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這是?”賀留哽着喉嚨慢聲試探到。
“我就是瞧着那孩子挺有眼緣的,你媽這副德行又不知道要把人家嚇成什麼樣子。唉,都說一日爲父終身爲父,小牧跟着他生活了六七年,這感情哪是說斷就能斷的。你媽就是太想守住孫子了。”老爺子緩緩說到。
呼,虛驚一場。賀留差點嚇得冷汗都出來了,剛剛老爺子的語氣分明就是他什麼都知道了一樣。
“那您看怎麼辦?”賀留問到。
“依我看,你媽說的也有些道理。木清就這麼住下去也不是辦法,也不方便,我跟你媽都還指望你再找個媳婦照顧你跟兩個孩子。”老爺子的話又讓賀留的心提上了嗓子眼,該不會老爺子準備反悔然後跟老太太統一陣線趕走木清吧?
賀留剛開始緊張,老爺子又把話鋒一轉,“但是吧...他養了小牧這麼多年,咱們也不能忘恩負義,所以這撫養權的事緩緩。”
老爺子一番話說完,賀留的手心都冒了一層汗,黏糊糊的。今天聽倆老的意思,小木的撫養權他們是要定了,跟木清攤牌也是早晚的事。
難道就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嗎?賀留摩挲着自己的手指,腦子裡來回的在想是不是該把事情真相跟老爺子說說了。
思考良久,賀留決定鋌而走險一回,跟老爺子攤牌。
賀老爺子看賀留也沒做聲了,以爲沒什麼說的了正準備回屋子裡,就聽得身後一聲“爸,我有話跟您說。”於是又倒回去坐着聽賀留準備說什麼。
“你這欲言又止的,到底有什麼話得把我喊回來?”賀老爺子搓搓有點涼的膝蓋,撐着手看着自己兒子。
“接下來的話可能有點匪夷所思,爸您聽完不要被嚇到。”賀留喉結滾動幾下先給老爺子打個預防針。
“我老賀傢什麼時候這麼膽小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賀老爺子有點不屑,只是這上了年紀坐久了這腿也挺涼的。
“其實安安跟小牧也是木清的孩子。”賀留還是選擇了比較委婉的方式來跟老爺子講這個事情。
“等等,你這話什麼意思?單單說小牧也算是他孩子我承認,畢竟養育了那麼多年,可爲什麼扯上安安?”賀老爺子就賀留的話開始爭辯起來,根本沒有理解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他纔是這兩個孩子真正的母親,十月懷胎生他們的那個人!”看來含蓄行不通,那就直接點吧。
賀留,你跟你爸我在這扯什麼天方夜譚呢,那小子是個男人!男人懂嗎,就跟我們這樣的,怎麼生你告訴我。”用腳趾頭都想得到,誰會這麼簡單就相信這種離奇的事情。賀老爺子站起來,比劃一下自己又筆畫一下賀留,怎麼看都是覺得賀留在開玩笑的樣子。
“如果我說他具備生育的器官呢?”賀留看着老爺子,神情嚴肅。
賀老爺子剛剛還準備說些什麼的,看到賀留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會那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隨即神色一正又坐了下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賀老爺子直接
就問了這麼一句。
賀留雙手抹了把臉,一五一十將木清的身世說給了老爺子聽。賀老爺子聽完當場就傻眼了,要說這木清身世可憐,可他居然還......不僅是兩個孩子的‘媽’,而且還是夏家丟失多年的長子,賀留前妻夏瑩的哥哥!
“你說這都是些什麼事!唉!”賀老爺子拍着桌子止不住地嘆氣,這下好了,還有什麼理由趕走木清,還能憑什麼讓人家放棄孩子的撫養權?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老太太要是知道了,麻煩大了!
“媽那邊......”賀留實在是想不出什麼法子去面對老太太說這件事情。
“ 這事先別跟你媽講,我先探探她口風再說。”賀老爺子想到賀老太太那暴跳如雷的模樣就只覺得頭疼, 這事要怎麼處理也是難辦。
跟老爺子達成暫時先對老太太隱瞞這件事的共識,賀留懸在嗓子眼的那顆心才稍微往肚子裡落了點。有老爺子的幫助,之後事情處理起來應該就沒那麼難辦了。
不過事實證明賀留把事情還是想的太簡單了,之後的變化還大着呢。
這邊賀留跟老爺子談完便相繼回了屋子,樓上的木清也從窗邊收回了注意力。
除了後面賀留跟賀老爺子在花房小聲嘀咕的事情,之前賀老太太說的話他都聽得一清二楚。心裡難受得緊,明明那麼和藹可親的一個阿姨,現在竟也是準備要撕破臉皮把小牧搶走嗎?
