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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色系的會議室，陽光灑進房間，三五成羣的劇組人員湊在一起吞煙吐霧。
葉瑋信機靈的幫着每個位置上的人奉上資料。
“你好，我是宮酈~”
高挑曼妙的宮皇淺笑的對正翹着腿吸菸翻劇本地樑鎵輝打招呼。
對方的名聲她有了解，戲非常好。
“你好你好！”
樑鎵輝收起腿，笑着起身伸手，“樑鎵輝。”
港島的工作人員也都一一與陳凱哥、顧常未等人互相打招呼。
心裡有沒有小算盤沒人知道，但表面上肯定都你好我好大家好。吳孝祖的威望足以震懾許多有一些小心思的人。但在這個劇組沒人敢冒頭。
他們都是吳孝祖御用班底，早前就聽說要拍攝一部合拍片武俠電影。
這時候，合拍片已經開始成爲了許多港島影視行業從業者的口頭禪。灣灣資本地瘋狂涌入，給了港人北上的支持。
可以預見，接下來五年，會有越來越多的港島電影人北上取景將越來越頻繁。歷史上也確實如此。甚至，內地影星都能在港島上位，足見電影資本的態度。
爲何是五年？
因爲，前一世五年後灣灣資本與港島製作人協會談崩了，從此，灣灣放開了對好萊塢的限制，亞洲最後一塊票倉也陷落。
唯一沒陷落的只有東瀛市場。。。。問題那個市場屬於自嗨型。很難把握住它們的脈搏……
“阿祖請我們去他辦公室，你先去阿祖的辦公室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林小阿姨笑着對宮酈道。
“好的。”
……
噠噠。。。。。
宮酈踩着高跟鞋，穿過幾間辦公室，走進最裡面的辦公室。
外面並沒有掛着“總經理”、“經理室”之類的銘牌，只是掛着簡單的黑色‘John woo’下邊小篆寫着的‘吳孝祖’三個字。
對開木門半開一扇。
“啪啪啪……有人嚒？”
宮酈輕喚了一句，發現裡邊無人應答。蹙眉想要轉身離開，但想了想，還是推門走進了去。
入眼是一處正方形影壁牆，中間是圓形的玻璃鑲嵌，內裡勾勒着八駿圖，下邊有暗黃色壁燈打在上邊，很有格調。
背後是一個開間，擺櫃上放着獎盃，兩邊是黑色大理石臺面，各放一盆迎客鬆盆景，牆壁上掛着的是一副‘君子不器’的字。
整體以深灰色爲主，黑白爲輔，但迎客鬆、藍色古典吊燈、黃色線條點綴，給人的感覺就是明快而富有個性，風雅韻味呼之欲出，顯然這間辦公室的主人很有調性。。。
格調。
簡約卻不簡單，精雕細刻、造型典雅，傳遞出濃濃的東方審美韻味，卻也不乏大膽的嘗試，金屬擺件隨意可見，接待區椅子包邊是真皮材質。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遙相呼應，空間感十足。
這妥妥地輕奢新中式的風格。
在這個時代的港島，絕對獨樹一幟。
宮酈慢慢的觀賞着牆壁上掛着的四副裝扮成屏風樣式的水墨畫。
第一幅，高聳的枯枝大樹，一名劍客懷中抱着劍，佇立在樹前，第二幅，宮裝襦裙的女性輪廓，仰着下巴，遙望遠方。第三幅，孤舟泛於江河之上，羣鳥驚飛，殘陽映影。第四幅，水牛緩慢走在崎嶇山路，燈火闌珊。
“這四幅畫都是我近期給《龍門客棧》畫的劇本意向構思圖。”
突兀間的聲音打破了宮酈的凝思，轉過頭，美眸中，吳孝祖穿着棉麻七分袖對襟短衫和棉麻九分褲笑眯眯的抱着臂膀站在她身側。
陳凱哥、顧常未、肥成、樑鎵輝幾人也都站在身後，顯然衆人已經到了幾時。
“正好看到這幾幅畫，有點情難自禁了……不好意思。吳導演——”
宮酈連忙道歉，然後略顯驚訝，性子很直的道，“你是說，這四幅畫是電影的構思圖？”
陳凱哥臉上也露出疑惑，目露探究的看向吳孝祖。
“沒關係——”
