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啊——”
比這清脆的喀喇聲更爲響亮的是陸成飛從嗓子眼裡發出的嚎叫聲!
“啊——你——啊啊啊啊!”
李衡的手還是搭在他的肩膀上,目光低垂語氣和睦得說道:“放心吧,沒有斷,我只是把你的肩膀卸下來了而已。”
而已?
陸成飛一張胖臉都快扭曲了,渾身因爲劇痛瘋狂得冒着汗滴,混跡在賭場裡三天都沒洗澡的身體此刻散發着異樣的酸臭。
“你呢,從小就沒有好好上學,沒有好好接受教育,也因此沒有人好好跟你講過道理。”
李衡靜靜地走到他身體另一側,語氣懇切而真誠,像是個循循善誘孜孜教誨的老師一般說着語重心長的話。
喀喇——
又是一聲脆響,陸成飛左肩膀的骨節也被卸了下來。
李衡冰冷的話語就像咒文一般串聯着躍入他的耳廓,通過他的耳膜印入腦子裡。
“只不過呢,你會痛,很痛,特別痛,非常非常非常的……痛”
……
眼淚跟鼻涕早已失控的一齊溢出來,混在臉龐上難以分清,劇痛的哀嚎讓他嗓子都沙啞了。
“這個痛會痛進骨髓,會痛到你的神經網絡的深層,會痛到你的大腦皮層永久性得記住,會痛到你的海馬體都會專門開闢一處空間來記憶,會痛到你今後每次忍不住想要再進賭場的時候都會回憶起來……”
李衡一邊說着一邊慢慢站了起來,語氣還是那般低沉但卻帶着莫名的寒意,在地上癱着的陸成飛瞥見了他的那雙眼,清澈明亮,就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澄淨而冰冷。
“忒寧孃的!老子這他麼的肯定沒醒咧!這媽的肯定就是在做夢哩……”
“哦,是你咧……還以爲死外面了哩,居然還活着在哦”
“啥做夢啊?真咧真咧!你就這麼的不信我啊……”
“嗯?!”
陸成飛的嘶嚎像是屠宰之前被捆綁的家豬一樣慘烈難聽。
這回輪到陸伯懵逼了,愣了半晌之後看着陸成飛笨手笨腳得修着蘋果皮,反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因此人們都認爲賭狗是不可拯救的東西”
已經痛到扭曲抽搐全身像個麻花一樣翻滾打卷的陸成飛腦子裡除了劇痛,還有李衡的聲音。
病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身影小心的走了進來,躡手躡腳以防打擾到在這裡休息靜養的病人。
一聽到“賭”這個字的瞬間,陸成飛頓時汗毛倒豎頭皮發麻臉上的冷汗肉眼可見狂涌出來,渾身打擺子一樣的戰慄起來。
平山鎮人民醫院外科病房。
“既然賭癮是種深入骨髓的‘毒’,那我就從骨頭裡把它拔出來不就行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都痛苦混亂成這樣了,爲啥偏偏這傢伙的聲音還能聽得這麼清晰。
“常人都說賭癮是戒不掉的”
“你……你講滴真咧?你……你不去賭咧?”
陸成飛臉上一陣尷尬,撓了撓頭又抓了抓臉,感覺十分的不自然。
然後又隨手一指點在了他的腰眼的位置,瞬間陸成飛便感到腰部到臀部乃至大腿處猛地抽筋了起來!
那力道傾瀉在腰眼某個位置的穴位上,瞬間帶起了周圍大片肌肉的應激反應開始劇烈抽搐起來,一直繃緊的肌肉直直得拽進骨子生疼。
“安靜點,繼續聽我說”
“放心吧大飛哥。”李衡還是用這個稱呼他,“死不掉的,而且你甚至不會受什麼嚴重的傷,我更不會像賭場那些粗暴的東西一樣動不動就要斷人手腳什麼的,因爲我還要留着你的勞動能力往後好好贍養陸伯。”
李衡卻彷彿充耳未聞,而是那般沉靜平和。
從病牀上驚醒的老人看到來者的面孔後舒了口氣,但是很快又板起了一張老臉。
“啊啊哦!啊哈啊哈——痛痛痛——我的胳膊!我我的骨頭……你……到底要怎樣啊哈……放過我吧……”
“啊啊啊!!!”
“大!你弄啥咧?”
李衡歪了歪頭繼續說道:“但我不是太認可這種說法”
“治……治療?治療?啊啊啊——”
看到抽了自己一巴掌,這個不孝子還在自己面前,陸伯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眼睛微微一眯:“那你這是……還想賣田?還是要打我的養老儲蓄的主意?還是想動小衡的錢?!”
一雙老眼頓時瞪圓了,滿是不可思議皺紋的老臉上掛着震驚和不可思議。
居然是他媽的這麼個治療法子嗎?
李衡定定得看着他說道:“賭狗只會害人害己弄到家破人亡不得好死,正是因爲這種‘癮’是深入骨髓的,是在腦子裡生根的東西。”
“本來的話,你我是同輩,我沒有什麼資格給你說教”
“不敢咯不敢咯!我再也不惦記你錢嘍……”陸成飛修着蘋果唉聲嘆氣得說道,“大,你給找個活吧,要不然讓我跟你一塊幹吧,我也去掙錢……”
這種人話能是他說出來的嗎?
老人的睡眠總是不那麼沉浸,隨便一點動靜就能讓他驚醒。
“所以我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跟你用這些廢話說教來煩你,而是直接用實際行動來治療你吧”
身影走到了最左邊的病牀旁,輕輕得整了整牀上老頭有些亂的被褥。
“啊哈啊!!”
李衡繼續說着走到在地上打滾的陸成飛邊上,用腳尖輕輕一點他的膝彎處,瞬間他的小腿就僵硬着彎曲起來,像是個弓着的蝦米。
“我告你啊,內錢你是想都別想動!你要是給霍霍嘍,我他媽瘸着腿也要把你腿也打斷!”
他趕緊拿出來自己拎着的盒子和籃子:“大!我給你買水果還有夜宵哩,我修了皮給你吃哈!”
陸成飛一臉無奈無語,但是也不敢頂着他說話,看來自己這印象一時半會是沒法改變了。
陸成飛頓時無法站穩倒在地上,痛到翻身打滾,但是當撞到左右肩膀時又進一步觸發了卸骨處的劇烈痛苦。
“呃……這”
陸成飛聽得心臟當彷彿停跳了一拍,拔……拔出來?確……確實,他現在的確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在一點點往外拔,這種痛讓他真正體會到了電視裡說的挫骨揚灰是什麼感覺了。
痛到舌頭都開始打結的陸成飛瞪着難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李衡,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居然是他媽的治療?
治什麼?治我的命嗎!
這種全身上下從四肢到腰背到腳底板都在抽搐着痛,發自骨頭的痛讓他感覺不如現在死了的好,早死早超生!
“大!窩,是我!”
這幅異樣把陸伯都嚇了一跳。
“大!你……你別再說那個字了!我以後也再不碰不沾那玩意了!永永遠遠!”
他幾乎是哀嚎着說出這句話,動靜大的把病房其他病人都驚醒了,引來一陣罵聲。
但他卻毫不爲意,只是眼神恐懼得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