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話,金泰熙的廚藝還真不錯,李文基本沒有幫忙。可是一個鐘頭之後,餐桌上就出現了排骨土豆湯、辣炒年糕、辣炒章魚、涼拌黃瓜、辣白菜豆腐湯總共五道菜,以及一電飯鍋香噴噴的米飯。
“哇,阿姨真厲害,這麼短的時間就做出這麼多菜。”金所炫言不由衷地讚歎道,可是當她夾起一塊土豆塞進嘴裡,臉色就稍微變了變。
畢竟不是壞心眼的人,金泰熙阿姨辛辛苦苦的做了菜,而且確實挺好吃的,顯而易見的沒有少費心,少女雖然還是不喜歡她,可是也沒有那麼壞。
“挺好吃的,徐賢歐尼,你也來嚐嚐!”
徐賢朝金泰熙稍微彎腰鞠躬,然後才坐到桌旁開始用餐。
“老師,你以後可有福氣了,師孃這麼好的手藝。”徐賢讚美道。
李文無奈地笑了笑,他對於要結婚的女人是否會做飯這點根本無所謂,大不了出去吃就行了,而且和金泰熙也不過是假結婚,只當她們說個笑話聽了。
金泰熙看見李文無所謂的表情,原本笑着的臉也緊繃起來。
她心中原本那一絲絲的遐想和希望,也隨着李文平淡的表情漸漸消散。
一片樹葉墜落水面,泛起一道道漣漪,然而稍後,水面依然恢復原本的平靜。
在李文的心裡,金泰熙不過是一片樹葉或者一朵花,而不是一條魚,隨時牽動着他的心。
一頓飯在有些沉悶的氣氛中進行,飯後,徐賢主動去洗碗,之後,拉着不願離去的金所炫強行離開。
她也察覺到了李文和金泰熙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
根本不像熱戀中的情侶以及新婚夫婦,一點甜蜜的感覺都沒有,兩人之間也基本沒有什麼交流。
一夜激情終究只是一夜激情,它無法爲接下來幾十年的婚姻生活提供堅實的感情基礎。
夜晚,兩人分房而睡,李文繼續碼字,中途接到南哲榮的來電。
“怎麼一聲不吭就宣佈結婚了?搞得我有些措手不及,爺爺還把我罵了一遍,哥也太不夠義氣了吧?”
“假結婚而已,你着什麼急?”
“假結婚?”南哲榮簡直無語了,“金泰熙除了年紀大點,女大三抱金磚,其實還不錯啊,你要不要考慮安定下來?”
李文今年已經三十一歲了,男人三十而立,這裡面就有成家立業的意思,也到了應該結婚生子的年紀。
可是如果結婚的話,則意味着之前和衆女之間的羈絆和牽扯全都一刀兩斷,那樣的痛苦李文無法承受。
結婚和未婚,對他來說是天壤之別。
結婚了則意味着責任,如果再出軌的話,那是畜生不如,想玩的話,那就不要結婚,也不要給人希望,彼此快樂的度過一段時間,相互慰藉溫暖的一段歲月,在若干年後回憶起來也是夕陽裡的一朵餘暉,天空裡的一架彩虹。
所以結婚是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結婚。
“暫時沒有結婚的想法,一個月之後應該會悄悄解除婚約,大體是這樣,所以老人家那裡就麻煩你替我解釋一下。”
“你就繼續坑我吧。”南哲榮沒好氣地說。
濃重的鉛雲覆蓋了首爾的夜空,沒有星星的夜晚是如此寂寞,書房裡“噼裡啪啦”的鍵盤敲擊聲響徹不停,夜色漸深沉。
高級書架箱裡淡淡縈繞在人耳旁的是金泰妍的首支單曲,《我喜歡你時的內心活動》,iu在《擇天記》中演唱的ost《只有我不知道的事》、《膝蓋》、《心不由己》、《長生》。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曾經的歲月。
一切好像從未改變過。
“喂,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事?”