吳孝祖笑容溫暖，目色淡然，“既然想要拍攝古裝武俠小說，就少不得研究中國的畫，中國的美學。不然，用西方油畫美學和戲劇理論去拍攝東方美，不是有點過於不倫不類嗎？我想，沒有比我們的水墨山水更能表現東方美學的概念了。”
港臺地區受西方影響深遠，實際上內地的電影創作，包括美學、色彩、創作思維、構圖設計和表演理論，運用的一樣西方的那一套。
因爲本身，視覺藝術就是西方傳過來，身爲學生，不可避免染上這些特質。
前世，小謀子、凱哥之所以被稱爲大師。就在於他們在不斷探究東方美學在視覺傳達上的無限可能性。走到他們的位置，電影對他們來說，所承載的東西肯定會有質的變化。
所以後世凱哥纔會選擇拍《妖貓傳》，小謀子纔會選擇拍《影》。
縱然許多同期電影比他們市場票房更高，但相信也並沒有兩者所承載的東西更豐富、更豐滿。
“東方美學……”
原本沒太把注意力放在畫上的陳凱哥突然目光投向這四幅畫，他身側的攝影師出身的顧常未更是直接走到四幅畫前面，貼着上邊，仔細端量。
“有咩區別？”樑鎵輝也好奇問。
“大家喝點什麼……白水或者茶？”
吳孝祖引着幾人走進會客區，示意大家都坐下。
“我來吧~”
氣若蘭息，剛剛走進來的林小阿姨轉過身，親自動手幫衆人取杯，並目露探尋的第一個看向吳孝祖。
“白水就好——謝謝。”
吳孝祖坐在衆人對面，翹着腿，雙手接過林蜜桃遞來的水杯，護在雙手間，吸溜一口，沉吟片刻。
“這次喊大家來，也是想初步和你們談一談關於創作之初的一些事情。包括這部《龍門客棧》的影像風格和創作意圖。
可能你們都稱呼它爲武俠片或古裝功夫片？沒錯吧？”
宮酈點點頭，她確實這樣認爲。不單是她，其他人也都這樣想。
樑鎵輝戴着眼鏡，也側過臉，盯住吳孝祖，尋求答案。
宮酈也沒有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第一時間就好奇的問，“不是嗎？”
相比起港臺女演員，她骨子裡就多了幾分大氣與倔強。
這份氣質不是是環境、閱歷、讀的書、見得事自然而然形成的。在港臺地區，狹小的地理環境就制約了這種氣場的出現。
在港臺新中生代女演員中，林小阿姨算半個算，惠英紅有英氣，鄭佩佩有俠氣，但總歸差了許多。反而之前的50、60時代的女星中夏夢和林黛最接近，但時代限制了她們。
總的說來，小謀子也才步入電影行，還沒有挖掘出宮酈的全部潛力，此時的她還略顯稚嫩。
吳孝祖倒是不吝心力，可以勉爲其難的親手調教調教！誰讓大家都是爲了華語電影好呢……
“實際上，我更想稱這部電影爲歷史江湖片。因爲，我覺得武打片也好，功夫片也好，總是不足以表述出江湖兩個字的重量和全部內質。”
吳孝祖緩緩抿了一口，眯眯笑地掃了一眼宮酈，最後定格在陳凱哥、顧常未身上，“你們大家對江湖有什麼看法？”
“俠義？”宮酈試着解讀。
“江湖可能就意味着爭端？”顧常未也補充。
樑鎵輝則露出認真的表情，陳凱哥也沉默的思考。
“江—湖……”
林小阿姨端着一杯茶，斜坐在吳孝祖手邊的扶手上，蜜桃臀緊挨着他的手臂，嘴裡也喃喃品味這兩個字。
“江湖只有俠嗎？如果是那樣，那肯定不是我要拍的江湖。江湖肯定有俠，但俠不是江湖的全部。爭端、打打殺殺、利益、勾心鬥角我想這都是江湖。
江湖可能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江湖還是‘細雨騎驢入劍門，怨去吹簫，狂來說劍，兩樣銷魂味！’，或者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但未嘗不是‘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
