘇娜打網球的時候經常見到那個體育學院的男生,蘇娜總是藉故上前搭訕,求教他一些打好網球的技巧,甚至直接請他過來教她打網球。
久而久之,我知道那個體育學院的男生叫陸辰。
蘇娜是個見色忘友的傢伙,有陸辰教她打球的時候就把我晾在一旁,我看着在球場上氣喘吁吁、揮汗如雨的蘇娜,她的球技確實突飛猛進,我突然被蘇娜的壯舉所感動,因爲喜歡上一個人,所以就連自己最不喜歡也不擅長的事,她也可以心甘情願的去做,而且還做得越來越好,真是羨慕她。
在球場旁看蘇娜和陸辰打球的時候,我認識了同樣被陸辰晾在一旁的陸川,他是陸辰的雙胞胎弟弟,兩個人長得十分相似,穿的衣服也一樣,因此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常分不清楚誰是誰。
後來蘇娜悄悄告訴我,話多的那一個是陸辰,話少的那一個是陸川。
陸川也是街舞隊的,街舞跳得很棒,在學校的迎新晚會上,我看到他們街舞隊的舞蹈贏得最多的鮮花和掌聲。
陸川總是靦腆的微笑,單純得像個小孩子,我們一起坐在球場旁的長椅上看蘇娜和陸辰打網球,偶爾也會閒聊。
“淺淺,蘇娜好像真的很喜歡我哥是嗎?”他問我。
“是啊,她就是因爲很喜歡你哥纔會學打網球的。你都不知道以前她最討厭運動了,爲此她還拉着我一起逃了很多的體育課呢。”我說。
“那淺淺你有喜歡的人嗎?”陸川問,“你也會爲喜歡的人改變自己嗎?”
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陸川問我說“那淺淺你有喜歡的人嗎?”這句話其實是有深意,像我這樣後知後覺的人,說得好聽一點就是單純,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愚笨。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陸川的問題。我會爲我喜歡的人改變嗎?可是,我這麼倔強、偏激、固執和執着,怕是一改變,我就不是我。
陸川好像也看出了我的尷尬,就沒再追問。
我們就那樣沉默的坐着,直到夕陽西下,蘇娜累得再也打不動了,才一起去食堂吃飯,然後各自回宿舍休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着,伴着夏風秋雨和一陣陣的桂花香。日子過得愜意而舒適。
我本來以爲,日子會一天天這樣過下去,直到那天上晚自習的時候,陸川突然捧着一束玫瑰花出現在我們班自習室門口,我才知道世上根本沒有什麼‘本以爲’。
蘇娜看到陸川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站在那兒,以爲陸川要和哪個女生表白,打算出去爲他加油助威,出去看了才知道那束花是陸川要送給我的。
蘇娜大驚失色的跑回來俯身在我耳邊對我說:“淺淺,陸川來找你還帶了一大束玫瑰花,我估計你要遇上**煩了。”
我看了看站在門口的陸川,他正微笑的看着我。我想也是,我是真的遇到麻煩了,跑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樓梯和走廊都堵得滿滿,引起了很多要過路上廁所的同學的不滿,還有些人很配合的幫陸川喊着“溫淺淺,溫淺淺,溫淺淺……”
蘇娜看着我爲難的樣子,說“我知道你很爲難,但是你再不出去解決這個‘意外事故’,估計教導主任就要親自來解決了,你快出去看看吧。”
我被蘇娜推搡着出去,璐婷、江夏、小尋和鼕鼕也一起跑來看熱鬧。
我剛走到自習室門口,陸川就把花遞到我手裡,還輕輕擁抱我, 在我耳邊說:“淺淺,我很喜歡你,就像蘇娜很喜歡我哥一樣喜歡你,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
我推開了他。
“淺淺,你可以不用現在就回答我。”陸川看着我,很認真的說,“就算你現在拒絕我,我也會一直等你。”
“謝謝你喜歡我。”我說,“但是很抱歉,陸川,我一直把你當成好朋友,好朋友是不能在一起的。”
“我尊重你的選擇。”陸川說,“但我還是會一直等你,守護你,希望你也尊重我的選擇,好嗎?”
