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平整寬闊,坦途一片,馬車踏上官道,行徑的速度立時變快了許多。
踏上了官道,衆人的內心頓時安定了許多,官道兩旁大抵都是平原厚實丘陵,地勢平坦,也不成見到什麼劫道的山賊,時而還能夠看到傳令兵士裹挾着風塵,策馬飛奔,從車隊旁呼嘯而過。
兩旁時而還有驛站酒肆出現,環境明顯熱鬧安定了許多,當然也能夠看到很多人,拖家帶口,大包小包的從北面南下,一看就是爲了逃避戰禍的北境百姓。
車隊毫不受影響,繼續趕路,在途徑一座縣城衙門時,倒是將那些從而二王山上救下的女眷,轉交給了官府,由他們派人護送這些人返家,而車隊則繼續北上。
一路上驛站歇腳,馬車代步,又不用擔心強盜土匪劫道,車隊暢通無阻,衆蕭家護衛們只需要安心養傷,稍微照看貨物即刻。
眼看着走了三天的官道,距離寒城關只有一百多里路程,再趕兩天的路也就要到了。
當天夜裡,車隊又在一處驛站停歇了下來,衆人都從馬車上下來了,蕭菱兒清點了人數,不由疑惑問道:“咦……韋小寶人呢?”
“車裡睡覺呢。”老陳隨口說道。
“又在睡覺?”蕭菱兒和蕭鼎都是有些詫異,自從那日峽谷大戰後,這幾天裡,即便車隊裡那些重傷的護衛,都恢復了大半,可以自己上下馬車了。
反倒是項雲這個全程避開了大戰的閒人,每天有睡不完的覺,好像這場大戰,最累的就是他似得。
“去把韋兄弟叫下來吧,咱們一起去驛站吃點東西。”蕭鼎吩咐道。
蕭菱兒卻是一擺手制止道:“爹,不用理會那傢伙了,一個閒人倒成了大爺,還要我們去叫他吃東西,讓他繼續在車上睡他的大覺吧。”
那些護衛也是一個個面露鄙夷之色的說道。
“是呀家主,大小姐說的沒錯,這傢伙貪生怕死,我們好心好意帶他一程,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罷了,竟還如此憊懶,真當咱們欠着他的?”
“就是,要不是我們拼了性命與那羣山賊搏殺,這小子恐怕早就被山賊殺了,哪裡還有機會在這裡睡大覺。”
眼見衆人羣情激奮,蕭鼎也是有些無奈,只得是嘆了口氣,揮手帶着衆人走向了驛站,待衆人吃完晚飯,各自回房後,蕭鼎問驛站要了些酒菜,親自給馬車上的項雲送了過來。
“韋兄弟,吃點東西吧。”蕭鼎掀開車簾,輕聲喊了一句。
沉睡中的項雲緩緩睜開了眼眸,不知是不是錯覺,蕭鼎竟然覺得項雲的目光有些犀利,透着一股莫名的威勢,竟是令他一時間無法直視,不過這種感覺只是一閃即逝。
下一刻,項雲已經是笑着望向了蕭鼎和他手上的餐盒:“多謝蕭大叔了,看來車隊裡,只有您還記得我這個閒人了。”
“哎……韋兄弟不必介懷,我女兒和這些兄弟們也不是有意冒犯,想來是經歷了一場大戰,死傷了很多同伴,心中有些怨氣未消罷了,還望韋兄弟你多多包容。”
項雲聞言,不禁是有些好奇的看向蕭鼎,他認真的說道:“蕭大叔,我很好奇,他們所有人,都因爲我沒有幫助車隊與山賊爭鬥心生不滿,而您身爲蕭家家主,難道對我就沒有半點不滿和意見?”
聞言,原本原本打算離去的蕭鼎,先是面色訝然,旋即乾脆一步跨上馬車,與項雲一般,隨意的盤坐在地上,將餐盒的酒菜擺放在兩人面前,並親自斟了兩杯酒,與項雲對飲了一杯後,蕭鼎笑道。
“我若說從未對韋兄弟有半點不滿,你信嗎?”
項雲饒有興致的望着蕭鼎,不置可否。
蕭鼎繼續說道:“其實在我小時候,我的父親,菱兒的爺爺就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我現在記的也很清楚。”
他說:“沒有誰必須一定對誰好,也不要覺得自己付出就必須有回報,我們只要做好自己,問心無愧便好。”
“這句話對我來說很重要,也很有意義,他讓我這一輩子活得很安心。”
說到這裡,蕭鼎望着項雲他說道:“就如同韋兄弟你一樣,當初我選擇要幫助你,帶你一程,除了我的一種本能的直覺外,我只是選擇要幫你一把。”
“既然如此,就不用想着,要你如何回報,車隊遇襲,無論是你碰巧避開,亦或是畏懼逃避,我都不應該抱有任何的不滿。”
“若是你有能力幫助,你自然會相助,若是你沒有能力,難道要讓你獻出一條活生生的性命,纔算是扯平了?我覺得這反而不公平,你說呢,韋兄弟?”
