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
“那個，你等下往左邊站一點，不要擋住他的鏡頭，想露臉可以，不要做搞怪表情。”
“還有你，等下尖叫的可以浮誇一點，比真的公交車上，被人非禮了還要浮誇，能叫多高有多高，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苗哥，等下吐奶的時候，你提前把牛奶含嘴裡，表情要輕佻，流氓老頭子的既視感……”
……
公交車車廂裡。
楚雯正在不耐其煩的給每一位演員講戲。
這場羣戲不算複雜，她也算是拍過好幾部電影的老手了，輕車熟路。
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這些羣衆演員，可不是真的羣衆演員，都是陸豪的同學，人家過來友情幫忙的。
楚雯控制着導演的架子，要多和氣有多和氣。
她已經做好了多拍幾遍，甚至十幾遍的準備。
此時此刻，楚雯莫名有種自己也在演戲的感覺，演出一個認真工作成熟自信的導演範兒。
對陸豪的稱呼，也是陸總。
一點都沒讓別人看出來。
當然，或許是因爲，周小萌也在場。
而此時此刻，周小萌也是有種進入狀態的感覺。
自從楚雯出現之後，她就刻意和陸豪保持了一點距離，如同一個普通同學般，安安靜靜的看着。
這默契，妙不可言。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在一羣同學面前，兩個女人，全靠演技支撐着體面。
陸豪隱隱感覺到氣氛的微妙，沒說話，但當真是感到很……刺激。
……
楚雯講了一番戲，拍攝再次開始。
這回感覺就好了很多。
尤其是那個演社會大哥的同學，真的有紋身，也真的有金鍊子，演出了那種“真大哥”的感覺，就這一個角色上，演技絕對秒殺很多小鮮肉。
這位也是陸豪的同學，江浩，人稱浩哥。
高中時代，浩哥就是那種讓所有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高二就處於半休學狀態，整天在混跡於各種娛樂場所。
不過，人卻是很仗義，學校裡有同學被校外的流氓混混欺負了，找浩哥就是。
包括現在，每年同學聚會的局，差不多有一半是他組起來的。
無他。
浩哥家裡，有礦。
這會兒，薅着老頭的衣領子，浩哥臉上橫肉顫抖，唾沫星子亂飛，動作很誇張，表情很到位。
然後老頭癱倒座位，早已含好的牛奶，從嘴角溢了出來，四肢無力抽搐。
一車人面面相覷。
浩哥拉起女子，匆匆下車。
“好，過！”
楚雯喊了一聲。
這場戲，前後用了一個多小時，算是穩穩當當的拍攝完成。
還好。
沒有想象中的折騰，其實還是相當順利的。
“多謝，多謝大家，等今天的戲拍完，晚上我請大家吃飯唱歌喝酒一條龍……行嗎？陸總？”
楚雯笑眯眯的拱手說道，話是朝着人羣說的，眼神卻看向陸豪。
陸豪點頭。
“行，走劇組賬。”
這就算是把這次同學聚會的費用，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聽到這話，其它同學倒是也沒說什麼。
友情幫忙演戲，拿錢不合適，陸豪這麼表示一下，大家都是美滋滋。
倒是浩哥猶豫一下，想說什麼，終究忍住，卻是問道：“楚導演，這就完了嗎？我還沒過癮呢？後面還有我戲份嗎？”
一羣人哈哈大笑，開着浩哥的玩笑，說浩哥要不你乾脆出道吧，跟着陸導混之類的話。
氣氛，忽然就歡樂起來了。
浩哥自己卻是心裡真有點認真了，忽然感覺這種感覺挺棒的。
自己，是不是還真有演戲的天賦？
要不，正事忙完問問陸豪？
實在不行，帶資進組也行啊，這行不都這麼幹嗎？
……
……
接下來是第二場，還是公交車戲。
第一場第二幕。
這一幕，是女主楚雯，以及演她爸爸的苗峰的對手戲。
苗峰就是剛纔那老頭，其實他還不到三十，但因爲長相太過老成的緣故，再稍微化一點妝，演個父親完全沒有問題。
機位架好。
兩人都已經畫好了妝換好了衣服，各自就位，坐在公交車椅子上。
楚雯坐裡邊，苗峰坐外邊。
這一幕，是父親和女兒在公交車上的爭吵。
兩人因爲體檢，爆發了爭執。
女兒想讓他去體檢，但父親固執的不肯去，總覺得自己還是年輕小夥子。
女兒：“你們單位每年體檢，你幹嘛不去啊？所有人都去，幹嘛就你不去啊？怎麼就你特殊呢？怎麼叫你體個檢，就跟害你似的呢？”
她皺着眉頭，語速很快，機關槍似的念着臺詞，將女兒那種擔憂生氣又無奈的情緒，完美表現了出來。
父親歪着腦袋，倔強的不看她。
“這沒事體什麼檢？瞎耽誤工夫！”
“什麼叫瞎耽誤工夫啊？樓上那老張，你又不是不知道。人沒，咔吧一下就沒了。”
“老張那體格能跟我比嗎？他什麼底子？我什麼底子？”
“你什麼底子啊？”
“我們家基因好，你看你爺爺奶奶活多大歲數？”
“好什麼好啊？你好哪兒了？我怎麼沒看出來啊？”
“老張從小就跟個林黛玉似的，整天咳不出來，咽不下去的，撒泡尿，一尿尿一天，我沒問題，我這大便通暢，你看滿面紅光的。我沒事，我一點都沒事。”
“有事兒就晚了！你能聽我說話嘛？”
這個鏡頭很長，將近一分鐘的長鏡頭，是父女關係變化的關鍵節點。
小時候，父親是女兒的保護傘，在女兒眼裡，他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
可現在，女兒長大了，父親卻不服老。
兩人又都是倔強的脾氣和性格。
不得不說，這場戲，兩人演的都很精彩，那種微妙的情緒，氣場，一人說一人接，再說再接，氣息處理的滴水不漏。
陸豪在取景器裡看的，也是非常滿意。
他自己很少用長鏡頭，不過這個一鏡到底，是真的通暢。
其它人扮演的乘客，看着這一幕，聽着兩人的臺詞，也都有些目瞪口呆，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這……這就是演員嘛？
真的是很專業的樣子。
在電視裡看不出什麼，畢竟全部精力都跟着劇情走，但現場看到，當真是被秀翻了。
如果不是前頭還架着攝像機，真的，真的就感覺是活生生的，一對父女在爭執。
“好，這條過了！”
“下一條！”
兩人一遍過，全程觀摩兩人演戲的浩哥，心裡剛冒出來的那點小火苗，徹底就熄滅的無影無蹤。
演戲？
演個雞毛戲！
這也太難了！
上學時古詩都背不下來，更別說這麼長的臺詞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