我無言以對,我不敢相信我這樣殘忍的話居然是我說的,我用最直截了當的語言傷害了我的好朋友。
陸川剛說完周圍就想起了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有些人爲陸川惋惜,有些人替陸川不值,甚至有些偏激的女生說,像我這樣決絕的女生,永遠都不會得到幸福。
因爲大家圍觀得太久,熙熙攘攘,終於引來了教導主任。大家看到教導主任來了才漸漸散去。
“淺淺,我們以後還可以做好朋友嗎?”陸川微微的紅着臉認真的問我。
“當然可以了。”我說,“你永遠都是我的好朋友。”
“但永遠只是好朋友。”我在心裡補充道。
當我回答陸川的時候,我在人羣裡看到了蘇暢,他也看到我,臉上表情平靜的有些冷漠。
我想要和他解釋什麼,他卻已經走遠了。
教導主任看了看陸川,又看了看我和我手中的玫瑰花,最後說:“大學不禁止談戀愛,但是你們也不能擾亂教學秩序啊,每人寫一份3000字的檢討,明天交給我。”
“老師,不關淺淺的事,都是我的錯,檢討我一個人寫就好了。”陸川爲我辯解。
最後,這次意外事件以陸川寫了一份3000字的檢討而告終,但是我卻常常爲那一次我拒絕了他,而他卻在教導主任面前爲我辯解而愧疚不已。
那時候,我不曾想過,我既是一個既想要愛情,也想要友情的女生,如此的不懂知足。
一轉眼,大一已經過了大半個學期了,我覺得時間過得真的好快,剛步入大學的那個場景彷彿就發生在昨天,但是一切都不同往日了。我不再靦腆,而蘇娜也已經和陸辰出雙入對,不再需要我的陪伴。
我再也不用陪蘇娜風雨無阻的去體育場打網球到手臂差點脫臼了,文學社和音樂協會裡的事也不是特別的忙,所以我找了一份網絡編輯和家教的兼職,平時沒課的時候就呆在宿舍裡對着電腦審理網站上的稿件,週末的時候出去做家教,爲一個初二的男孩輔導英語。
我們的學校坐落在郊區,但是我做兼職的那戶人家在市區,所以每個週末我都要坐一個小時的公車到火車站,再轉乘10路公車到十字街去爲那個男孩輔導英語。
有時候在公車上也會遇到蘇暢,遠遠的站在擁擠不堪的人羣裡,他總是穿着白色的衣服,戴着耳塞,安靜的看着窗外,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可能擠公車的人太多,他好像從來沒有看到我。
雖然我誤打誤撞的進了音樂協會,但是幾乎都沒有和蘇暢說過什麼話。
我忙着上課和做兼職,也很少主動去社團裡幫忙。
只是在音樂樓上美聲課課間休息的時候,在走廊低頭看到他在音樂樓大廳裡練歌。他練的都是一些我從來沒有聽過的歌,路過的女生說:“你們看,蘇暢又在練歌了,是他自己寫的新歌吧?什麼時候他出自己的專輯了,我要第一個買。”
又有女生說:“最近學校的廣播站經常在放他的歌,他唱歌真好聽啊,你們聽了嗎?”
“我當然聽了,你們忘了?我每天都會聽廣播的。”有個女生說。
我對蘇暢的瞭解,僅是知道他是音樂學院大二的學生,還是音樂協會的會長,他會每天在音樂樓大廳裡練歌,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原來他在學校女生的心中已然是個明星,會唱着動人的歌,俘獲無數少女的心。
當時,我不曾想過,也不敢奢望,那樣耀眼的蘇暢,有一天也會爲我唱一首歌,哪怕只是一首最最簡單的生日快樂歌,都讓我感動不已。
十月十二號是蘇娜的生日,那天我們寢室的姐妹們一起去師大的火鍋城爲她慶生,陸辰買了個三層的大蛋糕,都說體育學院的人特別有錢,果然是真的,我們都開玩笑說蘇娜這回是釣到金龜婿了,蘇娜則小鳥依人,一臉幸福的依偎在陸辰的身旁,笑而不語。
陸辰點了一整整大桌子的菜,什麼雞鴨魚肉飛禽走獸全都上了,還點了紅酒和純生啤酒。蘇娜喝得有點醉了,還極力的向我們勸酒,她藉着酒勁振振有詞地對我們說:“淺淺、璐婷、江夏、鼕鼕、小尋,現在咱們可都是大學生了,你們可不能連個酒都不會喝呀,你看人家哪個不會喝酒,你要是不會喝酒以後還怎麼在社會上混呀?”她還說:“我們又不是小學生,今天可是本大小姐的生日,你們不喝一杯說得過去嗎?”
