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雕臨去前飛射的鵰翎,威力竟是遠及數裡開外,且在地層中越飛越快,全化爲流光一般。餘慈也在攻擊範圍內,他本能地張開無瑕劍圈,要消卸鵰翎來勢。
影鬼的警告終於是慢了一步,餘慈猛然發覺,蠱雕放出的翎羽竟有破罡的效用,什麼劍氣防禦全無用處,這纔要閃躲。他精通遁法,反應也快,眼看大部分鵰翎都躲了過去,哪知接下來黴運臨頭,遁走的路徑上,竟然橫着一片金屬礦脈,雖不能擋路,卻讓他遁速驟減。
隨後就是慘哼。
危急時刻,餘慈強行打橫,嵌了半邊身子到含着金屬的地層中,終於將要害避過。隨後又掙扎着坐起來,但一條左腿卻不能動了,上面插着至少三根鵰翎,兩處在小腿,還有一處,也是最險的一處是貼着大腿根,直刺入腿骨,稍偏那麼兩三分,餘慈大概就可以抹脖子去死了!
這時候,整條腿連帶着左胯都麻木起來,蠱雕本命神通還是帶着毒的!
餘慈忙將鵰翎拔出來,捏碎解毒丹灑上,可惜效果不佳,忙又施展天河祈禳咒,先將毒素控制住,要說辟邪解毒,諸天飛星一系中,倒是沒有更好的手段了,不過翻一下《上清聚玄星樞秘授符經》,應該有一些不錯的選擇纔對。
即便如此,“諸天飛星”之術仍顯精妙,天河祈禳咒成功將毒素壓制,至少不再朝骨髓裡滲透。鬆了一口氣之餘,他也忍不住罵罵咧咧,以發泄這回死裡逃生的壓力和快意。
便在此時,有人到他身前,輕聲道:
“要幫忙嗎?”
能這樣說話的當然只有陸青一個。此時,女修的氣機正在逐步斂藏,境界也在一路下行,說話的空當裡,已經回落到還丹上階的水平。
“呃,暫時不用吧。”
餘慈擡起頭,話語有些模糊,一方面他不知道腿上的毒素究竟有多麼厲害,不好把話說滿;另一方面他還沒有想好該用個什麼態度和陸青交流。最後,他乾脆苦笑起來:
“原來陸坊主修爲如此精深,倒是把我瞞得好苦……我前面做的是不是像傻子?”
陸青微微一怔,隨即便微微垂眸:“抱歉。”
這回輪到餘慈發愣了,他看起來是抱怨,其實是在裝傻。剛纔一戰,他發現了陸青至少兩個秘密,一個是步虛修爲,另一個自然就是天魔裂魂化身。尤其是後者,瞞得過他,又如何瞞得過曾精修魔功的影鬼?
不過,餘慈知道輕重,步虛修爲還能解釋爲低調,可那天魔裂魂化身乃是魔門中也極其精妙上乘的法門,又豈是尋常人物能修煉的?還有那個至陰化血刀,據影鬼講也是魔門很有名氣的一件利器。坐擁如此資源,這一位怕是魔門分支或是暗樁之流吧。
所以,餘慈就只在步虛修爲上做文章,對於另一個秘密,只要陸青不挑明瞭,他絕對會持之以恆地裝傻下去。但陸青的表現也是奇怪,難道現在的步虛修士都謙和到這種地步了?
餘慈不由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修,他忽然發現,之前的交往中,他對陸青的記憶和認識其實並不怎麼深刻,認真打量的話,甚至有點兒陌生,如果在別的地方擦肩而過,他未必就能把女修認出來。
怎麼說也是一位美人兒呢,便是那對長而媚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影鬼在此刻插言道:“此女氣機斂藏已經到了一定境界了,連本身特質都能掩蓋,藏身在陰窟城,要麼是所圖非小,要麼……”
這時候,陸青又問了一次:“真的不用幫忙?”
餘慈再拒絕的話,似乎有點兒不近人情,想了想便道:“有沒有個歇腳的地方?”
