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白棋好有什麼意見沒有?”王子明把手中的豆漿一飲而盡後問道。
“算你好得了吧!瞧把你美的。”李紫芸把嘴一撇故做不屑地說道。
“王大哥,你剛纔說跳下那步不錯,按道理結果就應該是兩分定式,可後面雙方的下法差不多都是命令型的,中間幾乎沒有變化的餘地,爲什麼黑棋會變成大差?”李紫茵沒心情去理小妹的鬥氣,她關心的三個人的計算是哪裡出了錯。
“呵呵,有一個故事不知道你聽過沒聽過?”王子明往椅上一仰活動活動肩膀問道。
“什麼故事,給個提示。”這麼沒頭沒尾的問題沒人答的上來。
“哈,這個故事可是很有歷史的,我想你們是沒有可能聽過的,就算聽過也未必能記住,就算記住也未必能理解。”
“倒底是什麼故事快說!沒聽過還有可能,要說聽過也理解不了打死你我也不信!”李紫芸鬥氣也不忘佔點便宜。
“那好,我就把這個故事的全文背一遍,要是聽不懂你可別說我欺負你沒文化。”王子明倒是不以爲意,這種純粹口角之爭只要當事人在意的情況下才有意義。
“好,你說吧。要是我都聽懂了打可別怪我說你豬鼻子插大蔥!”李紫芸狠狠地迴應道。
“聽好,我只背一遍:昔有大富長者,左右之人,欲取其意,皆盡恭敬。長者唾時,左右侍人,以腳蹋卻。有一愚者,不及得蹋,而作是言:‘若唾地者,諸人蹋卻,欲唾之時,我當先踢。’於是長者正欲咳唾,時此愚人即便舉腳蹋長者口,破脣折齒。長者語愚人言:‘汝何以故,踢我脣口?’愚人答言:‘若長者唾出口落地,左右謅者已得踢去;我雖欲蹋,每常不及。以是之故,唾欲出口,舉腳先蹋,望得汝意。’凡物須時,時未及到,強設功力,返得苦惱。以是之故,世人當知時與非時。”王子明微閉雙眼,象是老學究一樣搖頭晃腦地背起了書本。
“什麼意思,說吧。”睜開眼睛,看着大眼瞪小眼的姐妹兩王子明故做大度地說道。
“切,誰知道你從哪兒找的老古董,鬼才聽得懂呢!”如同咒語般呦口的詞句早把兩個小姑娘搞得頭暈腦漲,沒有當場睡着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沒見識的小丫頭,幾千年的傳統文化就讓你們這麼糟蹋嗎?”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兩個女孩子的反應本就是在意料之中。
“王老弟,聽最後一句話很有點佛家偈語的意思,這是不是一篇佛經?”看到李紫芸象是要爆發的樣子紀長風趕緊插口道。
“呵呵,還是紀社長見多識廣。這是《百喻經》中的一篇,爲第五世紀印度僧人伽斯那所集,流傳到現在少說也有一千五百年以上的歷史了。”王子明答道。
“你背這篇佛經有什麼含義嗎?”紀長風繼續問道,對古文他一樣也沒什麼研究,聽得也是一知半解,其中的深意只有讓當事人來解答。
“簡單地說吧,佛經講的意思就是從前有位很有錢的長者,周圍侍候他的人都想取得他的歡心,對他很恭敬。當他吐痰的時候,周圍的人就都爭着把他吐的痰蹭掉。
有一個蠢人,一直沒有機會給長者蹭痰,很煩惱,便想道,每次長者把痰吐到地上,就被那些腳快的人蹭掉了,看來只有在他快要吐的時候,我就搶先要蹭掉。
有一次,長者正要咳嗽吐痰,這個蠢人趕緊上去,飛起一腳踩在長者的嘴巴上,把嘴脣也踢破了,牙也踢折了。
長者責問這蠢人說,你爲什麼要踢我的嘴巴?