向來不喝酒的我在蘇娜軟硬兼施的極力勸酒之下不得已也喝了好幾杯,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寢室的衆姐妹們吃飽喝足了之後,準備打道回府,好爲蘇娜和陸辰創造浪漫的二人世界。
璐婷扶着我剛走出包廂的時候,我的胃就翻江倒海的抗議,我只好跑去找洗手間,在洗手間裡吐得一塌糊塗。
我沒有想到會在這樣狼狽的情況下遇見蘇暢,他倚着牆在離洗手間不遠的地方微笑的看着我說:“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吧。”說着就過來扶住我。
姐妹們見狀就識趣的先走了。
蘇暢開着電動車送我回宿舍,他把車開得特別快,“怕掉下來就抱着我吧。”他說,“我不會告訴別人說你佔我便宜的的,你放心。”
“你經常這樣子送女生回宿舍嗎?”我問。
“你是第一個。”他頭也不回地回答。
爲了不從他的車上摔下來摔掉門牙或者毀容,我只好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卻不想後來我竟靠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聽江夏說,那天蘇暢是把我抱回宿舍的。
“他很適合抱着你。”江夏說,“他抱你的樣子很好看。”
我不知道蘇暢是怎麼混過宿管阿姨那一關把我抱到宿舍的。他說我是他第一個送回宿舍的女生,那我也是他第一個抱的女生嗎?
師大的夜景很漂亮,溫柔的橘色的路燈光照在路人的臉上,顯得特別的好看,靜謐的校道上總有一些情侶在散步,來來往往,很有偶像劇的感覺。
送我回宿舍之後,我沒有再見過蘇暢,也沒再站在音樂樓最高層的走廊向下看他認真練歌的樣子。
寢室姐妹們的生日大都湊是在一起,蘇娜過完生日沒幾天就到江夏的生日了,璐婷、小尋和鼕鼕也是在江夏生日之後,相隔兩三天,江夏說:“既然我們的生日都相差不遠,要不我們湊在一起過吧?我們一起開一個超級birthday party怎麼樣?”
“好啊,這個主意好。”璐婷馬上同意。
“這下生日禮物都省了。”鼕鼕開玩笑說。
“哈哈,那以後我們都把生日湊在一起過吧,又經濟又實惠,多好啊。”小尋一臉嚮往的說。
“只有我的生日在遙遠的十二月底,和你們的湊不到一塊兒。”我委屈地說。
大家都不理會我,自顧一臉陶醉的幻想着她們超級的birthday party。
只有璐婷說:“我的小淺淺,到了十二月,我們大家給你一個人過生日,你賺到了,你就不要難過了啦。“
江夏最終沒有把她們的超級birthday party的地點定在奢華西餐廳,而是定在了學校外面一個特別的酒吧包廂。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我們不能那麼俗,我們要別具一格,我們要有個性,我們不是80後的僞文藝青年,我們是90後的女屌絲,女屌絲是不會在什麼奢華的西餐廳過生日的。
她自說自話的說:“你們知道爲什麼女屌絲爲什麼不在西餐廳過生日嗎?不知道吧?笨,因爲太俗啊。“
我從來不知道,那個永遠抹着亮晶晶的指甲油,畫着精緻淡妝,衣服只穿菲尼迪、韓菲妮、阿依蓮和伊茜吉爾,鞋子只穿百麗BELLE和達芙妮,公主範十足的江夏會把自己定義成90後的女屌絲,說出去一定會是一個天下奇聞吧,不知道會驚嚇到多少少男少女。
超級birthday party最終在那家叫做空城酒吧的包廂裡舉行,還是三層的大蛋糕,還是紅酒和純生啤酒,我們在包廂裡聊得正歡,蘇娜又有點喝多了,提議大家玩真心話大冒險。
經歷過上一次在蘇娜生日會上喝酒吐得死去活來之後,我無論蘇娜再怎麼勸酒我都不喝了,堅決只喝果粒橙。