蕭鼎用一雙睿智的眼眸看着項雲,項雲不禁微微一怔,心中有些詫異,想不到這位處事有些優柔寡斷,修爲也不高的蕭家家主,竟然能夠說出這麼一番富有哲理話,倒是讓項雲有些驚異。
看着微微愣神的項雲,蕭鼎微微一下,再次斟滿了杯中酒道:“韋兄弟不知能否消除心中芥蒂,不要與小女一般見識。”
項雲笑着擺了擺手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蕭大叔您多慮了,我這等憊懶之人,哪有那麼多心思埋怨別人。”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一聽這句話,蕭鼎不由雙眸一亮,只覺此句禪意悠遠,十分的玄妙,細品句中意境,蕭鼎更是頗有感悟,禁不住朗聲笑道。
“想不到韋兄弟你,還是一位出口成章的大才子!”
“隨口一說,可當不得蕭大叔如此讚譽。”
“哈哈哈……就衝韋兄弟這份心境,蕭某敬你一杯!”
一老一少兩人,在馬車裡舉杯對飲,盡情談笑,就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
蕭鼎坦言,當初見到項雲的時候,總有種直接,覺得項雲並不簡單,可能是一位隱士高人。
項雲則是哈哈大笑,直言蕭鼎想象力太過豐富,如今自己恐怕要讓他失望了,蕭鼎自然也是苦笑搖頭,直呼自己是看走眼了,讓項雲也當自罰一杯。
喝到酣處,項雲自然而然的詢問起了,寒城關外的局勢,這是他一直想要詢問的問題,直到今日,纔有機會對蕭鼎問起。
蕭鼎一聽到‘寒城關’三個字,原本醉態朦朧的神情,立時間清醒了三分,眉頭緊鎖,似乎有散不開的愁緒。
“哎……”他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寒城關如今的局勢,不容樂觀呀,我蕭家二十餘年經營虎城的藥材生意,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局面,看來也是持續不了多久了。”
“嗯……?”項雲也是微微皺眉,有些驚疑不定的說道:“蕭大叔,你在虎城經營了那麼多年,如今寒城關外到底是什麼局面,你能告訴我嗎?難道蠻族真的有要入侵風雲國的趨勢?”
項雲先前得到的消息,除了在玉娘客棧從玉娘口中得知,更多的,都是聽聞一路上的難民百姓們口述,大多都是些市井傳聞,並不能盡信。
而項雲知道,蕭鼎這種根基深厚的商人,往往是對政局最爲敏感,消息渠道最多的,他們的消息,往往纔是最真實可靠的。
蕭鼎對於項雲也沒什麼隱瞞的,便將寒城關外的局勢和盤托出,告訴了項雲。
原來,十多年前,蠻皇與風雲國簽訂的停戰協約,曾經約定過,雙方以虎城爲界,虎城內自由通商,雙國皆不得擅動刀兵,並各自派遣將領駐守南北邊境,共同維護虎城治安。
當時蠻族邊境駐守的將領,是一位蠻族的老將,寒城關的駐邊將領,也是一名風雲國老成持重的將帥,他們雙方各自約束手下兵士,保衛虎城治安,十餘年來倒是並未發生任何動亂。
而後,寒城關將領因爲年邁退居二線,風頭正盛修爲節節攀升的並肩王長子,風雲國金吾大將軍項驚雷,受命坐鎮於寒城關,雖然其間稍有動盪,卻也是相安無事。
直至數月前,虎城發生的那場動亂後,便有流言傳出,蠻族將再次兵臨風雲國邊境。
而後風雲國內又恰恰傳來了,項凌天南征被襲身受重傷的消息,一時間,寒城關軍政兩界,根本沒有安撫民心的機會,整個北境瞬間動亂,流民四起,盜匪橫行。
“難道就是因爲虎城的動亂,和這些流言蜚語,就讓北境如此動亂?”
項雲有些不解,這些傳聞他都是聽說過的,大同小異,而他對此也是保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而蕭鼎卻是苦笑道:“若真的只是流言蜚語,豈能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難道還有內情?”項雲眼中精光一閃。
蕭鼎這纔將自己知道的,一些更加機密的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當年那場風雲國與蠻族的對抗,看似風雲國由項凌天率領的雪狼騎反敗爲勝,甚至衝入了蠻族腹地百里,逼迫蠻皇投降,威風不可一世。
實則事情卻是,當年蠻族不止向南與風雲國開戰,還向東與另一座王朝宣戰了。
這座王朝就是天璇大陸上,一座實力強大的超級王朝‘西夏王朝’!
這場大戰調動了蠻族近九成兵馬,致使南征的蠻族大軍十不存一二,再加上項凌天的雪狼騎彪悍兇猛,超過了蠻族軍方的預期,這才最終出奇制勝。
而東面戰局,西夏王朝也終於擊敗了蠻族大軍,蠻族戰線全線崩潰,沒有了再戰之力,逼不得已和西夏王朝,連帶着風雲國一起簽訂了停戰協約。
這場大戰究其根本,還是因爲蠻族大軍,巨大部分的軍力陷入了與西夏王朝的苦戰,否則,若是舉國入侵風雲國,哪怕是項凌天坐鎮,恐怕也無法扭轉局面。
而如今,經過十多年的休養生息,風雲國固然是更加強大了,可是蠻族也以恐怖的速度恢復了戰力,實力再次達到了頂峰。
一隻養好傷的猛虎,哪怕之前傷的再重,痊癒之後,也有了食象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