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靖靈教衆人已各自回房,炫月的住處,就安排了在颺羽住處的旁邊。此刻,兩人正在颺羽屋子裡,坐在窗邊油燈下。
“颺羽,恭喜你又成爲了靖靈教弟子。”炫月說。
颺羽不置可否,隨即開玩笑道:“以後你可以放心地留在靖靈教了,我一定會好好關照你的。”
“真的?”炫月靜靜地看着他,目光有些意味深長,道,“颺羽,我感覺今晚你的師父好像有些反常,你重歸師門,他似乎並不歡喜,你能夠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颺羽苦笑了笑,道:“炫月,你看起來似乎對我重歸師門的事很懷疑啊。”
炫月道:“倒談不上懷疑,只是覺得你的師父有些奇怪。”
颺羽道:“那是因爲你不瞭解我們師父,實際上,我們師父就是這樣,往往很高興的時候,並不一定會表現在臉上。更何況,他爲了讓我能夠重歸師門,差點和我的幾位師叔師伯以及長老吵起來了,實在費了很大心力,疲憊不已。”
炫月對他的這個解釋並不懷疑,不過他心裡又出現了一些新的疑惑,道:“聽你說來,似乎倒有不少人反對你重歸靖靈教?”
颺羽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道:“他們不過是害怕以後我會搶了他們弟子的風頭,所以才故意爲難。你看,他們最後還不是都同意了嗎?”
炫月心裡的愧疚稍減,微微苦笑道:“我還以爲是你被我連累了呢。”
“怎麼會呢?”颺羽搖搖頭道,“炫月,你想得太多了。你和我們軒道祖師頗有淵源,如今來到靖靈教,他們其實很高興,又怎會因爲你而連累我?”
炫月淡淡苦笑。
颺羽認真地看着他,道:“炫月,我希望你能夠留下,好好尋找一番你自己和我們軒道祖師的淵源,將自己的修爲再提高。等你自己的修爲足夠高時,想要找獸神報仇,又有何難?”
“你說的不錯。”炫月淡淡點頭,“你放心吧,你們靖靈教如此安全的地方,只要不是趕我走,我還捨不得離開呢。”
颺羽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說着,他下意識地看向了窗外,臉上的笑緩緩消失,取而代之以悵惘之意。此刻夜色漸深,四下裡一片寧靜,銀白的月光流瀉在草葉、樹梢上。
颺羽不說話了,屋子裡便陷入了沉默。
“颺羽,你在想什麼呢?”炫月忽然問。
颺羽澀聲道:“我想葉靈,我好想見到她。”
炫月輕嘆一聲,道:“颺羽,對不起,當初我真的不該讓你和我們一起去南疆的。如果你不去,你現在一定已經找到她了。”
颺羽搖搖頭,認真地看着他道:“炫月,那是我爲了祖師神劍心甘情願去的,與你無關,你何必自責?”
炫月嘆氣,默然。
“是我自己對不住靈兒,無論如何,我都要把她給找回來。”颺羽靜靜地說,說着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看向炫月道:“炫月,明天我就要下山去尋找靈兒了,最近一段時間,會不在靖靈教。我希望你能夠不受這影響,可以安心地留下來,留在南殿。”
炫月點頭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們靖靈教不趕我走,我一定不會不辭而別。炫月,希望你能夠找到她,和她一起平安回來。”
颺羽笑道:“謝謝你的一番吉言,我也相信自己能夠找到靈兒。”
“夜深了,該休息了,我也就不打擾你了。”隨即,炫月站起來說。
“也好,你也早些回房歇息。”颺羽也站起身。
炫月點了點頭,然後走了出去。
隨着夜更深,南殿裡零星的燈火,便陸續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正是深夜時分,陳伯忽然尿急,起牀走出屋子,到茅廁撒完尿往回走時,忽見靖龍房間裡亮起了燈。
“難道他也是要小解?”陳伯心想,下意識地向他的屋子走去,走到屋門前,用手敲了敲門。
屋子裡的靖龍微微吃了一驚,問:“是誰?”
陳伯微笑道:“靖龍,怎麼如此晚了,還沒睡呢?”
“陳伯?”靖龍聲音微微驚訝地喚了出來,隨即起身打開門。
看到屋外之人的確是陳伯,靖龍不由苦笑道:“陳伯,你老這麼晚了,還沒睡嗎?”
陳伯沒好氣地道:“我可不是睡不着,我是出來小解,看到你屋子裡的燈光亮起來了,纔過來看看。怎麼,你這是睡不着?還是要撒尿?我倒很有興趣現在和你聊一聊。”
靖龍伸手邀請道:“陳伯,你請進。”
陳伯微微一笑,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他的屋子。
然後,坐下。
靖龍爲他斟上了一杯茶。
“靖龍,你在想什麼呢?這麼晚了,還睡不着?”陳伯看着他問。
靖龍微微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就是睡不着而已。”
陳伯有些意味深長地微笑道:“今晚你的表現,可有些反常,到底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說說嗎?”
靖龍微微一怔,隨即輕描淡寫地道:“其實沒什麼,我只是太累了。”
陳伯輕笑一聲,對他這個解釋,倒是不置可否,隨即笑問:“小羽,是真的重歸師門了嗎?”
靖龍沒想到他竟會這樣問,又是一怔,但立即笑了笑,反問道:“陳伯,你怎麼會這樣問?”