蠢人答道,你吐的痰只要一落地,左右拍馬屁的人就會搶着上去蹭掉,我雖想蹭掉,卻總是沒有這個機會,因此,我今天看到你要吐痰,就先舉腳去蹭掉,希望得到你的歡心。
一切事物都有它自已的時機,如果時機沒有成熟,勉強而行,反會惹來麻煩。所以我們應該懂得什麼時候
什麼事才合時宜,不合時宜的事不要做。”王子明逐字逐句地解釋道。
“這個故事我聽懂了,但那和剛纔的棋有什麼關係呢?”李紫茵點點頭問道,佛經大多把理念藏於平凡的故事中,沒有點悟性是很難搞懂的。
“呵呵,這個故事的意思就是作事要順勢而爲,如果只看目標在既就勉力強行,那樣做的後果很可能會與目標背道而馳,自找苦頭。”王子明說道。
“你的意思是剛纔的黑棋有哪步棋走的機會不好?”紀長風若有所思地問道。
“是的,就是那步跳點。黑棋既然已經在角上走棋了那就該老老實實地把角走淨,之後白棋自然就會補棋,雖然還有很多變化,但因爲角部已經安定,黑棋沒有了後顧之憂,應付起來也不會太難。而跳點之後讓白棋衝出,這就等於自已先把棋走重,反而多生頭緒,最終角和中間不能兩全。”一邊在棋盤上擺着變化,王子明一邊解說道。
“可是黑棋活角不覺得有點委屈嗎?只有小小的六目棋,外邊又輪白先動手,黑棋中間不就被動了嗎?
“圍棋是講求平衡的棋類,只要雙方都沒有明顯的錯招那一方又是得勢又是得地的可能是不存在的,黑棋角活得雖然小,但目數是實打實的,至於外邊被攻擊,那是應當付出的代價,這樣全局纔會是平衡的。”
“可我還是覺得外邊被攻擊有點不舒服。”李紫芸堅持道。
“那是棋風的問題。如果你不喜歡這個變化的話大可以把角棄去。”王子明說道,實戰中就算理智上知道那是兩分的變化,但與棋手的棋風不符亦是枉然。
“怎麼個棄法?這個角可是很大的呢。”李紫芸吃驚地問道,黑棋做活本身就有六目,如果全死的話裡外裡的出入得有近二十目,這可不是個小數字。
“噢,你可以在白棋尖頂的時候從外邊靠住,當白棋團三角時再立到二路,這樣白棋就只有裡扳吃角,這時黑棋在角上接實延氣,白棋這求角上對殺勝利就得先把外邊撞實,這樣外與內的交換心情是很好的,此外,也因爲角上對殺的原因,右側邊上的小尖就會成爲先手,本身價值就在先手八目以上,所以說白角吃到的十六七目棋也就不是很大了,再加上外圍厚實,大局上並不落後,仍然是兩分的變化,對於喜歡大模樣做戰的人這種選擇更合脾胃吧。”一連串精妙的招法讓三個人目瞪口呆。
“唉,王老弟,我真是懷疑你的腦子是怎麼長出來的,這麼天翻地覆的變化這麼一會你怎麼就看得這麼清清楚楚?剛纔你看到跳點的一手棋明顯就是第一次見到,一個分鐘裡就看到這麼多也太嚇人了吧?”紀長風又一次嘆息道。
“嗯……,說來你可能不信,小尖這手棋我只是在直感上覺得有趣,也沒有深入研究,至於黑棋跳點那一手的確是第一次看到,直覺上是有點急,後面的變化相對就簡單多了,只要不把角上的兩子看得太重,順着步調去走就行了。”王子明笑笑答道。
“這麼說那手二路託是你臨時想出來的嗎?”
“那用想嗎?那是雙方緊氣的要點,就算黑棋沒有跳角那裡也是要點何況已經有了和白棋尖的交換。”王子明奇怪地看着紀長風。
“天哪,我們苦思冥想的妙手在他看來居然只是常識!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再一次紀長風在心裡抱怨起了老天爺。
“哼,王大哥,知道這些變化直接說出來不就完了,爲什麼還要講那個什麼鬼故事?”李紫芸想到了些什麼。
“直接說我是怕你們理解不了,所以講個故事印象會更深些。”王子明正色答道。
“我看你是別有用心。我問你,如果那個老頭是表示棋局的話,那個愚人又是誰?”連聲的冷哼,李紫芸已經確信王子明真實的意圖了。
“哈哈,擺棋擺棋,還有五道題沒做呢,別擔耽誤了時間。”別有用心的老師趕緊轉移了話題,在今天的交手戰中,王子明終於在口頭上也佔到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