我捧着一大塊的奶油蛋糕坐在角落裡邊吃邊看她們喝酒、唱歌、瘋玩,突然覺得青春是如此的美好,像春天剛剛開好的花朵,如此新鮮,絢麗和精彩,要是可以一直這麼年輕那該有多好。
快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我聽到包廂外面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掌聲經久不息,然後有悠悠的歌聲傳來,婉轉而動聽,好像曾經在哪裡聽到過這樣的歌聲。
玩累了的江夏也聽到了,停下來對大家說:“外面有人正在唱歌,外面去捧個場吧。”說完就第一個跑出去看熱鬧。
我和蘇暢的相遇總是出乎我的預料,這一次也不例外。
我剛跟着江夏她們走出包廂,便看到站在酒吧舞臺中央的蘇暢,正拿着話筒準備唱歌,依舊是白色的衣服,牛仔褲和耐克鞋,黑色邊框的眼睛架在他的臉上,讓他多了一絲書生氣,有一點像唱《那些年》的男歌手胡夏。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我想我當時的樣子一定難看極了,因爲天氣冷的緣故,鼻子被凍得通紅,江夏還對我說:“淺淺,你吃蛋糕的樣子像極了貪吃的小老鼠,你看你,吃的滿臉都是奶油。”
偏偏每一次我狼狽的時候都會遇見蘇暢,我恨不得自己找個地洞一頭鑽進去。
“這首歌的靈感是來自一個可愛的女生。”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我聽到站在舞臺上的蘇暢說,“今天她剛好也在現場,我想把這首歌送給她,希望她喜歡。”
蘇暢剛說完,溫婉的旋律就響起,婉轉而熟悉的徐律,原來是學校廣播站常常放的那首《相遇》,我聽到蘇暢一字一句深情的唱着,好像是在輕聲的訴說着一個美好的故事:
自從那一次偶然的遇見你
我不知道那只是一個簡單的巧合
還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天意
你眼裡的孩子氣
讓我突然想要好好保護你
……
那天的超級birthday party以蘇暢的那首《相遇》、蘇娜和璐婷喝醉、江夏發酒瘋和我在酒吧裡睡着而告終。
話說每個寢室都有一個最能鬧的,一個最能吃的,一個最臭美的,還有一個最能睡的,我就是那個最能睡的,在出租車裡,在蘇暢的電動車上,在喧囂的酒吧裡,我好像隨時隨地都能睡着,只有鼕鼕一個人清醒着,看我們都醉了,欲哭無淚,最後只能打電話給陸辰求助。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大中午了,聽鼕鼕說,那天晚上陸辰和陸辰來把大家都接回學校,再送到女生宿舍了,只有我例外。她說:“那天蘇暢說要送你回去,我還以爲他要劫色呢,陸川還差點和他起了爭執,後來他說你是他們協會的小助理,陸川也分身乏術就讓他送你回去了。”
再見到蘇暢,已經是一個星期之後,週末去做家教的時候在10路公車上遇到他,他依舊是在擁擠不堪的人羣裡,我努力的擠過去,想謝謝他那天晚上送我回宿舍。
週末的公交車總是爆滿,明明幾步的路程,擠了好久都沒有走到他身邊,他卻已經在我面前了,他說“人這麼多,你要擠去哪裡?”
“去找你。”我說。
“找我幹嘛?”他問。
“我想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宿舍。”我說。
“你睡着都愛講夢話的嗎?”他問,“爲什麼你平時都不怎麼說話,睡着了卻有那麼多話要講?”
鬼知道我有多麼討厭自己愛講夢話這個壞毛病,如果我做夢的時候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被蘇暢聽到了,那該怎麼辦?
