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皺起眉頭,仔細的打量着郝檑。
他喜歡女人有自信的模樣,不管是秦淮茹,還是十三姨。
“行麼?”
郝檑坐在桌子對面,身上帶着一絲絲的祈求,同時還有放不下的自尊心。
蘇晨當場拍板。
能行!
怎麼就不能行了。
這樣一來,《我不是藥神》的主要演員基本上就都齊活了。
“郝檑姐,這部戲演完了,還有一個事得你幫幫忙。”
“啥事!”
郝檑很喜歡蘇晨。
因爲他在蘇晨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很向上的氣質。
這種氣質在蘇晨這個級別的演員身上幾乎是遇不到的,她覺得蘇晨始終就像是一個剛剛對錶演感興趣,然後全力以赴就想演戲的人。
壓根就不是什麼國內一線年輕導演。
“你現在不是在嘗試做製片人嗎?”
“對,我現在是在往製片人這個方向轉型,畢竟你也知道我們女演員年紀大一點之後總是被動的等待着其他人挑我們,這口氣實在是有點咽不下去。”
郝檑柔和的一笑,眉眼之間,還能看到她年輕時候容顏的驚豔。
“我這邊剛好有很多的年輕團隊,攝像團隊,導演團隊。”
“剛好伱常年在影視圈,這麼有經驗,這麼有人脈,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去這些團隊裡面擔任評委,如果看見好苗子,你也可以直接拉出來,去拍你想要拍的電影。”
蘇晨直接開門見山。
“但是有一點,所有拍攝的電影全部都要我來過目,如果是好電影,我需要投資一部分。”
郝檑眼睛一亮:“哎呦,你這話說的,這不是好事麼?”
“製片人差的不就是團隊,還有錢麼?”
“能行。”
蘇晨笑道:“能行就行,那咱們這部戲就好好合作一下,然後熟悉了之後,以後常聯繫?”
“得嘞。”
沒一會,樓下的外賣就送了上來。
蘇晨和黃勃,還有郝檑吃着飯,天南地北的聊着。
郝檑也是常年在跟各種有意思的人玩,這個女人呆在男人堆裡面,沒有任何的不自在。
蘇晨始終覺得,當初鄧朝和郝檑分手這件事情,做的沒錯。
因爲兩個人分開之後,沒有雙方對彼此的制約,反而可以活的更快活。
“哎?勃哥,你說你是怎麼和林志玲搭上線的?”
蘇晨吃着飯呢,忽然想起來這事。
黃勃一笑,緊接着又收了回去:“哎呀,我跟你說,這個事吧,他就沒辦法,我這個人吧,雖然形象方便比較普通,但是我有腦子啊。”
“我和志玲啊,那叫一見如故。”
“就是說,不管怎麼樣,處着就是舒服。”
蘇晨忍住笑說道:“有沒有可能,是她覺得你壓根沒戲,所以才願意和你好好處的。”
郝檑也笑道:“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越是感興趣的男人,女人就越是會敏感多疑,但是越是不可能的男人,女人越是願意他們做朋友,因爲不會從他們身上感受到危險。”
黃勃放下筷子。
“什麼危險?”
蘇晨笑道:“被拿下的危險。”
黃勃愣了愣,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那也是優勢啊,那些帥哥有啥,我告訴你,他們沒啥比我強的。”
郝檑察言觀色,覺得他和蘇晨的這個玩笑可能開的有點過了。
於是笑道:“也是,不過呢,一般得手的,也都是勃哥這樣先靠近女孩子的,所以你看,美女一般都和聰明的男人在一起,而帥哥身後總是跟着一大堆不好看的女孩子。”
蘇晨也笑笑,沒說話。
黃勃轉移了話題:“哎,你姑娘,最後起了個啥名來着。”
蘇晨說道:“蘇瑾瑜。”
黃勃豎起大拇指我:“不愧是文化人,這名字起得好。”
“給孩子起名啊,一般都能看出來大人的理想。”
“所以從你給你閨女起這個名字就能看出來,你希望她豐衣足食就夠了。”
蘇晨想說那也不見得。
他還想要說,其實這名字都不是他起的,只是覺得這名字還不錯而已。
“你就看劉備吧,他給兒子起名,劉封,劉禪,這就是有帝王之心。”
黃勃高談闊論,滿嘴是油:“你再看孫堅的兩個兒子,孫權,孫策,這就是說,權策二字,是孫堅的希望。”
蘇晨覺得不對勁。
“不對啊。”
“那照你這麼說,感覺不對。”
黃勃皺眉:“咋不對了?”
