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小朵這麼一反問,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的我只是用有些呆滯的目光看着她。因爲兩個人幾乎是挨着坐的緣故,所以我能讀懂小朵的眼神含義。困惑、迷惘,就好像李三爺的死在她看來再平常不過,跟踩死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因爲這個推斷,我又發覺我其實還是不夠了解小朵。
或許,七歲就開始接受沈家嚴肅訓練的小朵本質上還是殺手。
想起下午小朵還喊我壞哥哥,我卻覺得那樣的小朵離我越來越遠。
莫名的恐懼讓我都不想在這裡呆上一分鐘,所以站起身的我直接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裡?”
“出去透透氣。”
“必須在這裡等大小姐下來,到時候我們一塊離開。”
“她是你的大小姐,不是我的,”停步,扭過頭看着小朵,我繼續道,“我接受不了剛剛所發生的事,所以我不想再和她那種人爲伍。假如我們是在常平,我會毫不猶豫和她劃清界限。但這裡是深圳,我也答應過會保護她的周全,所以我至少會安全把她送回常平。”
見小朵像平時那樣選擇了沉默,我便繼續往外走。
離開禁色酒吧以後,站在門旁的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
李三爺死之前的畫面還在我腦海裡重複播放着,這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就好像有無數只跳蚤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殺人這種事我在電視裡看多了,甚至看到殺手很帥氣地把一個人殺死時,我還希望能成爲殺手。可當我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絕望中被奪走性命時,我這才發覺在熒幕上看到和在現實中看到的差別真的是太大太大了。
用力抽了口煙以後,昂起頭的我直接吐出了個菸圈。
就這樣過了二十分鐘,沈悅蘭和小朵一塊走了出來,同行的還有李文浩。
“蘭姐,合作愉快。”
“嗯,合作愉快。”
握過手以後,李文浩便折回禁色酒吧。
“阿源,把車鑰匙給我。”
我不知道沈悅蘭想幹什麼,但我還是將車鑰匙遞給了她。
隨即,沈悅蘭將車鑰匙遞給了小朵,並和小朵耳語了幾句。
點頭以後,小朵往停車點那邊走去。
“阿源,走吧。正事已經辦完,加上時間還早,所以我們可以一塊散散步。”
說話的同時,沈悅蘭走到了我邊上,還挽着我的胳膊。
這畫面,看上去還真的有點兒像是情侶。
只可惜,我知道平時笑眯眯的沈悅蘭比任何女人都來得冷血無情,所以我沒有絲毫的開心。
一塊往前走了片刻,沈悅蘭主動開口道:“去買一隻冰糖葫蘆給我,就在前面。”
買給她以後,她便伸出舌頭舔了兩下,接着咬下一小塊的果肉,開始輕輕嚼着。
“你今天的表現挺好的,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沈悅蘭道,“可惜後勁不足,所以我又有點兒失望。綜合評分的話,我是給你打七十分,其中有十分是友情分,所以你今天的表現只能說是勉強及格。”
“爲什麼要殺人?”
“爲什麼要殺人?”忍不住笑出聲的沈悅蘭道,“拜託,我沒有殺人,殺人的是李三爺的兒子。”
“假如你不打算和李三爺搶生意,你也不會去聯繫李文浩,這樣李三爺也就不會死了。”
“阿源,我發覺你把問題想的太簡單了,”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的沈悅蘭道,“只要他不肯和我們沈家合作,那這邊的生意我們就沒辦法染指。但我們是必須染指這邊的生意,所以在他不肯合作的前提下,我們只能另闢蹊徑。加上他的生意每個月流水賬都以千萬爲計數單位的,所以我們沈家是絕對不可能放過。既然他不合作,那他就必須得死了。後面我們瞭解到他們父子倆矛盾重重,所以就直接從他兒子那邊下手了。”
見我沒有說話,依舊挽着我的胳膊的沈悅蘭繼續道:“對於今晚的事,你不能和任何人說,否則倒黴的就不只是你一個人了。”
“蘭姐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好言相勸罷了,”笑眯眯的沈悅蘭道,“畢竟涉及到了命案,要是有人不小心說漏嘴,那豈不是會連累到我?雖說憑藉沈家的關係,那點兒破事能隨隨便便擺平,但終究不想造成不良的社會影響。沒辦法,誰讓我們沈家是守法公民呢。”
聽到沈悅蘭說沈家是守法公民,我就一陣的噁心。
嘆了一口氣後,我道:“蘭姐,我覺得你是在利用我。”
“麻煩說得具體一點。”
“假如李文浩沒有趕來,負責殺人的絕對就是我了。”
“嗯,你的推斷是正確的,要不然我也就不會給你那麼好的刀具了。其實我和你說一個簡單的道理。假如一個人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這個人絕對是個廢物。假如他還有利用價值,那他的人際關係肯定會很好。就好比你在國土資源局那邊做一把手,那些房地產開發商爲了得到某塊地皮,肯定是會想盡辦法和你搞好關係,甚至會送錢送女人給你。他們這就是在利用你啊,但你能得到好處,不是兩全其美嗎?而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服務員,有誰會理你?所以我告訴你,越多人想要利用你的話,那隻能證明你的身份越高貴。就拿我來說,我是沈家大小姐,同時還掌管着多家公司,所以想利用我的人特別多。我不覺得這有什麼,反而覺得挺好的。他們想利用我的話,就必須阿諛奉承,就像奴隸一樣。”
聽完沈悅蘭這番辯解,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但有一點我已經確定,沈悅蘭這次把我叫到深圳的目的就是經由我的手殺掉李三爺。
假如這變成了事實,那我以後肯定會像個提線木偶,任由沈悅蘭或者是沈家其他人擺佈。
這也意味着,如果我不想走上一條不歸路的話,我必須和沈家劃清界限才行。
但關鍵是,沈悅蘭對蘇姐非常尊敬,所以蘇姐應該也是沈家勢力中的一份子,地位有可能比沈悅蘭還來得高。
所以要是我想和沈家劃清界限,我就必須離開左岸會所,結束和蘇姐的同居關係。
可,我能做得到嗎?
人啊,一生中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利誘,有些利誘是真的沒辦法拒絕。
就好比,我真的很喜歡在左岸會所當領班,更喜歡和蘇姐過着那種摻雜着曖昧的同居生活。
只是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我會不會深陷其中,被迫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深吸一口氣後,我問道:“到底是什麼生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