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雲此次出行帶的人不多,除了四名轎伕,以及護衛在旁的劉洪,還有三個裝扮普通的北方漢子,暗中跟隨。
這三人當然就是西北的三位太守大人,項雲本不想讓三人隨行,可他們一再堅持。
若是項雲不要他們跟隨,哪怕抗命,他們也不能讓項雲前去國學盛會,最終項雲便只能准許三人隨行。
衆人來到了牛府後,牛府依舊是大門緊閉。
一行人敲門而入,牛胖子還是呆在牛府祠堂內,無法出行,項雲一行五人來到牛府祠堂大門,還未靠近大門一丈之遙,牛府的鄧管家已經是鬼魅般顯現身形。
鄧管家望向項雲身後跟來的四人,頓時是目光一凝,心中大驚!
除了劉洪他已經見識過,從對方的氣息上判斷,與自己幾乎是不相上下,然而,今日與之同來的其他三人的氣息,竟然同樣是非同一般。
其中兩名看面相年紀稍大的男子,皆是氣息內斂如淵,雖然沒有釋放出來,卻能夠讓鄧管家感到心中忌憚,可見二人定然也是玄雲境中的高階強者,不容小覷。
而最讓他感到危險的,卻是站在項雲正後方的,那名雙手負於身後的黑袍中年人,鄧管家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氣息。
但鄧管家只是與之對視一眼,卻感到心中一陣發寒,丹田內的雲力不由自主的顫動。
由此可見,此人的修爲,只怕已經超過了玄雲境的範疇,很有可能就是地雲高手!
世子殿下竟然一次性帶來四位高手,甚至其中還有地雲級別的強者,難道他這是要硬闖牛府祠堂搶人嗎?
一想到這裡,鄧管家頓時緊張起來,別說項雲的這些手下,即便是這位世子殿下,他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拿下,同時面對這強的離譜的主僕五人,無異於螳臂當車。
“牛胖子呢!讓他出來吧。”項雲沒有拐彎抹角,淡然開口。
“世子殿下,這……”鄧管家感到壓力山大,一臉爲難的看着項雲,硬着頭皮說道。
“殿下,尚書大人吩咐過了,少爺不得踏出祠堂半步,還請您不要爲難小人。”
項雲聞言,嘴角一勾道:“怎麼,本世子說的話,沒有你們尚書大人的管用?”
“呃……”鄧管家頓時臉上的神情越發苦澀。
昨日牛尚書回府後,得知項雲前來見過牛胖子一次,頓時是雷霆震怒,若非因爲祠堂裡,列祖列宗還在上面看着,牛尚書估計非得扒了牛胖子的皮不可。
要知道,項雲當初和牛胖子可是壞事幹盡,惹出的禍事多不勝數,牛尚書爲了替他擦屁股可謂是絞盡腦汁,跑斷了腿。
如今好不容易,沒有了這位世子帶壞牛胖子,牛胖子開始走上正軌,他又豈會讓他和項雲再次鬼混在一起。
所以,今日牛尚書上朝前便親自交代過,不能讓任何人進入祠堂見牛胖子,還特別就交代,決不能讓項雲跟牛胖子見面,哪怕項雲等人來勢洶洶,鄧管家又豈能夠放行?
鄧管家正心中苦澀,爲難之際,對面的項雲卻是說道:“想來是尚書大人特別交代了,要防範本世子與你家少爺來往吧。”
鄧管家聞言頓時一滯,心中苦耐道,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還來幹什麼,這不是爲難我嗎。
不待鄧管家開口,項雲直接伸手,從腰間掏出了一塊金牌道。
“既然本世子說的話不管用,那‘皇帝陛下’說的話,你家老爺,是不是也要違抗呢?”
驟然聽聞此言,鄧管家心中大驚,凝目望去,只見項雲手中,果然拿着一道金光閃耀的五爪金龍令牌。
身在龍城大臣府邸多年,鄧管家豈能不知道,這是陛下御賜的金令!
“見此金令,如見聖上,還不跪下!”項雲手持金令一聲大喝!
