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鴉雀無聲,一些人冷汗涔涔,一些人戰戰兢兢,一些人坦坦蕩蕩,還有一些人謹小慎微,百官百心相。
皇帝靜靜地翻看着手上的卷宗,上面都是一晚上突擊審訊的成果,那幾位攬雀房的審問高手加上察事司現任總教習白大師,異常得順利。要不然今天在朝堂之上肯定不能善了,站在他前面的幾個老狐狸可不會跟現在這樣這麼識趣,說不得要對他落井下石,丟了察事司官職事小,這次的打蟲計劃可就付諸東流了,那邊軍們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這些蛀蟲們經此一役之後若是倖存,之後肯定會更加變本加厲,也會讓原本有些貪腐苗頭的官員徹底墮落,之後的朝堂可就真的爛透了,更別說預計三年之後的大戰。
“你們看看,這些敗類這些年貪墨了多少錢兩,怪不得朕這次去北地,邊軍們生活那般的差。好些個軍械兵器都出現了損壞的情況,這要是現在開戰的話,我們的邊軍豈不成了大笑話。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能不能存下一點良心?好給我們的將士們留一條活路?”吳靜霄怒聲說道,聲音如雷用上了修爲,讓大殿之上站立的衆臣心驚膽顫,全部跪下後山呼“臣有罪,臣該死。”
“你們是有罪,因爲你們對這些行爲視而不見,對這些行爲有些人還縱容包庇,是也不是?不要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黑鴉是吃乾飯的嗎?一個個開國功勳世族,不知道爲這個國家添磚加瓦,而是要將這棵大樹伐倒,你們是真的該死。”皇帝說完這句話將桌案上的令箭摔了下來,衆臣嚇得身子俯得更低。
“吳玄華,你起身上前聽令。”
“是,陛下,臣聽旨。”
“着你部與黑鴉共同主理此案,一切人等違者格殺勿論,卷宗之上凡是認罪者皆從重處罰,罪加一等。讓劊子手們把刀給朕磨快一點,別讓這些大人們感覺到疼。另外,罪責只在自身,這一次不再累計家人,家族。退朝吧,眼不見心不煩。”吳靜霄說完就離開了大殿,稍後會有中樞製作聖旨交予吳玄華。
大殿之上衆臣沒有起身,恭送皇帝之後,好幾個人站了好幾次都沒起來,顯然是嚇得腿都軟了,因爲上一次皇帝這麼發火,人頭滾滾,南疆一個蠻夷部落燒殺搶掠大靕百姓,被皇帝嚴令屠族震懾四方。這一次發這麼大的火,今天還留在朝堂之上的可不敢再去求情了,別再把自己給搭進去。
吳玄華等到聖旨之後,就獨自離開,一路之上不再是怒目而視,而是一個個小心翼翼,讓他感覺可笑。回到察事司,讓屬下整理好相關卷宗之後,挨家挨戶地抄家,一些世家大族子弟們即便結了婚成了家還是住在同一座府邸,這一次進府搜查阻力少了很多。可還是出了插曲,就是一隊人前往龐家查抄該家族子弟的貪贓所得時,帶頭之人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間呆了一下,隨即有了怒氣。不過在看見經過院門口的老公爺之後暫時忍了下來,差人彙報給了吳玄華。
“此事當真?龐家真的把那個人的財產全部轉移了?一件也沒留下?”吳玄華有些驚訝地詢問着眼前的屬下。
“是的,大人,龐家沒有給咱們留下一件物品,這不明顯是在抗命?”手下也是憤憤不平,他們又不會拿走一分一毫,全部充公發往四大邊疆,當然北邊那裡會分得多一點,畢竟那裡擔負重任。