“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嗎?”我問他。
“沒有。”
“那我說了什麼了?”我的好奇心總是在作怪,我很想知道我到底說了什麼,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如果在他面前胡言亂語,那該有多麼丟臉呀。
“你的好奇心總是這麼強嗎?”他溫柔的揉了揉我因爲擠公交車而變得亂糟糟的頭髮說。
“我只是想知道我說了什麼。”
“你真的想知道?”
“嗯。”
“你說其實你挺喜歡我的。”蘇暢笑着俯身在我耳邊說,“你還問我爲什麼我都不愛笑。”
他笑的樣子很像夏日晴天,我卻驀地紅了臉。
“我真的那麼說嗎?”我還是不相信的問他。
“傻丫頭,騙你的,你還真的相信啊?”他微笑着不看我說。
這一段路我總覺得比以往要漫長了許多,到了十字街就趕緊跳下車,有點落荒而逃的感覺,臉微微的發燙着,我的臉一定早已紅透了吧。
從那以後,我又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蘇暢。
桂林的冬天說來就來了,好像忽然之間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雨,天氣就漸漸轉涼,我以一場重感冒迎接桂林冬天的到來。
桂林的雨說下就下,沒有一點兒徵兆,而且還一下就能下一整天,總是粗心大意的我偏偏又沒有隨身攜帶雨傘的習慣,結果在淋了一場早冬的雨之後光榮的感冒了,喉嚨痛得說不出話。
後來感冒惡化成了高燒,不得不躺在到處飄着福爾馬林味道的醫院裡打了兩天的點滴。
住院的時候接到蘇暢的電話,那是他第一次打電話給我,他大概是不知道我生病住院了吧,他說:“淺淺,你在哪兒呀?今晚子怡她們要去KTV唱歌,你要來一起玩嗎?”
我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咳嗽就已經排山倒海的來了,他聽到電話裡我咳嗽的上氣不接下氣,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才知道我生病了,他說:“你生病了嗎?去醫院看醫生了沒有?”
蘇娜在醫院裡陪了我一個下午,現在已經回學校了,一個人在醫院打點滴的我聽到他有些着急的聲音,突然覺得很委屈,帶着哭腔說:“我現在已經在醫院裡,你們自己去玩吧。“說完之後就匆匆的把電話掛了,因爲不想讓他聽到我的哭聲。
我不曾想過,他會來醫院看我。可是快到晚上十一點的時候,他居然提着一帶水果來了,還捧着一束百合,他微紅着臉撓了撓頭,有些尷尬的對我說:“不好意思啊,我都不知道你生病了,這麼晚纔來看你,這些水果蘇娜說你愛吃我就買來了,還有這個花,蘇娜說你喜歡百合,希望你早日康復。”
我說:“嗯,謝謝你來看我。”
我其實還想告訴他,他臉紅的樣子其實挺可愛的,不像平時工作的時候那麼刻板和嚴肅,可是剛要開口就咳嗽個不停,只能笑着對他擺了擺手,他給我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我說:“咳嗽的時候喝一點溫開水會好一點。”
我接過他遞給我的水,喝了一口,感覺確實好多了。
我說:“謝謝你。”
他說:“不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嘛。”
我們聊了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
我說:“好。”
我以爲他說明天再來看我只是客套話,可是我沒有想到,第二天他真的來了,而且來得真早,我一早醒來就看到他坐在我的病牀前靠着牀沿打盹,他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像蝴蝶的翅膀,他睡着的樣子有點像小孩。
我就那樣看着他,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有護士過來給我量體溫,然後說我今天再打一瓶點滴就可以出院了。
蘇暢就是那個時候醒的,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問那個護士說:“護士小姐,你是說淺淺今天可以出院了是嗎?她已經好了是嗎?”他有些急切的樣子像個孩子,卻忽然讓我特別的感動。
估計護士或許也被他一臉的誠懇感動了吧,對他說:“是啊,她的燒基本退了,今天就可以出院。”又轉過身來微笑着一臉羨慕的對我說:“你男朋友對你真好,一大早就來看你了。”
我和蘇暢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不是。”
我既訝異於我們的默契,又有一些微微的遺憾在胸口發酵。
打完最後一瓶點滴我就出院了。
蘇娜聽說我可以出院了,便急急忙忙的拉着她體育學院的男朋友陸辰開着電動車到醫院來接我,那時候蘇暢和我剛剛走到醫院門口,正準備回學校,蘇娜看到我們,朝着我擠眉弄眼的笑了笑。
我沒好氣的對她說:“蘇娜,你是腦袋被門擠了了嗎?你們騎着電動車不是來接我的是來秀恩愛的吧,那個電動車明明只能坐兩個人好不好?”