“本來是有的。”女修輕嘆一聲,又想了想,道,“你稍等,我去整理一下。”
看着女修離開,餘慈愈發地不明白了,不過女修的善意他倒是可以體會。
這就是幾人在剛纔的戰鬥中結下的交情吧,連續幾次互相援助,也不好說是誰幫了誰,正是打出來的交情。若是前面餘慈視若不見,又或者其間女修藉機抽身,日後……不用說日後,現在他們已經被兩個大妖吞下肚了。
手指敲了敲還在麻木的左腿,餘慈有些發愁,要是這毒素清不出去,他的樂子可就大了,身上還有沒有什麼有效的……
影鬼忽地插言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
“咦,對了!”
餘慈忙發力,將已經沉入地層深處的玉白法印提出來,收入雲樓樹形的空間內,這正是當年他得自羽清玄分身上的玉神洞靈篆印,可說是真正的殺手鐗,但事態激變,倒是省了這一回。
影鬼不忘給諷刺兩句:“也就是那女人突然放開境界,否則你那點兒算計,哪能有這種效果?”
餘慈不以爲意,原本也就是爲了脫身,誰能想到將兩個步虛級數的大妖給趕跑來着?
“這回仇也結得大了,蠱雕不說,我觀那個大漢,虎頭生翅,毛髮如刺蝟,氣息中極具兇悍荒古之意,極有可能是上古四凶之一的窮奇血脈,這可不是個善茬兒,且還有昊典那回事兒……”
“窮奇!”
餘慈看那些傳說誌異,常見這個名字,也可說是如雷貫耳,不過他不明白,這一位怎麼又扯上已經墜入永淪之地的劍仙昊典,而且還是這麼苦大仇深的樣子?
“當年昊典爲了以劍意重塑誅神刺,天上地下都跑了個遍,什麼血獄鬼府、域外虛空都是殺了個幾進幾齣,在六蠻山系拿諸大妖練劍也是有的。據我所知,其中的‘百靈化芒紗’就是那個時候搞出來,這個妖怪,大約就是當年哪個倒黴蛋的後代。”
“百靈?”餘慈怔了怔,“是妖血吧?”
當年昊典以劍意復現誅神刺,由淺入深,取百靈、十陰、妖血、天魔、屠龍以及誅神正宮六部,現在餘慈手中共有三部半,即百靈、十陰和屠龍,外加一個連昊典也沒有完成的半部誅神正宮。這裡論威力,明明是逐部遞增來着。
影鬼就笑:“妖血是指血獄鬼府的妖魔,百靈中的‘靈’字,纔是指修行界這些萬物生靈。要知妖怪、妖魔雖都有一個妖字,卻絕不相同。後者純粹是天地間濁氣戾氣化生的產物,血肉不過是其衍生;前者纔是與常人一般,取天地陰陽之氣化生,又以血脈承繼的生靈。所以說,真要分清楚的話,你們和那些飛禽走獸算是一類,血獄妖魔是一類,域外天魔則算是另一類……”
原來如此,餘慈倒是少見這樣的分法,對那些自許爲萬物之靈的人來說,這言論聽來怕是不爽,但確實有些道理。
影鬼也不介意爲再爲他提提醒:“那‘百靈化芒’雖然是借重外物,走了旁門,但威力才叫一個強悍。其實,要是你真想短時間大幅度提升戰力的話,練練這個很不錯的。”
“是嗎?”
餘慈有些迷惑,他以前在三種化芒紗中,舍百靈、屠龍而取十陰,一是因爲屠龍化芒紗難度太高,二就是百靈化芒紗借重外物,少用內煉,與其說練劍,不如說是煉一種法器,但現在看來,這裡面還有別的說法?
“誅神刺原本就是一種特殊的法寶,只不過昊典喜歡它無堅不催的威力,才用劍意重新描化。這樣看來,百靈化芒紗上的法門,反而是最正宗的。當然,要是你能到昊典那種境界,肯定是內煉之法更佔上風,本就是青出於藍麼……”
瞭解了。
餘慈連連點頭,正要再與影鬼討論,忽地大驚,一直開啓的照神圖中,忽地現出一個巨大的展翅妖物,在地層中急速飛來,觀其形貌,正是蠱雕。
難道是回馬槍?
餘慈正要強撐着站起,卻又猛鬆了口氣:“鐵闌啊!”
細看去,那妖物完全沒有步虛修爲應有的霧霾,只是一個空殼,而在邊上,鐵闌分明也在,且是其飛行的動力來源……咦?
這麼說來,蠱雕那傢伙,死了?
習慣性地放出黑色星星……爲什麼我說習慣?咳,紅票有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