“嘿嘿,好一個忠寧公。他難道不清楚先皇給他這個諡號的用意?真是愚蠢至極啊,韋道長走一趟吧?我們去會會這位公爺。”吳玄華怒極反笑,喊了一聲韋真一,帶上他基本上所有事情都可以解決了,畢竟比老道士強的要是敢出手,他就敢喊來韓光蜀,白大師還不宜露面,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出發之前知會了一下韓光蜀,讓他稍微分心那邊一下,看看有沒有不長眼的供奉敢去援手,之後帶着五個人去往龐府,一位盈天境,兩位怒海境巔峰,兩位怒海境中期。到了龐府大門前居然受到了阻攔,他們這一身顯眼的官服都不能開路,吳玄華氣笑了,說道:“諸位,給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開開眼,他們要是敢還手隨你們作爲。”
話畢之後,身後走出一位身高丈餘的壯漢,是原來察事司的老人困於煉山境不得門,靠丹藥衝開瓶頸之後對吳玄華感激備至,再加上私下裡比試過一場,發現自己聽濤境之時居然短時間內拿不下,很是佩服。雖然在短短五日之內就衝到了怒海境,可還是對他很是尊敬,因爲他已經到了終點,而吳玄華纔剛剛開始。
“大人,讓丁延爲您打開一條道路就是。哦,對了,這個大門還要嗎?”丁延看了一下硃紅色的包銅大門,轉頭問吳玄華。
吳玄華示意他隨意,既然你龐家不識擡舉,那就不要怪他不給你面子了。隨着“轟”的一聲,大門整個向內飛去,一路上撞傷了好些在內裡等候的家兵,吳玄華沒有拿這些人開刀,都是聽命行事罷了,只要他們不率先動刀,自己這邊就可以相安無事。
“哎呦,三弟,好大的威風啊,我的弟弟你知不知這是什麼地方?今日皇兄就站在這裡,我看你如何在這裡放肆。”一個熟悉聲音自迴廊轉角那邊傳來,隨後一張確實英俊的臉呈現在吳玄華眼中,語氣倨傲,內容挑釁的意味濃烈。
吳玄華皺了一下眉頭,你是個傻子嗎?不知道父皇今天在大殿之上都大發了脾氣?你敢阻攔還想不想再繼承大統了?心裡這麼想着,走上前去離得近了低聲問道:“吳玄景,你吃錯藥了?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趕快離開,待會兒我給你一個面子,別讓父皇臉上不好看。”
吳玄景聽完之後,也靠近他說了一句話:“弟弟,你不覺得我得出來一次嗎?這可是我母妃的孃家,你也見好就收吧,門都打破了,別再動手了。皇兄這次念你的情,記住別太過分,怎麼說老爺子也是幾朝勳貴不是。”
吳玄華鬆了一口氣,只要眼前的人沒有失心瘋就好辦,退後幾步說道:“皇兄,今天的事情你管不了,還請讓路不要讓弟弟難做,身負皇命責任重大,還請諒解。”
“呵,好大的威風,吳大人,父皇旨意裡可沒有讓你破門而入吧?龐氏幾代忠烈,你這麼做讓老爺子臉面何存?今日的事情你最好向老爺子當面道歉,否則父皇那邊論個理。還不趕緊去跟老爺子認個錯。”大皇子吳玄景說完後就帶着護衛讓開通道,站在一旁監督。
吳玄華陷入了沉思,吳玄景此舉明顯是想收攏人心,可是今天不行啊,殺雞給猴看的時候怎麼能放過這個雞,歉他可以道,家不能不抄。通過長長的迴廊走到了內庭,就看見忠寧公大馬金刀坐在太師椅上等待着自己,身邊站着幾位修士,不知道具體修爲和境界。
吳玄華走在前頭,衝着忠寧公抱拳說道:“老公爺,今日破門而入實非玄華所願,實在是皇命在身不敢耽擱。還請您見諒。”
“啊呸,吳大人,你好大的脾氣啊,你可知我府門是古物件?那可是當年老子打下古酆王朝一座重鎮的城門,拉回來做成了龐府的大門,你給老子打破了,你說怎麼能辦吧?”龐仲軒一口一個老子,讓他身邊的幾個護衛臉皮一陣抽動,眼前的可是三皇子殿下,您老這不是落人口實嘛。大皇子那邊也是有些尷尬,幸好自己在這裡,否則的話有心人傳出去不得讓龐老爺子吃不了兜着走。