鄧管家慌不迭的磕頭跪地,心中也是知道,今日誰也攔不住,這位世子殿下了,不過有陛下的金令在此,老爺回來了,自己也能夠有個交代不是。
……
片刻後,龍城牛府門前,項雲的坐轎再次啓程,只不過比起來時的輕快如飛,如今擡轎的四人,卻是一個個是腳步沉重,步履維艱,兩根粗壯的轎槓,此刻都已經快彎成了“U”字形。
大轎中,被擠得貼在轎子邊上的項雲,一臉不爽的瞪着一旁,一個人佔據了大轎九成空間的牛胖子,怒罵道。
“你個死胖子,你牛府又不是沒有坐轎,爲什麼非要跟我擠!”
牛胖子轉身看着項雲,臉上洋溢着激動的笑容,他連連抱歉道。
“老大,不好意思呀,我這不是想着節省時間嗎,國學盛會可就要開始了,你讓那四個轎伕再快點吧,一個個像是沒吃飯的雞崽子似得,才兩個人就擡不動了!”
項雲聞言不禁爲之氣結,你牛胖子有多重,你心裡難道還沒有點b數嗎?
而牛胖子顯然沒有這個覺悟,一個勁兒的在轎子裡催促道:“快,快,快……本少爺今日要在國學盛會,一鳴驚人!”
就這樣,一頂大轎,搖搖晃晃,艱難無比的向着龍城城東方向,踽踽而行。
與此同時,城東國教學院!
學院沿着貫穿龍城的一條河流修建,背後依靠一座青山,依山傍水,一簇簇樓閣庭園,盡在參天古木的掩映之中,許是聖賢詩書的渲染,連帶殿閣也沾染了清幽風雅的韻致。
硃色大門洞開,迴廊輾轉曲折,以聖禮殿爲中心,組成一個錯落有致、相得益彰的龐大建築羣。
書院共有殿宇書堂三百六十餘間,其中包括御書閣、明倫堂、宗儒祠、先賢祠、忠節祠等。聖禮殿是用於學生拜謁文聖的殿堂,門上方兩塊匾額寫有“學達性天”、“萬世師表”的字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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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路過國教學院,時常能夠聽到,書院內傳來朗朗的讀書聲,而今日的國教學院,聲音卻明顯嘈雜了幾分。
此刻,書院內的先生,學子們,個個臉上洋溢着笑容,學子們在先生的帶領下,佈置着書院廣場,四處披掛綵帶,鋪設香案、擺滿了蒲團、桌案……忙的不亦樂乎。
此刻書院廣場正中央,有一座白玉高臺,長寬皆有九丈九,取九九八一歸真之數。
在白玉臺後方,有一座豎立的玉璧,玉璧之上雕刻有一座宏偉大門,門上刻畫着一條栩栩如生的金色大鯉,躍出水面,寓意鯉魚躍龍門!
廣場上忙活的青衫學子們,時不時會望向那座白玉高臺,眼中皆是露出豔羨嚮往之色,此乃白玉打造高臺名爲‘白玉金’,是歷屆國學盛會中,受到冊封成爲國教學院講師之人,方能登上這座高臺。
屆時,受冊封者將坐在高臺中央的蒲團之上,獨自一人面對,前來討教學問的文人,大家坐而論道,以理服人!
然而,風雲國建國數百年來,能夠登山白玉金,受國教學院冊封,並坐在蒲團之上講學之人,無一不是風雲國鼎鼎有名的文壇巨匠,寧缺毋濫!
可以說風雲國的讀書人,一輩子的理想,就是能夠登上這座白玉金高臺,與天下文人探討學問。
而今日國學盛會,又將有一人登上此臺,她便是上官凌玉,風雲國最年輕,也是第一個以女子身份,登上白玉金之人!
……
此刻書院後山,明倫閣內,已然換上了一襲淡紫色長袍,頭戴玉冠,兩袖清風的上官雲德,與一名同樣是身着紫袍,身材精瘦矮小的老者並肩而行。
兩人身後是十餘名身着黑袍,以淡金色紋路點綴的,國教學院的講師隨行。
上官雲德對一旁的精瘦老者說道:“文成,盛會還有不到一個時辰就要開啓了,前院廣場可佈置好了?”
那身形瘦小的老者名爲‘孟文成’,乃是國教學院的副院長,並無官職,但卻享有三品大員的俸祿,比起掌控學院決策權的王文景,以及名義上的,國教學院榮譽院長上官雲德。
這位副院長孟文成,纔是真正處理和決策國教學院日常事務之人,面對上官雲德的詢問,孟文成連忙點頭道。
“回稟院長大人,廣場上的所用的器具、座椅,在三日前就已經佈置好了,今晨不過是做些瑣碎點綴,想來應該已經佈置完畢。”
“嗯……”上官雲德面色嚴肅的點點頭。
“文成,國教盛會乃是我國教學院,一年一度的盛會,出不得半點差池,你還是親自到廣場上督促一番,每一個細節都要嚴加把控,以免失禮於人前!”