蘇暢和陸辰都笑了,陸辰說:“淺淺你忘了?蘇娜總是這麼神經大條,要不我接你回去把她丟這兒吧,咱們不要她了。”
聽到陸辰這麼說,蘇娜馬上從我身邊竄到陸辰身邊,掐着他的手臂說:“你敢。”
看着他們打鬧的摸樣,我突然覺得其實幸福是很簡單的,無非是找到一個懂你的人,你在鬧,而他在笑,便好了。
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找到那個懂我的人。
我們看着陸辰那輛只能坐兩個人的電動車,蘇娜懊惱地說:“早知道叫陸辰的弟弟一起來接你了,我真笨。”
桂林的冬天總是寒風呼嘯,在風裡站了一會兒的我又咳嗽了起來,蘇暢和陸辰說:“外面風大,要不你們先回去吧,我送淺淺回去,站在這裡也不是個辦法。”
蘇娜雖然不忍心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但看着那輛小電動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和陸辰先回去了。
蘇娜和陸辰回去後,蘇暢把他外套遞給我說:“給你穿吧,外面風大,小心着涼。”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看我。桂林的冬天風這麼大,拿外套給我他也會感冒的,我沒有接他的外套,我說:“你自己穿吧,別感冒了。”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就轉身去找出租車。
他的外套很厚,黑色的森馬羽絨服披在身上很溫暖,他的外套有着好聞的藍月亮洗衣液的的味道,好像是淡淡的茉莉花香,讓人聞起來很舒服。
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不穿外套的他顯得更加的消瘦單薄,我很擔心他會感冒。他在馬路上攔了好久,終於有一輛肯停下來載我們回學校。
出院以後,很久沒有見到蘇暢,他的外套我送去給洗衣店的阿姨乾洗了還沒有來得及還給他。
差不多快到月底的時候,協會要開例會,我拿着外套準備開會的時候還給他,卻在會議室門口碰倒了子怡,她看到我微笑着對我說:“淺淺,聽說你生病了,現在好了嗎?”怎麼說呢?子怡也是上海的女生,家境殷實,是典型的小公主吧,說話嬌裡嬌氣的,讓人覺得很彆扭。
她看到我手裡提的大袋子,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說話的聲音也跟着改變,她說:“這不是蘇暢的衣服嗎?怎麼會在你這裡?他從來不會借外套給別人穿的。”有些疏遠的語氣,帶着明顯的醋意,讓我彷彿在空氣裡聞到了小米醋的味道。
我猜想,子怡是喜歡蘇暢的吧,不然爲什麼會那麼介意蘇暢把外套借給其他女生呢?又仔細一想,覺得他們還挺配的,男才女貌,天造地設。
我把袋子遞給她說:“子怡,這個外套是那天我出院的時候蘇暢借給我的,蘇娜現在正在找我,我得先走了,你幫我還給他吧,替我和他說聲謝謝,謝謝你了。”
其實真的得謝謝子怡替我還衣服,我現在還不想見到蘇暢,因爲那天出院的時候我居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他的手環着我的肩,到學校下車的時候,開車的師傅對我說:“姑娘,你男朋友對你真好。”我和蘇暢也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我們不是。”
我們好像特別的有默契。
我笑着跟開車的師傅解釋說:“阿姨,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那時候,我以爲蘇暢也只是把我當成普通的朋友,或者是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我只是他的小助理而已。可是在送我回宿舍的路上,在宿舍樓大門前即將告別的時候,蘇暢沒有和我說話,他溫柔的擁抱我,而我竟然沒有反抗,好像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他在我耳邊對我說:“淺淺,所有的人都以爲我們是男女朋友呢,你願意做我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