“崔敏靜想和你見一面,你覺得———”
“暫時不想考慮這方面的問題。”李文覺得還是先把金泰熙這攤子事搞定再說,前身的初戀女友能不見還是別見,這接盤都接上癮了不成,sunny那裡都不知道如何處理,隱隱感覺不安,她應該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自己。
可是前身具體對她做了什麼,現在依然毫無頭緒,除非到心理醫生那裡接受治療,利用催眠喚醒曾經的記憶,可是這樣一來,自己穿越的秘密絕對會被暴露,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
“其實......哎!”南哲榮竟然罕見的嘆了口氣。
“怎麼啦?咱們的南少結婚了也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這可真是罕見啊!”
“你就別說風涼話了,上次爺爺不是給你撮合那個崔秀英吧,結果你們倆合夥造假,兩家老人原本高高興興等着喝喜酒,結果你們到現在卻一點動靜沒有......這件事,爺爺感覺到我們欺騙了他,十分生氣,所以崔敏靜......你還是見一面吧。不僅僅是我爺爺的要求,你外婆那裡,你好久都沒有回去見她了吧?最近你還是抽出時間回去一趟吧,她......可能沒有多少時間了,哎!”
南哲榮說着沉重地嘆息了一聲,隨着歲月的流逝,這位曾經毛毛躁躁,做事衝動的小夥子也變得現在這樣沉重了。
“知道了。”李文對前身倒是有些歉疚,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在葬禮上見過那位老人,滿頭斑白頭髮,老淚縱橫的坐在女兒、女婿的相片前,那種刻骨噬心的痛苦,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無奈,這是生命無法承受之重,李文無法面對老人那種帶着痛苦和希冀的眼神,用那樣愛憐的目光看着他。
所以他選擇了逃避,可是沒想到僅僅只是兒子兒媳去世一年而已,老人家原本健康的身體就已經宣告崩解......
半夜十二點的時候,李文準時上了牀,熄了燈睡覺,一夜無夢。
說起來,在十二點之前睡覺還是受到徐賢的感染
第二天到花店買了一束百合花,插着幾朵粉色玫瑰,然後獨自駕車回了漢江邊的那棟老舊公寓,父母還活着的時候,一家四口人就曾經快樂的住在一起。
後來,前身因爲工作上的事情與父母發生分歧,跑到那棟七層商住大樓做了一段時間的包租公,接着又一時興起跑到京畿道龍仁市的文正中學教書,機緣巧合之下被分配到金所炫的班級,後面的故事就隨之展開了。
如果說命運是一處逃離不開的牢籠,前身就是被緊緊的束縛在鎖鏈之中,無法掙脫,最終被命運終結。
李文這個穿越者,繼承了他的一切,重活到了現在。
保姆阿姨見過李文的相片,老人家時常抱着一家人的合照相簿坐在庭院的藤椅上睡着,都是保姆給拿掉,然後給她蓋上毛毯的。
“李文xi,進來吧!”
李文一邊換上拖鞋,一邊問道。
“外婆怎麼樣?”
“情況不大好,醫生說恐怕就是這一週的事情,所以就沒讓老人住院了,送到家裡調養了。”
老人家患的是一種惡性腫瘤,而且癌細胞已經四處轉移,擴散到全身,已經無藥可救了。
李文進去的時候,老人躺在牀榻上,安詳的睡着。
已經全部蒼白的頭髮,以及瘦的皮包骨頭的皮膚,身體更是縮成小小的一團,就那麼沉浸的躺在那裡,瀰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讓人感受到生命氣息正在逐漸的從她的身體裡流逝,這是一種悲傷而又無法改變的過程。
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你最愛的親人慢慢離你遠去。
“外婆?”
