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只有六首歌,開場不久就用掉兩首《情非得已》和《浮誇》。
於是不得不退場休息,把舞臺讓給周潔倫和蔡依琳,等中場和結束壓軸的時候再上來。
幾萬臺數碼相機的閃光燈,從頭閃到尾,一浪接着一浪。
因爲今晚的演唱會有衆多歌手輪換,所以安排了報幕銜接的主持人。
顧誠手下,目前“花瓶型”的人才還是比較凋零的,所以這個主持人自然自然是由林志凌當仁不讓了,她還客串了幾個給顧誠和周潔倫伴舞的機會。
林志凌如今在圈內還未爆紅,但《流星花園》中知性端莊的“靜學姐”形象,多多少少讓她比歷史上多buff了幾分人氣。尤其是看着“花澤類”牽手“靜學姐”輕歌曼舞地抒情演唱《情非得已》,頗能讓劇迷型粉絲高-潮。
因爲比較空閒,大部分時間裡林志凌都可以相對輕鬆的旁觀者心態,從舞臺上縱觀全場。
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顧誠上場的時候,閃光燈的密度都會陡然暴漲數成,如同一輪輪的波濤。
其他兩大臺柱也拼得誠意滿滿。從周潔倫的《愛在西元前》、《開不了口》、《威廉古堡》、《雙截棍》,到蔡依琳的《說愛你》、《看我72變》、《假面的告白》。這對金童玉女那幾首最火神曲所獲得的掌聲熱度,與顧誠相比也不遑多讓。
而擁有獨立創作能力的周潔倫,甚至拿出了一首他新鮮出爐、準備放在下個月即將發行新專輯裡的《龍拳》,很是high爆了一下場內男生們的爽點。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普通觀衆們是第一次聽《龍拳》,自然不知道這首歌的專輯原唱是什麼效果。然而在一旁點綴伴舞的林志凌,聽了《龍拳》後半程略微靠氣聲硬撐、晃晃悠悠的效果,卻是心下雪亮。
“潔倫這下恐怕要遭……他的氣息接不上這種邊勁舞邊唱的場合。而且阿誠這次演唱會用的是全開麥,一點假唱都不摻的,得讓潔倫休息一下才好。”
周潔倫的音色算不上歌神級別,他的成功主要還是靠非凡創作力帶來的。但周潔倫的演唱會還是一貫很良心,從來不假唱的。
只是他如今纔剛剛出道不滿2年,演唱會經驗不夠豐富。加上第一張專輯《jay》裡面沒有《雙截棍》、《忍者》、《龍拳》這種配合勁舞的歌,所以周潔倫對於這種曲風的現場駕馭,着實有點生疏。
彩排的時候固然可以練得很好,到了現場一high忘了體力分配,很快便會破音和不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在擁有絕世創作才華的同時,周潔倫的舞技着實是塊短板,一跳起來氣息就不穩。這一點,從他後世上央視春晚跟林志凌真唱《蘭亭序》時的表現也能看得出來。
林志凌很巧妙地藉故提前結束了伴舞,優雅地從一邊退場,到了後臺立刻對顧誠說明了情況:“下面一首不能按原計劃再給潔倫唱了,換別的勁舞的曲子接上吧。”
顧誠神色一緊:“這麼嚴重?我在下面沒聽出來啊。讓蔡姐用《七十二變》接上可以麼?”
林志凌:“小蔡剛纔已經在《雙截棍》後面救了一次場了,那種勁舞的歌怎麼能連着來。”
顧誠:“那換舒緩一點的不行麼?我上《男人海洋》好了。”
林志凌:“鋼琴道具還沒挪到升降機上呢!沒時間的,就在臺上這波樂隊練過的歌裡面挑一首頂上去吧。”
畢竟,距離《龍拳》唱完還有不到20秒了,02年的舞臺技術又不夠好。而《男人海洋》這種舒緩慢歌,需要顧誠坐在鋼琴前邊彈邊唱,連帶臺上伴奏樂隊都得換一撥人。
這時候隨便胡亂交叉頂替,臨場感就很差了。
顧誠略微響了兩秒鐘,當機立斷:“上《valenti》救場!後臺佈置把鋼琴準備好,下一首《winter-love》,然後接我的《男人海洋》!”
亞洲歌姬當中,和蔡依琳舞技伯仲的也就權寶雅了。本來顧誠是打算讓小雅下半場氣氛熱烈過了再上,免得那些扶桑語和夷語歌觀衆聽不懂過於冷場,現在爲了救場,也是沒辦法。
“別緊張,雖然華夏歌迷都沒聽過《valenti》,但是下一首就好了!”