“公爺,大門的事情下官考慮不周,既然是賊城的城門,擺在家裡寓意也不好,今日下官正好幫您破破這個黴運。下官此番前來只爲了問一句老公爺眼裡還有沒有陛下?爲何府上罪官的貪墨所得一件不剩?還請公爺給個交代。”吳玄華心裡火氣上來後,不再退讓。
“小東西,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哪裡能容得你來撒野?皇命是吧?人已經交出去了,你們還想要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龐仲軒一拍扶手,火冒三丈地說道。
吳玄華見眼前的老公爺冥頑不靈,只好拿出手札,將物品清單一一念出,隨着他的動作,身後幾人也做好了開戰的準備。“老公爺,話不投機半句多,勸您還是不要在下官面前抗旨了,將他的一應物品交出來,下官立馬就走。忘了告訴您,這個清單已經減去了他的妻兒未來生存的份額,已經是陛下開恩,若還是不繳納,那下官就只能當個惡人了。”
“好啊,老子看你怎麼來硬的,來人啊,把這些狗東西的腿給我打折了。”龐仲軒實在是怒不可遏,呼喊手下就要動手。
大皇子那邊哀嘆一聲,趕緊上前勸道:“住手,有話好好說。清單上的東西我做主在明日點齊送到察事司。”轉身走到龐仲軒那邊,俯身小聲說道:“老爺子,你消消氣,畢竟父皇那邊有旨意,我們不好硬抗,好漢不吃眼前虧啊。”
龐仲軒其實也沒真想着跟吳玄華起了刀兵,明顯自己這邊的實力弱了不少,但是他又不想弱了氣勢,只能這樣一步一步往前逼進。現在好了,大皇子出來從中斡旋,那也就不再硬頂,眼前的小子實在是討厭,遠遠不如自家的這個外孫會做人,以後自己外孫當了帝王看怎麼收拾你,今日先不跟你計較了。
“吳大人,你人也抓了,東西還要拿,屬實有些過分。今日你道個歉,老夫也就不再追究,你看如何?”
“公爺,玄華這邊再次給您道個歉,大門的事情玄華對風水也略懂一二,確實不好。另外,東西的話還勞煩府上明日送到察事司。多有打攪,十分抱歉。”說完之後跟大皇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好自爲之,就帶人離開了龐府。
接下來幾天因爲對忠寧公府遭遇起了恐懼之心,其他的府上都悉數交出了貪墨所得。皇帝見此情景,趁熱打鐵,對一些罪大惡極的犯官該殺殺,該流放流放。京城民衆大多數並不知道這些官員們都是誰,可是等到皇榜張貼出來,看到上面的官員貪墨了那麼多的軍費之後都非常憤慨,對邊軍的遭遇極其同情,所以在砍頭示衆的時候連連拍手叫好。
四方邊軍大營,主將們接到消息之後已經是第二天,看到這些貪官們的下場,一個個都喜笑顏開,心裡想着今年的開支不用這麼勒緊褲腰帶了,老這麼下去容易軍心不穩。在邊疆打仗的士兵大多都是家裡窮,人口又多過來吃個飽飯,如果這都難以滿足誰還來?以後的邊疆誰還來守?尤其是北地,常年面臨古酆王朝的襲擾,士兵們要是缺衣少食那後果就嚴重了,因此這次的朝堂振動他們這些邊疆將士們是舉雙手贊成,連帶着皇帝陛下的威望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察事司這些日子來的官員絡繹不絕,吳玄華將這些接待事宜交給了譚鑫,自己躲了個清淨,而自己不會覬覦皇位的事情這些天也慢慢地傳開,好處就是一開始快被踏破的大門慢慢變得門可羅雀,官場的現實就是這麼立竿見影,只要你沒有了未來的利益驅動,那麼就不再有人來燒你這個冷竈。當然這件事情讓宮裡的兩位娘娘也鬆了一大口氣,畢竟吳玄華現在手握這麼重的權利,要是爭搶皇位的話,可是一個勁敵。至於皇后那邊發現自己兒子修道資質一般之後也開始準備爭搶那個位置,而吳玄華就成爲了她的首要拉攏目標。