可能凱哥、宮小姐你們不太瞭解我。我本人之前做過古惑仔，也就是內地說的黑惡勢力。我也做了幾年監獄。
對我來說，江湖可能也是一種遺憾。但這種遺憾不等同於後悔，可能就是——”
吳孝祖措了下詞，輕笑，“想卻未做，想得未得，想放難忘，想起來卻又忍不住想笑的事情吧。”
他的電影，每一部都濃濃的安慕希……呸！每一部都濃濃的刻上了自己的風格印記。每一部電影也都展現出了自己賦予其中的生命和質感。
每部戲他也都在進步，不斷在創新。
從這方面講，他肯定足以稱爲華語電影預備役新一代電影大師！
衆人也在細細品味他的話。
這顯然就是《龍門客棧》的創作思路。很顯然，這不是他們自認爲的那種武俠片。
“對我們電影人來說，江湖太大，江湖太雜，但到底什麼是江湖？可能不是能講的太清晰。
可能，會有人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話全面，但不準確。
確切的說，江湖永遠是屬於少部分人的，對大多數人來說，江湖永遠是苟且與市井之外的傳說。
但它本身又具備煙火氣，所以我們纔會說，江湖不單單是打打殺殺，人情世故都是江湖。
這樣看來，江湖可能也是慾望！
這種在人情之中，又彷彿存在於市井之外，似乎就是大衆最喜歡的江湖。
正是因爲這種若即若離的距離感，反而給‘江湖’平添了幾分道不明的韻味河遐想的空間。
這一點與中國畫有異曲同工之妙。”
吳孝祖眯眯笑，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宮酈，繼續道：
“中國畫裡邊，講究的是留白！
水墨相間，黑爲墨，白爲紙。
三筆兩畫，惜墨如金。
寥寥幾筆丹青，於這方寸地勾勒天地，那無畫的留白，終究成了書畫者心胸中的溝壑與境界。
你看南宋的《寒江獨釣圖》——一隻小舟，一個漁翁在垂釣，整幅畫中沒有一絲水，而讓人感到煙波浩渺，滿幅皆水。”
吳孝祖指的是牆壁上影拓的一副古畫，給衆人解讀。
“電影也是如此。我希望這部戲的構圖上，肯定不會那麼滿。這與我們現在採用的電影語言肯定有一定區別。所以我才特意讓阿成給你們一些古代畫作來觀摩……”
他目光放在顧常未身上。
對於這位後來內地代表性的攝像大師，他期待很足。
顧常未的攝影風格就是偏重版畫效果，黑白分明，很注重光線的觀感，但是整體上把色彩又處理的很合理，小景別的運用非常高超。
他被伊斯曼柯達評選爲“世紀百位傑出攝影師”稱號，更一度被內地和外媒賦予了“中國第一攝影師”的評價。
顯然，他足以擔任這個榮譽。
哪怕是他轉職導演後的那部《孔雀》，他對於空間感的掌控，也非常高明。
張靜初扮演的姐姐推着自行車站在麥田裡的畫面，真的就好像一副水墨畫，不但透露出了足夠的人物張力，也賦予了更多的留白和遙想。
顧常未在的攝影被譽爲在興奮下的理智和剋制。
這很符合《龍門客棧》！
宮酈捧着水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牆壁上的畫。
此刻，她莫名有種‘見自己、見天地、見衆生’的感悟。
在《紅高粱》中，她感受到的是最狂野、最本質的鄉土感。片子之外，可能有一絲對生命力的展現。似乎她在找到怎麼做一個演員。
今天，卻感受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震撼。
好像……可能……大概……小謀子偉岸的形象在縮水。對方肯定是講不出吳孝祖這番‘道貌岸然’的分析。
“角色定了嗎？”陳凱哥問。
“男主角我另有人選。配角也都在考慮之間。近期會篩選完畢，所有都要接受拍攝前的訓練。如果大家有檔期上的不合適，提前要和我談。”吳孝祖笑着回答。
衆人詫異的看了一眼樑鎵輝。
兩度金像影帝，御用男演員不是男主角？？