顧誠最後安慰了一句,就讓權寶雅摸黑上臺了。
而周潔倫也已經在耳機裡聽到了讓他下臺休息、臨時改變計劃的語音,心中暗道僥倖。
現場邊唱邊跳,和錄音棚裡平心靜氣地唱,終究是兩回事。
……
“……下面一首是boa的《valenti》!”林志凌倉促想詞兒,隨便硬着頭皮銜接介紹了幾句,然後就匆匆下臺了。
滿場的聲浪,立刻比周潔倫時低了至少兩個等級。倒是那幾千號“國際友人”比原先喊得更加猛烈,勉強扳回一些。
可惜一開唱,發現是扶桑語,好多原本還打算捧場的本地歌迷又歇聲了些。
《valenti》毫無疑問是元氣好歌,但語言不通的殺傷力實在是太大了。
權寶雅微微有些緊張,儘管已經經歷過十幾場演唱會了,她畢竟還只是一個15歲的少女。
勉強讓自己在幾句歌詞之間深呼吸幾口,調勻氣息之後,權寶雅一咬牙投入到了忘我的勁舞中去。她身邊的幾個伴舞都是從東夷帶來的,非常專業,大家合作得絲絲入扣,很快忘掉了緊張。
權寶雅的《valenti》團隊還是非常強大的,一號御用伴舞樸嘉熙就是靠給這首歌伴舞出名,三年後跳槽到米國、組了一個女團正式出道。
大屏幕上修長秀美的閃舞精靈,如同有靈魂和肌腱的飄逸長髮,近似於二次元世界才能做到的、違反物理定律的甩髮動作,很快用無聲的語言征服了不少歌迷。
儘管語言不通,但這首歌的節奏真的有毒!尤其是和舞蹈配合起來之後!
這是一個李貞賢的《哇》或者《換掉》之類的扇子舞都能在華夏讓千萬歌迷中毒的時代。互聯網的不發達和外部諮詢的匱乏,導致大多數歌迷對夷流元氣熱舞並沒有系統的瞭解,或者乾脆停留在“扭來扭去的騷舞”的膚淺階段。
當看到嚴肅rap舞蹈的最高水平之後,最初的抗拒與陣痛散去,剩下的便是真切的文化交流。
“沒想到小雅氣息這麼綿長,真不容易。這麼跳,全開麥都沒顫音。”林志凌在後臺緊張地看了一會兒,確認沒問題後,才欣慰地和顧誠交談。尤其是連續近距離接觸了幾個當世頂尖歌手之後,林志凌對每個人的特色更加熟稔了。
顧誠一開始也擔心,看了臺下氛圍的變化,也是頗爲感慨。
原創人雖韓亦漢,跟風豬雖漢亦韓。
“孟子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師夷長技以制夷,可謂用夏變夷者。師夷糟粕,可謂自變於夷者。”他忍不住對林志凌調了一句書袋,然後準備上場。
空中播撒出陣陣“霰雪”,燈光也變得淒冷起來。
一架鋼琴緩緩升上舞臺,鋼琴前端坐着的正是顧誠。
《winter-love》是他爲權寶雅寫的,當初玩鍵盤好歹也玩熟了,如今計劃外客串一下也勉強能夠應付。
他之所以要提前上場,完全是出於提攜新人的考慮,怕不熟權寶雅的歌迷不賣賬。
果然,顧誠出現之後,氛圍立刻回升到了最高點。
“冬日的妖精,閃耀飛舞而下。因爲空閒,於是親吻了照片裡的盈盈笑顏。約好要去看的電影,窗口卻排着長列。人潮涌動,你我已無法牽手向前。然我心依舊在君,縱然無法相見。我吻化作億萬雪花,常伴君身畔……”
悽切婉轉的天籟之音,瞬間擊中了在場至少五萬名女歌迷。
“啊?這是中文版的《冬日戀歌》?這首歌居然有中文版?”
“《藍色生死戀》!是《藍色生死戀》啊!”
“你們居然不知道?《藍色生死戀》的主題曲就是誠哥寫的,權寶雅唱的。你們這些門外漢,唉,別跟姐站在一起,丟人~”一些私生粉立刻抓住機會,把自己和顧誠的路人粉們區分開來。
無數妹子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頓時覺得無比愛慕:還以爲夷劇的製作多麼遙遠呢,原來史上最火夷劇還得找誠哥邀曲,壯哉我誠!而且還能讓高高在上的夷劇女歌手專門配漢語歌詞,太提氣了!
不行,回家一定要買這張碟,諮詢太落伍了!