京城各方都因爲吳玄華的一系列動作開始有所變化的時候,主人公卻來到了郊外一處防守嚴密的仙家渡口,正在等待遠道而來的一位墨家鉅子。看着那艘巨舟安穩停靠之後,吳玄華還是有些驚歎,身旁的焦研易則是伸長脖子看着遠方,想要確認墨家來的是誰。
幾道身影先行下船,向着他們走了過來,焦研易看過去發現居然是第四代鉅子腹子先生。老先生頭髮灰白,精神矍鑠,一雙眼目之中滿是智慧的光芒,見到吳玄華和焦研易之後,老人率先開口笑着說道:“老夫來此地叨擾你們了,以後可不要嫌我老頭子事兒多。”
“哪裡哪裡,您來到大靕是這裡的榮幸,腹子,我爲您介紹一下,這是吳玄華,顧先生的弟子,也是大靕王朝的三皇子。”
“玄華,這是咱們學宮墨家第四代鉅子腹老先生,威望很高,學識淵博。”焦研易爲兩人互相介紹。
“哈哈,不要往老頭子臉上貼金了,要是真按嚴格的輩分來算的話,老頭子還是二位的晚輩呢。你們二位的師承可是學宮中的定海神針啊,哪能讓你們稱呼一聲‘子’呢。”腹敦笑呵呵地說道,兩人的身份在學宮可不低,他們的先生更是第二代砥柱,自己雖然年長可是不清楚這二人在不在乎輩分,所以先開腔說明。
“咱們又不是一個派系,那些輩分就不論了吧,咱們看年齡的話,您怎麼着也是前輩。”焦研易趕緊回話道,不管是遠古還是現在,墨家依然是學宮在外的門面,教導天下的重任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通過墨家進行傳播。
吳玄華見狀說道:“焦兄,不要客套了,咱們快帶腹子進京吧,到了基地再讓鉅子看看哪裡需要改動,儘快着手吧,以免耽誤了學宮的大事。”
焦研易一拍腦袋趕緊招呼腹子和他的學生們上了馬車奔向大靕專門爲他們在皇宮地底建造的巨型地宮,一應設施俱全,就等墨家鉅子到了改造一下,留在大靕的墨家弟子都在等待着這位鉅子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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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學宮,於崐神識一動,立刻站起身恭敬地束手而立,等待先生的迴歸。三個彈指時間,大先生和蘇青詞身影顯現出來,看着自己這個二弟子,大先生搖搖頭,明明是你天賦要比清風好,可還是在這一關困了數萬年之久。
“於崐見過先生和師兄,一路勞累,辛苦辛苦。”
“師弟,你準備得怎麼樣了,關鍵點位都安排了人?”蘇青詞開口問道。
“師兄放心,每一個點位都有人一一對應,只等你們回來啓動計劃,他們就會出發。”
“很好,大千世界的規矩要重新訂立,一些事情在這張網下將無所遁形,長此以往下,世道要比之前好得多。另外,清風那邊有什麼消息?”大先生坐下後一邊喝着茶一邊說道。
“師弟那邊的消息斷斷續續,沒什麼太過重要的消息,就是說馬上他就會有重大舉措,到時候會讓整個世界大吃一驚。”於崐有些頭疼,揉着腦袋說道,這個傢伙突破到了行道境之後就開始無法無天。
“哦,那個小傢伙怎麼樣?你去見過了吧。”
“先生,那個小傢伙跟清風小時候脾氣差不多,赤子之心,就是有些懶惰,天資也還不錯,雖然不是天之驕子可也差強人意。”
“哈哈,怪不得你師弟會收弟子,那一定是學問不怎麼樣吧。天資這個事情向來只是起步,還要看之後的路途走得勤勉不勤勉,悟性高不高,踏實不踏實。”
“先生教誨的對,那計劃就開始實施吧?”
“開始吧,告訴世人,我們文海學宮再次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