樑小扣反倒笑了笑，開玩笑自嘲，“他怕我靚過他，所以捨不得給我男主角！”
衆人皆笑。
“訓練計劃我會安排下去，可以請假，但是必須要完成各自的拍攝前準備。”吳孝祖笑了笑，這時候特意看向樑鎵輝。
沒辦法。
內地工作人員相對來說肯定更好安排，但樑鎵輝現在正紅，戲約不斷，讓他推掉工作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準備工作中來，也不太實際。
最起碼《賭·神》的宣傳，他還要跑呢……
“我需要凱哥你去幫我去內地選定一些適合的演員。同時也要聯繫車馬住店這些外在事情，包括機器的借用、羣演的聯繫和各地方拍攝的配合……還有和西影廠的合作事情。我希望可以和吳天明導演有一個正式的官方的碰面。”吳孝祖自己分身乏術，也只能讓陳凱哥代勞一些繁瑣的工作。
實際上，這更合適。
他在內地的人脈肯定沒有陳凱哥熟絡。要不然他也不會拉上西影廠了。
在內地拍攝，必須要有這種關係在，不然寸步難行。哪怕他是戛納大導演。
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搪。
這種事情，也特麼叫江湖！
“至於宮小姐……你可以仔細的想一想劇本。這部戲最早也要兩個月才能正式開拍。在此之前，你需要學習一些明史知識，也需要分析人物。”
吳孝祖站起身，叮囑道，“形體、臺詞、武打、騎馬都需要接受培訓，希望你可以堅持下來。”
“我會的。”
宮皇點點頭，忍不住道：“我可以隨時向吳導演你請教嘛？”
“當然，隨時歡迎。”
吳導演全然一副淵渟嶽峙的氣質。
與此同時，《龍門客棧》的試戲邀請也通過銀都機構發到某個剛剛票房失敗的男人手中，對方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和師姐一起從被窩裡伸出頭。
李蓮傑當聽到電話中的話，整個人都錯愕的愣在那裡……
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吳大導演竟然邀請他演戲！！！
沒錯。
吳孝祖這部《龍門客棧》名義上的男主角找的就是自導自演票房慘不忍睹，自己飛撲到師姐懷裡哭訴離殤的李蓮傑。
選他的原因有幾條，但吳孝祖最看重的就是他身上的利益可能。
他本人在內地、港臺、東南亞、日韓地區的知名度非常高。雖然這兩年略顯下坡，但依舊算是最有名氣的武打明星之一。
甚至其主演的功夫片《少林小子》在港島還保持着功夫片的票房記錄。
只不過這時候他還沒有真正確定自己的票房影響力，也沒有真正下決心進軍電影業——
沒錯。
此時李蓮傑因爲自導自演的電影撲街，一門心思正撲在‘生意上’，算得上是商體兩開花的典型……在鵬城獲得政府支持，給他搞了五萬平米弄‘少林村’，公司名字很大氣，叫“中華武術國際發展總公司”。
王石頭據說還投了點……
可惜，國內大環境下，他想賺錢，實在太難。
之所以拍攝《中華英雄》就是爲了給公司賺錢……可惜事以願違，現在賠的是叮鈴啷噹！
幸好師姐不離不棄。
這突然接到吳孝祖的電影邀請，李老闆有單神情恍惚……
“不會是騙子吧？”師姐一頭冷水破下去，李老闆瞬間冷靜了。
沒辦法，這段時間騙子太特麼多了！！！
還有人找他說要投資他和劉喜慶，合拍一部《港島讓人在鵬城》的電影。
然後……他莫名其妙跑過去花了五百塊錢，領了個獎狀回來了。
“這個是銀都機構在鵬城的人打來的……應該不會吧？”李老闆一個鯉魚打挺，“不行，我打國際長途再問問——”
也幸好，李老闆身體好，忙活完之後沒有進入賢者時間。要不然可能就遺憾錯過這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