無數妹子的內心,此刻便是這樣痛心疾首的。
或許她們來的時候,主要是顧誠和周潔倫的狂粉,但這不代表她們沒看過《藍色生死戀》。
那個時代的女生,幾乎沒有人可以躲過這個全套催淚彈大禮包的洗禮。只要一中彈,不哭得淅瀝嘩啦幾個月根本走不出來。
或許,從今夜之後,爲了學唱這首歌的扶桑語版本,而去拼羅馬音寫註腳的妹子,會比當年爲了唱《聖鬥士星矢》和《灌籃高手》而去拼羅馬音的中二少年們更多吧。
權寶雅是第一次經歷八萬人的場館。原先她只唱過六本木的三萬人館,或者去年nhk電視臺的紅白歌會。
看着八萬人揮舞着藍色、黃色交錯的熒光棒,卻只有輕吟淺唱地壓低聲音跟隨,如同無數虔誠的祈禱者被一個無形的靈魂引領,她一瞬間被莫名的感動充盈了內心,覺得和顧誠的配合與默契又昇華了一層。
時間瞬息流逝,《冬日戀歌》之後,是顧誠的《男人海洋》和《菊花臺》。顧誠始終坐在鋼琴前,高冷而優雅,聲線卻空靈悠遠。權寶雅心有靈犀地在一旁伴舞,雖然從來沒有人爲這兩首歌編過舞,她已經徹底融入了這個氛圍。
舞臺上的主角已經模糊,節目的排序已經徹底混亂,如同分子態。
顧誠即興的歌迷互動環節也越來越多,越來越隨性。無數聲音也在歌迷之間傳播,讓無數原本不懂行的歌迷知道了什麼叫“全開麥”、“半開麥”、“假唱”。也讓她們看到了真正平等互動的演唱會。
沒有架子,沒有劇本,只有渾然天成的真摯情感。
最後一個琴音戛然而止的時候,配樂的樂隊都有些不知所措,舞臺佈景也不知道下一步怎麼安排。
顧誠竟然把他所有的歌一次性用完了——本來他還應該留兩首最後壓軸的。
而沒有歌壓軸的話,他一會兒怎麼好意思單獨上臺發表他長篇大論的講話呢?
臺下的林志凌,都有些被顧誠的即興亂來弄得不知所措。
滿場冷場了10秒鐘,顧誠似乎是決定了什麼,從鋼琴前站起身,拿走話筒。
“非常抱歉,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只有6首歌。而這個演唱會有將近4個小時,所以除了我之外,還得再撐30首歌——所以今天我請來了這麼多好朋友。
我這次來露臉的原因,其實是有些話,想對公衆說,但又不想通過肯定會挨剪接的新聞發佈會,所以今天選了這個場合來夾帶私貨。
剛纔不小心忘情,把自己的歌全用完了。所以一會兒也不能再上來壓軸,有話只能現在說——大家有dv的,統統都可以舉起來,或許我不太歡迎大家‘盜版轉播’我的演唱會,但我絕對歡迎大家把我後面要說的話錄下來……”
他說到這兒,正要往下接,結果“刷”地一片閃光燈很爽利地射了過來。
“前陣子,有人在網上說,我冷血,我假借打擊造假開除元老,說我本人就是最大的互聯網數據造假者,我一切的成績,都沒有表面上的數據那樣看起來紅火。
所以,今天在這裡,我把我做過的事情,都承認一下。我曾經在互聯網寒冬前夜,做過一些數據掮客的生意,幫一些客戶造假過流量。但我問心無愧,被我坑的都是華爾街的投資人,是他們學藝不精——98年,先父在世的時候,炒股失敗了,也沒有怨恨索羅斯,既然進場了,學藝不精就要捱打站穩。
但是,又有人進一步攻擊我,說我的行爲,導致了互聯網寒冬的爆發——這個問題,我不想正面辯解,因爲公道自在人心。如果大家覺得東南亞金融風暴是索羅斯隻手遮天造成的、泰國和馬來西亞的經濟本身沒有問題的話,那麼你們也大可認爲互聯網寒冬也是我造成的。
這些都不重要。
我想說的是,不管互聯網寒冬是不是我造成的,在不久的將來,我都會做這場寒冬的終結者。我已經和國內某一領域技術最頂尖的企業達成了協作,我們要幹些什麼所有人都可以有目共睹。或許我們拿出方案之後,會有米國同行跟進,以致於終結寒冬的最後一刀不一定由我揮出。但我可以保證,終結寒冬的第一刀,肯定由我揮出。
非常抱歉耽誤了大家五分鐘,聽這些不相干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