木清揪緊了胸口的衣服,好像這樣就能稍微緩解一點心裡疼痛的症狀。抵着牆壁強撐住站着,他看了牀上還在熟睡的木小牧一眼,心想明天還是帶着小牧離開吧。
“對不起,安安、小牧,我才讓你們團聚沒兩天又要將你們分開了,我也不想的,如果我們不走,我就再也見不到你們其中一個了,原諒我......”木清低聲呢喃着,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他拼命地咬住嘴脣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怕驚醒了木小牧,也怕被人看到他這幅模樣。
‘噔噔’的敲門聲響起,外面傳來的是賀留關心的聲音。
“木清,你醒了嗎,五點了,該吃飯了。”
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木清做了個深呼吸讓自己的聲音儘量顯得平靜。
“你們先吃,小牧還在睡,我們待會下來。”
“好,那你們快點。”門外賀留輕聲應了便響起他下樓的聲音。
木清收拾好自己的狼狽模樣,確定自己沒有露出破綻後叫醒了睡着的木小牧下樓去吃飯。
這頓飯吃的如往常一樣,賀老太太使勁給兩個孩子夾菜,兩個孩子吃得高高興興,木清跟老爺就低着頭吃自己的,偶爾賀留會給他們倆夾上兩筷子。木清在心裡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被發現他的異常。
當晚,木清就趁所有人睡着之後,偷偷地開始整理自己跟小牧的行李。爲了不引起注意,他打算趁明早賀老太太跟賀老爺子出去遛彎的時候帶着木小牧離開,那時候賀留應該也沒醒。
如果要在那個時候離開的話,目標不能太大,行李箱可
能就不好帶了。木清在行李箱裡翻了翻還好夾層那邊放了一個很久沒用的揹包,他趕緊拿了出來,將一些所需的貼身衣物放了幾件進去。然後在另一個夾層裡找出自己的存摺,上面還有近年來的一些積蓄,足夠他們到外面躲一陣子再回家。
東西都準備好,木清鬆了口氣,躡手躡腳地往牀上躺下,關了牀頭燈也準備睡,絲毫沒發現睡在最裡面的賀安安睜着小眼睛滴溜溜的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賀留在自己房間裡已經輾轉反側了兩三個小時了,看看牀頭的鬧鐘,都快1點了,還是沒能睡着,腦子裡事情太多了。
一會是白天吳維問的那個問題,一會是賀老太太逼問什麼時候要回木小牧的撫養權,一會又是木清對自己特別疏離的表情。
其中特別是木清那副傷心難過需要安慰卻又對他一臉疏離冷漠的模樣讓賀留不舒服極了,但這種不舒服又說不上是哪裡不舒服,惱人極了。
就這麼想東想西翻來覆去的,直折騰到快凌晨三點,賀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木清醒的很早,大概是因爲心裡有事,所以五六點的樣子就完全清醒了。
他聽到了樓下傳來的賀老爺子跟賀老太太準備出去晨跑的聲音,推測時間大概已經是六點了,索性也悄咪咪地爬了起來換衣服,準備待會離開的事宜。
賀老太太跟賀老爺子出門大概是六點半了,木清也已經準備就緒。
木小牧跟賀安安都還睡得很熟,就連木清將木小牧從被窩裡抱起用大衣裹住,兩人都沒有驚醒。
抱着熟睡的木小牧,木清彎下腰輕輕地親了還在睡着的賀安安額頭一下,低聲說了句“對不起”,便輕手輕腳地開門準備下樓。在經過賀留的房間的時候,木清稍微停頓了一會,也就只是一瞬,他就頭也不回地下樓了。
“媽媽,你要帶着弟弟去哪裡,你不要我了嗎?”
木清抱着木小牧避開了準備早點的傭人,都已經走到玄關處了,忽然樓梯上傳來賀安安帶了哭腔的喊聲。
木小牧被這一喊迷迷瞪瞪醒了過來,揉着眼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木清則是回過頭一臉慌張地看着在樓梯上站着紅了眼眶的賀安安,腳似灌了鉛,再也走不動一步。
本來就睡得很晚的賀留加上沒睡得安穩正是處於睡不醒的狀態,可外面忽的傳來自己兒子的哭喊,他猛地睜開眼坐起,趕緊出去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一開門,正好對上了揹着包抱着木小牧站在玄關的木清,賀留不知所以。
“媽媽,你們要去哪?”只見賀安安跑下樓哭着抓住木清的外套再次問道。
就是再怎麼睡不醒的賀留此時也清醒了,瞬間明白過來木清這是要不聲不響的帶着木小牧再次離開。
這個場景與七年前的某個場景重合,勾起了賀留不怎麼好的回憶,頓時怒火就從心裡的某個角落上來了,賀留大步一跨下了樓,只說了一句。
“難道我就這麼不堪,讓你木清三番兩次要帶着孩子出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