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俊聽到秦教授的話,已是早有心理準備,問題是國家都知道什麼了?
他知道比起評審人員,秦教授纔是看重他的那個,正想打探一下口風,秦教授卻先說道:“多的我不能說,你去吧。”說罷,秦教授就與幾位評委走了。顧俊輕嘆了一聲,走了回去。
衆人看他的目光還挺羨慕的,還以爲秦教授給了他什麼指示。
“沒什麼吧?”但王若香心思細膩,兼之最近對他有了些瞭解,看出他好像變了點面色。
“沒什麼。”顧俊只是搖搖頭。
接着,他們九人馬上就被工作人員帶着進了電梯,來到二樓的一條走廊,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門口上掛着個小標牌“評審室”。他們還沒往走廊的等候椅坐下,工作人員就讓顧俊第一個進去接受評審。
顧俊沒時間多想,只能上前推開辦公室門,走了進去,衆人在後面望着他把門關上。
這是個狹小的房間,沒有窗戶,顧俊一走進就看到前方一張椅子,再前就是評委桌了,桌後坐着三個人。兩個男人,一個女人,都是中年的年紀,他們面無表情,有着不同於那些運屍人的另一種沉冷,眼神似能洞穿一切。
一臺攝像機擺在角落,旁邊牆上掛有一塊電視屏幕,而在椅子的上方,天花板垂掛着一個未開啓的燈筒。
“老師們好。”顧俊向那三人問過好,他們的桌前沒有放置信息牌,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顧同學,請坐。”坐在中間的男人說,那張面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膠原蛋白,淚溝和法令紋都很深。右邊的女人戴眼鏡,臉很長,眼睛很小;左邊的男人長着普通的國字臉,在街上都認不出那種。
他們都拿着一支鋼筆,面前各有一疊文件,應該是他的資料和評審用的問卷。
顧俊往那張椅子坐下,攝像機鏡頭和燈筒都正好的對着這邊,令人心裡頓時有一股無形的壓力……
中間的男人臉上的法令紋扯動,問道:“對於你的父母,你可以告訴我們些什麼?”
“……”顧俊心裡發出一聲靠,他的身世國家應該是全知道了。不過現在石頭落地,他又不由鬆出了一口氣,自己全扛着也扛累了。顧俊說道:“我父母是科研人員,死於一場海難事故,但我一直懷疑他們的事情不簡單,他們的僱主萊生科研有限公司有古怪,所以我對萊生有過幾次調查,但都沒有收穫。”
他已經設想過這種情況,一旦要坦白就不要多加隱瞞,以免反而烏龍的顯得自己知道內情。他又道:“最近有個男人在跟蹤我,我懷疑他是萊生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目的。我希望你們能幫我解開這些疑惑。”
三位評審員都在看着他,眼睛沒有移開,同時動筆在文件上寫着什麼。
“對於萊生公司,你知道些什麼?”那男人又問道。
“什麼都不知道,但我現在覺得它是個……”顧俊如實道,“秘密結社的組織。”
“是什麼讓你這麼覺得?”
“一種感覺吧,就是猜測。”顧俊說道。
他們沒說什麼,繼續在文件寫着,那個長臉女人接着問道:“你有晚期腦幹腫瘤,爲什麼還要參加比賽?”
“我想進入這個圈子。”顧俊越說越平靜,全知道了,很好,“我覺得我父母的事情是這個圈子的事情。”
“爲什麼?”女人又問。
“在龍坎深潛的時候,我聽到李樂瑞他們說什麼消息、圈子、龍坎有古怪什麼的,之後真的發生了很奇怪的海底旋渦。我父母就是在那裡失蹤的。前幾天當我看到那些異榕病患者的畸形遺體,我就確信世界上確實是有一個神秘圈子,這場大賽是我加入的最好途徑。”
顧俊這番話大體是真的,只是順序有些調了,所以他說得非常自然。
“你在龍坎海底看到了些什麼?”中間的男人又發問。
顧俊就知道會有這個問題,作出排練好的回答:“當時很混亂,窗外面很黑,海水衝來衝去,後來有很多魚嚇壞了的逃竄。”他主動把李樂瑞的手機從口袋拿出來,說道:“這是李樂瑞的手機,是我前些天收到從馬爾代夫寄來的包裹裡的。之前我不能確定是怎麼回事,但昨天大賽之後,我認爲他們是被國家的秘密部門帶走關着了。他們應該是在被帶走之前,把手機寄出的。”
“手機你先拿着,評審結束後,會有人找你要的。”男人說道。
顧俊點頭,把這部爛手機收回口袋,果然。
“你認爲我們在得知你的身體狀況後還會錄用你?”那女人問道。
“對,因爲我的狀態不錯,也許還能活幾年。”顧俊自嘲笑了笑,“難道部門能保證我們都能再活兩三年嗎?”
三人當然都沒有回答,面容上連一絲的波動都沒有,只是繼續作着紀錄。
“爲什麼你對那個胸部標本那麼熟悉?”中間的男人再問。
顧俊微微一怔,這個問題是他之前沒怎麼料到的……他立即意識到自己已經顯出愣怔,就要沿着這個來,疑惑地“啊”了一聲,“熟悉?你是指什麼?我是學醫的,當時我摸遍它的體表,發現表層全是死皮,胸壁有板狀骨頭擋着,並且連接着肋骨。我就想要先把那塊骨頭拿掉,才能進去胸壁。”
他這套說辭是完全合理的,不需要結構圖譜也可以發生這種事情。
那男人紀錄着,那個女人又接過話了:“你對異榕病、異榕樹有什麼看法?請用幾個詞來形容。”
顧俊想起自己感覺異榕樹有一種詭異的美感……也許要義正言辭地說“噁心”纔好?也許不是。他在人家那邊已經有很多疑點了,如果這問題也含糊不清的,可能所有話都會失去可信度。
一念閃過,他決定說實話:“恐怖,詭異,但是又精緻,華麗。”
三位評審員仍然是面無表情。這時候那女人拿起一個遙控器按了幾下,椅子上空的燈筒亮了,頓時有強光打下來,顧俊只能眯着眼睛,感到很難受……
“顧同學,請看向屏幕。”女人說。
顧俊眯着眼的看過去,只見屏幕裡寂靜無聲的播放起了一些怪異的影像,人類的斷指,成羣的蠕蟲,黑夜下海邊的燈塔,深山枯林……他越看,心裡越有一股同樣怪異的壓迫感。
過去足足十分鐘,顧俊不知道看了多少段不同影像,壓迫感已然轉化爲壓抑、躁亂……
突然,他聽到一把陌生的聲音,是之前一直沒說話的左邊那個男人,聲音裡毫無感情:
“顧同學,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些問題,你只需要回答三種答案的其中一種:A是的,B介於是和不是之間,C不是。你只能在5秒之內作出回答,無論你有沒有回答,5秒之後我都會問你下一題。”
顧俊聽到這,頓時明白了這是要做什麼:心理評估,人格測驗。
以前爲了追女生,他對醫學心理學有過一些瞭解,A、B、C三選一應該是《卡特爾16種人格因素問卷》那種模式,通過他的回答給他打分,再以分數評定他的人格類型……
顧俊忽然感覺這纔是評審的重點,他的身世和病都不是重點,國家多的是能“安全使用”他的方式。但如果他的心理和人格被認爲不適合這種工作,就肯定不行。
“世界上有惡魔嗎?”左邊的男人問出第一個問題。
5秒,4秒,3秒,顧俊還在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