蘇晨看了一眼郝檑:“你琢磨琢磨老曹家,同樣是三國時期,他給後代起名貌似就沒有按照你這個來。”
黃勃思索了一下。
郝檑噗嗤一聲先笑了。
“笑啥。”
黃勃奇怪道。
郝檑咳嗽了一聲:“曹操,曹丕,曹真,曹爽……”
“這麼而看來,老曹家的希望還挺務實的。”
黃勃把這四個名字最後一個字合起來默唸了一下……
當即頓悟。
黃勃:“這曹賊……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
第二天晚上,王傳軍到了。
劉漢生也和蘇晨在酒店碰面了。
“提前定好酒店,我這邊劇組的團隊大概在三天之內就能夠全部到位。”
蘇晨給劉漢生比了個大拇指:“有效率。”
王傳軍這還是第一次見蘇晨,這可是他夢想之中的人物啊。
所以說話,做事,包括走路都有一點點的拘謹。
“傳軍,你這兩天的任務就是多看看劇本,然後等其他演員到齊之後,我們準備開一個劇本會議。”
蘇晨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別拘謹,當演員,還這麼約束,怎麼放的開手腳。”
王傳軍笑了笑。
他現在只是個小演員,還只是年輕的孩子們心目之中的關穀神奇。
能來和蘇晨演對手戲,這就是做夢都不敢想象的機會。
“導……導演……”
他語速有點磕巴,但是還是向蘇晨開了口。
“嗯?”
蘇晨回頭看見他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咋了?有事你就說唄。”
王傳軍站在蘇晨面前,他還穿着挺關谷的一身休閒裝。
“我就在想咱們這個電影能不能稍稍往後延期幾天。”
“因爲我看我要演的這個角色是一個病人,而我現在可能有點不夠那麼的滄桑。”
“所以我想減減肥,讓自己看上去憔悴一點,瘦一點。”
蘇晨沒說話。
王傳軍又趕緊補充道:“啊,我肯定不是去建議您爲了我改變計劃,我就是……就是……”
蘇晨可以確定的是,王傳軍對於角色還是很認真的。
“沒事,你的戲多,可以稍稍放在後面拍,我本來想要在劇本圍讀會上面安排的,不過你自己能有這個想法就很不錯,你可以先去調整你的狀態,等劇組開拍之後所有的事情聽我安排就好了。”
“好嘞,好嘞。”
王傳軍和蘇晨說完了這番對話回去,後背上都被汗打溼了一片。
他也沒有想到蘇晨居然這麼和善。
……
時間一晃而過。
劇組的各個組,還有部分都相繼到位。
都是蘇晨的老熟人了,有在《新世界》就跟着他的攝像師組,還有《星際穿越》的服化道組。
哪怕這就是部都市戲,用不了那麼高端的團隊,人家也都把其他的活推了過來。
“幹啥呀,這都是,你們怎麼都來了,我這戲可沒那麼多錢。”
蘇晨笑呵呵的看着劇組一點一點的組成。
服化道組的老大是個女的,她笑着說道:“蘇導,別啊,我們最近不差活,還不是因爲跟着你拍了電影麼,咱們劇組天南地北到處跑,就是個小江湖。”
“既然是江湖,就要講義氣,你帶着我們打下了天下,你現在要拍新電影,別說給錢了,就是不給錢,我團隊裡面哪怕有一個人想跑,我給他腿打斷。”
攝像組的主攝影師是個壯漢,西北人。
這也是蘇晨一手帶起來的攝像師,很早之前就一直跟他合作了。
現在拍一部戲,掌機的話,一個月也能賺個二十多萬,畢竟是蘇晨的御用攝影師啊,在蘇晨沒戲拍的時候,其他的導演搶着要和他合作。
“嘿,我早就等着呢。”
主攝影師撓着頭:“反正我知道,晨哥不可能太久不怕電影,不然的話,他肯定心裡癢癢。”
蘇晨無奈的笑着,心裡也還挺暖和的。
兩個晚上的時間,劇組所有人到齊。
演員們也在陸陸續續的抵達劇組。
人來齊來了之後,劉漢生的製片團隊訂票,整個劇組浩浩蕩蕩一百多號人,直接殺向金陵。
金陵的老城區比較符合《我不是藥神》的電影拍攝背景。
到了地方之後,劇組和道具組立刻動手,在西廠門附近租了個小店面,該佈置的佈置,該裝修的裝修,給它在三天之內,弄出來的情趣用品商店出來。
而美術組則是拿着劇本開着車,沒日沒夜的走街串巷,確定拍攝的場景。
蘇晨則是帶着演員們開始忙活。
主要是爲了讓演員們可以提前進入狀態和感覺。
在酒店裡,蘇晨住的房間是個大套間,也是就是導演屋子,這間屋子只要不出去拍戲,這門就是常年打開着的。