......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老人家才從昏睡中清醒過來。
“小文?”她渾濁的眼珠子裡彷彿倒映出外孫的影子。
“內,我回來看你了。”
“小文啊———”老人家顫顫巍巍的伸出她的手,可是卻已經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在那擡起的手腕即將墜下的那一剎那,李文雙手緊緊地握住了他。
這一刻,他想起他那已經去世的奶奶,也是曾經這麼蒼白無力的看着他,直到最後合上雙眼。
生命在那一刻輕如鴻毛。
“好,好。”老人家說話已經很吃力,一連說了還幾個好,又再次昏睡了過去。
李文將她的手腕放到被子裡,一個人走到院子裡,迎面不遠處就是漢江水,天色陰沉的快落下雨來,一切都是如此的陰鬱,讓人如此煩躁。
春雨就那麼毫不意外的墜落下來,感受到臉上的涼意,心頭的煩躁也漸漸消去不少。
恐怕暫時不能回到401了,在外婆最後的時間,他決定住在這裡。
院子裡的櫻桃樹已經齊腕粗,他記得他和父親一起種下這棵樹的情景,說讓這棵樹陪着他一起成長,還有那爬滿架子的葡萄藤蔓,翠綠而秀氣的木槿樹還未到花期,安靜如同淑女般的立在角落。
一切都是如此的熟悉,好像都未曾變過,可是李文知道,曾經這裡美滿的一家四口,已經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了。
雨水忽然停止,一道橘紅色的傘沿遮住了天空的一角,他有些詫異的回過頭來,還以爲是慈祥的保姆阿姨,可是不是。
一張端莊秀麗的臉孔出現在他眼前,瓜子臉,素顏,對於女性來說有些濃黑的眉毛,以及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彷彿一切在她的眼裡無所遁形。
嫺靜而溫婉的氣質,果然不愧是sk集團的三小姐,大家閨秀的氣質簡直無懈可擊。
“崔敏靜!”
“李......文。”
李文靜靜地瞥了她一眼,沒有任何表情的從她身旁走過,崔敏靜阻擋不及,身子被碰到,橘紅色的雨傘從空中墜落,旋轉落在青色的草地上,李文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轉角。
身着burberry卡其色防雨風衣,一頭披肩長卷發的成熟女子靜靜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嘴脣微微倔強的抿着,眼裡流露出一絲失落,隨後她撿起那柄橘紅色的雨傘,沿着李文離去的方向而去。
李文走近二樓前身的臥室,裡面的一切彷彿如新,他的手在書桌上掠過,再舉起手來,一點灰塵都沒有,顯然長年累月的都有人在打掃,灰色羊絨地毯,楠木傢俱。
單身漢的房間,牆壁衣櫃往旁一推,還有隱藏的衣物間,不過裡面的衣服寥寥無幾,已經被轉移到401的公寓了。
不過,在飾品盒裡,意外看到一個戒指,卡地亞18k金鑲鑽,他隨手拿起來,對着屋內燈管的光,黃金在反光下呈現如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輝,可是內壁的刻字讓他皺了皺眉。
———崔敏靜。
這是他們相愛時候的定情信物。
“沒想到你還留着這隻戒指。”崔敏靜推門而入,眼裡有些複雜的情緒,李文隨手將戒指扔給她。
“果然這麼多年不見,還是這麼無情!”崔敏靜冷諷道,將戒指隨手套上了自己右手中指上。
“過去的事情就一點不記得了嗎?當初劈腿的可是你啊,現在竟然這麼冷淡,我還以爲你會對我稍微熱情點呢。”崔敏靜有些怨氣不是沒有理由的。
“關於過去的事情我很抱歉,不過我去東京找過你,可你卻在bei京,想避開我也不用這麼處心積慮吧?”李文的記憶裡,前身在霓轟不知道瞎找了多久,被她欺騙的一塌糊塗。
......
“我聽哲榮說過這件事,不過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決定要原諒你。”
“那你現在原諒我了嗎?”
“十年前的事情,都已經忘光了呢。”崔敏靜嬌笑道。
“吃完中飯再走吧。”
金所炫以及她的繼母,sunny、徐賢和鄭容和之間亂七八糟的糾葛,李文對接盤已經感到徹底厭倦了。
他說着轉身往外走。
“李文!”
?
他頓住腳步,兀自疑惑間,感覺到背部有一具柔軟的身體貼緊。
“李文,我回來了———”
.......
“對不起,我有些累。”
李文皺着眉頭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轉過頭來。
“明明是我劈的腿,爲什麼還要來找我?現在的我比當初可能還要混蛋!”
女人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眼裡逐漸泛起淚花,然而在淚水溢出之前,李文已經決定離開。
有沒有那麼一個人,十多年了,依然在你的心裡無法磨滅,她的名字,依然深深的刻在你的心裡。
十年之前,我與你相識,你屬於我,我們手牽手。
十年之後,我們不是朋友,也毋須問候。
請你不要再聯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