陳伯道:“我只是有些懷疑,畢竟你今晚的反應有些失常。”
靖龍正色道:“陳伯,這樣的事,豈能有假?不信等到明天,整個靖靈教都會知道此事的。”
陳伯見他說的如此認真,已基本相信的他所言屬實,笑道:“我本也不相信你們會真的捨得放棄小羽的。”
靖龍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了,我也不和你多說了,你早些睡吧,我也得回去繼續睡了。”陳伯站起身來道,然後便走了出去。
等陳伯離開之後,靖龍又重新回到桌旁燈下,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斂,代之以黯然悵惘之意,輕嘆了一口氣。
翌日,颺羽便要下山去尋找葉靈了。不過在離開之前,他忽然向大師兄打聽了一下詹雨薇的情況,並且說,想要去和她打個招呼。
颺乾把詹雨薇自從回山後,便一直在靜心修煉,禁止任何人打擾的情況如實地告訴了他。
“小師弟,你想要見雨薇師妹,恐怕不成。”颺乾有些無奈地說。
颺羽腦海中浮現出那個藍色窈窕的身影,想起他們曾在大澤邊緣被魔宗包圍,並肩作戰,生死相依的情形,心裡出現一陣惘然之意。他實在想要在離開之前,去見她一面。所以接下來,他並不管自己也許根本就見不到詹雨薇,也向北殿飛去。
北殿的規模比南殿大了許多,在大門之前,有人守衛,並不允許別殿弟子隨意出入。
颺羽降落到北殿大門前。
由於颺羽在靖靈教百年殿比之上出盡了風頭,後來又大鬧東殿的光榮事蹟,所以基本上整個靖靈教的弟子都認識他。但正因爲如此,他們也全都知道,颺羽已經被逐出師門。
颺羽向北殿大門的守衛走去。
其中負責的守衛頭目,叫做孟龍,他簡直是老遠就認出了颺羽的身份。
“嘿,這不是南殿的前天才弟子颺羽師弟嗎?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裡來了?”孟龍看着颺羽,打趣地道。
颺羽面色微微凜然,直說道:“這位師兄,我想見雨薇師姐一面,不知可否爲我通報一下。”
孟龍笑道:“颺羽師弟,不急。聽說颺羽師弟將我們靖靈教的祖師神兵帶回來了,這可是讓全教震動,最了不起的功勞。颺羽師弟,當師兄的我,可是深深地佩服啊!”
颺羽微微拱手道:“未請教師兄尊姓大名。”
孟龍嘿嘿笑道:“不敢,在下姓孟,名龍,乃是此處的守衛統領。”
“原來是孟師兄,失敬。”颺羽客氣地說。
孟龍輕輕擺手,笑道:“在颺羽師弟面前,師兄我這名字,也就不值一提了。颺羽師弟,你說你要見雨薇師妹,可真不巧啊,雨薇師妹正在後山靜心修煉,掌殿師父已有命令,嚴禁任何人去打擾。當師兄的我,就算想要幫你,也是有心無力啊。”
颺羽聽得一怔,隨即遺憾地輕嘆口氣。
這時旁邊一個叫周飛的守衛道:“孟師兄,你恐怕還不知道雨薇師姐和颺羽師兄之間的關係吧。你要是耽誤了雨薇師姐的大事,雨薇師姐怪罪下來,你可吃罪不起。我看你還是派我去通知小婉師姐,讓她做決定如何?”
“嘿,”孟龍看着周飛,笑罵道:“你這臭小子今天倒是轉性子了?以往讓你去通報,你總是不情不願的,怎麼現在反倒毛遂自薦起來了?”
旁邊另一個守衛道:“孟師兄,我看周師弟不是轉性子了,而是想要去見小婉師妹呢。小婉師妹美麗漂亮,誰不想見她啊!”
周飛被人揭穿,不由得臉色發紅,笑罵道:“朱老三,你在這裡放什麼狗屁?”
叫“朱老三”的守衛哈哈笑道:“臭小子,這就老羞成怒了,還太嫩了啊。”
孟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但立即還是吩咐道:“好吧,師兄我就成全你,快去通報小婉師妹吧。”
周飛歡喜地應了一聲,馬不停蹄地跑進北殿去通報了。
並沒過多久,便見一個穿青裳的妙齡少女娉婷婀娜地從北殿裡走了出來。她身後跟着靦腆而溫順的周飛,看着在小婉身邊簡直靦腆得像一個乖寶寶的周飛,孟龍等守衛,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小婉師妹,你看你都把我們的周師弟嚇成什麼樣了,我現在相信,人長得太漂亮,也是一種錯啊!”孟龍打趣地笑道。
“是啊,見到小婉師妹,周師弟就總是無比聽話。小婉師妹,你的美麗不僅是一種錯,更是一種強大的魔力,讓周師弟完全中魔了。”朱老三也附和道。
被他們連番擠兌,周飛早已是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就連小婉也不由得面色發紅,但立即白了這兩個傢伙一眼,然後把颺羽叫到了一邊,離得遠遠的,免得這些傢伙偷聽。
“小婉,我們又見面了。”颺羽有些苦澀地笑着說。
“是啊!”小婉漂亮地輕輕聳了一下肩,不過面對颺羽,似乎莫名地微微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