有什麼事,隨時都有人找蘇晨。
劇組其他的部門都在忙,演員組閒着,幾乎全部都在蘇晨的屋子裡面。
“劇本咱們大家都已經熟讀了吧。”
“咱們今天的圍讀會議,就不再討論劇本的事。”
“分別說說各自的角色吧。”
蘇晨坐在沙發上面,率先把劇本放下了。
對面坐着的是張譯,陳道明,郝檑,還有王傳軍,假藥販子王彥輝,還有一個新人演員,其實也不算是新人了,也是出演了幾部戲,只是不太出名的演員,叫章宇,都是這個電影最主要的演員們。
“首先吧,這是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
“在座的有演藝界的前輩,也有演藝圈的新人。”
“其實放在戲裡,沒有高低之分。”
“所以在正式開拍之後,大家也不要有拘束。”
蘇晨專門講這番話,主要是因爲陳道明在,不想要新人們在前輩面前放不開。
說完這番話之後,蘇晨的目光落在了王傳軍的臉上。
從北平過來,這都已經一週的時間了,王傳軍整個人是肉眼可見的瘦了下來,聽說他一天就只是吃一個蘋果,要的就是體現出病人的虛弱感。
“你怎麼看呂受益這個角色。”
其他的演員們同時把目光看向了王傳軍。
王傳軍嚥了口口水,他沉思了良久:“呂受益是一個求生欲很強的病人。”
“其實在我看來,他的身份有三種,起碼在這部電影裡面,他有三個身份,第一是丈夫,第二是父親,第三就是整個賣藥事件的軍事和推動者。”
王傳軍想了想,又補充道:“一個類似於自殺似的推動者。”
“他應該是一個頭發蓬亂,嘴脣乾裂,微微弓着腰,帶着眼鏡斯斯文文的,裡外三層口罩,手裡拿着個橘子。”
“他想死,但是也想要活着。”
王傳軍深吸了一口氣。
蘇晨皺着眉頭看他:“你爲什麼這部戲這麼拼呢?”
王傳軍愣了愣:“導演,我就是想要好好演戲,然後,讓別人知道,我其實不是一個擅長搞笑的人,我覺得我和呂受益一樣,是一個內心很敏感,很善於觀察的一個人。”
“所以我挺珍惜這次機會的,就尋思一定要演好。”
陳道明笑了笑,沒說話。
很少見這種演員了,尤其是在自己當紅的時候,選擇脫離舒適圈的演員,還是挺難得的。
他想當的是演員,不是明星,也不是網紅。
蘇晨點點頭,王傳軍把人物琢磨的還行。
他又問了一嘴:“你覺得這部電影裡面,這些人都得的什麼病。”
王傳軍一下子愣住了。
“白血病?”
蘇晨搖頭,其實這也是他今天想要和所有演員們確定的地方。
這部電影,是有野心的。
他不如《星際穿越》那麼多特效和投入,但是它投入在內心裡面的力量,不比《星際穿越》少。
蘇晨頓了頓。
想到了前世父親糖尿病嚴重,後期併發症開始爆發的時候,他在醫院陪護的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
“其實以前我真的親眼看到過19歲的大學生因爲白血病住院,當時送他來的時候,他的爸爸哭的稀里嘩啦的,嘴裡一直重複着:“他纔剛剛考上大學啊。”從此之後,這個家庭就沒有了歡樂。
我還在醫院裡面看到過一個小姑娘,吃急速吃到水牛背,大圓臉,下樓梯都喘氣,但是她告訴我,她生病以前,是學芭蕾的,演的是天鵝舞。
還有一個小夥子骨瘦如柴,照顧這個小夥子的只有他相依爲命的哥哥,他哥哥傾家蕩產給弟弟治病,病歷壘起來有一本辭海那麼厚。”
蘇晨用手比劃了一下,整個屋子裡面沒人說話。
大家都能共情到,因爲誰家沒有個病人呢。
“我曾經看到瘦成皮包骨的病號,肚子腹水高高的鼓起,只剩用營養液吊命。可是丈夫堅持要治,因爲只要她活着就可以繼續從單位領錢,據說每個月不少,看病好像單位全報,即便丈夫從來不來醫院。”
蘇晨看着王傳軍:“所以,再拍這部電影之前,我要和各位演員強調一下。”
“咱們拍的不是白血病。”
“因爲人活着真的很苦,窮很苦,得病很苦,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病,叫窮病。”
“有錢人生病,叫天災。”
“沒錢的人生病,叫人禍。”
蘇晨長嘆了一口氣,良久,才說出口:“所以咱們拍的,其實是窮病人,而並不是某種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