“我已經接到通知,今日前來書院觀禮的幾位朝中大臣,已經到了書院外,我要立刻去迎接他們。”
“是,院長!”
今日不僅是國學盛會,同時也是上官凌玉的冊封大典,上官雲德重視至極,決不允許有半點失誤。
……
半個時辰後。
國教學院前山廣場,已然是人頭攢動,如海潮洶涌,儘管國教學院和朝廷都已經派出了大量的人員,維護現場的秩序,卻依舊是控制不住這火熱的場面。
國學盛會,不僅吸引了風雲國有名的文人墨客,詩人、散文家、國學家、怪才、天才、鬼才……各色文壇人物,應有盡有。
就連包括龍城在內的,全國各地的世家子弟、青俊名伶……都大量有慕名前來者。
此刻學院內已經是人潮洶涌,學院外還有很多人前來觀禮,比起往年的國學盛會,今年無疑是熱鬧了數倍不止。
這當然與國教學院與日俱增的聲望,以及學院的大力宣傳有關。
但究其根本,還是這天下人都在好奇,究竟是怎樣一個年輕的女子,竟然能夠打破數百年的傳統和記錄,登上白玉金,與天下文人論道,所有人都想要一看究竟。
當然,國學盛會自然不是普通人,想進就能進的。
能夠進入國教學院觀禮之人,除了國教學院親自派發請柬邀請的,風雲國頗有聲望的文壇名人外,還有就是那些毛遂自薦,提前數月便來到國教學院,申請觀禮資格的人。
他們必須要經過國教學院的三重考覈,證明確實是有真才實學,才能夠進入其中觀禮。
所謂人分上下三六九等,國教學院乃國之重器,能夠觀禮的人,那也要有這個資格才行。
當然,比起這些只能夠站立在廣場四面,在劃定範圍之外,眼巴巴觀禮的衆人。
能夠在白玉金周圍二十丈之內,鋪設的蒲團上,席地而坐的衆國教學院弟子們,以及國教學院邀請的一衆賓客們,無疑是待遇高出了許多。
當然,最令人豔羨的,還是白玉金旁,臨時搭建的一座高臺之上,那些居高臨下,坐在太師椅上的一羣人。
寬厚舒適的長椅,每人身前擺放一張寬大的,硃紅色楠木桌案,桌案上擺放着文房四寶,以及一杯香茗。
高臺前方,立着一尊三足金鼎,鼎內插着三柱清香,嫋嫋升起!
能夠坐在高臺上觀禮之人,自然是身份地位非同凡響之輩。
其中上官雲德和孟文成身爲主人,便謙虛的坐在了右方下首,而位居上首的第一人,身着四爪金龍袍,腰纏藍田寶玉帶,眉眼開闊,五官端正,竟是當朝三皇子殿下‘項坤’。
居於項坤下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國丈,同時也是朝中太師‘屠修’,再往下便是禮部尚書周鑫,戶部尚書馮元柏,以及後方十餘位朝中重臣。
一場國學盛會,竟然有一位皇子,連同當今國丈,以及兩位朝中一品大員前來觀禮。
還跟着十幾位朝中身居要職的重臣,以及坐在下方的,一衆翰林院的大學士們,幾乎佔據了風雲國文官半數之多。
由此可見,國教學院在風雲國的地位何其超然,以及朝廷對於國教學院的特別重視!
此刻,坐在三皇子項乾下首,面帶笑容,春風和煦的屠太師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轉頭對上官雲德說道。
“相國大人,這國學盛會的盛況真是一年勝過一年了,再這樣下去,陛下估計又得重新擴建學院了,這都是相國大人領導有方呀。”
聞聽此言,上官雲德朗笑道:“屠太師實在是說笑了,國教學院能夠有今日的影響力,少不了陛下的英明決策。”
“當然也更少不了三皇子殿下,諸位同僚的賞光駕臨,讓我國教學院蓬蓽生輝呀!”
“相國大人客氣了!”
禮部尚書周鑫、戶部尚書馮元柏皆是拱手自謙。
三皇子項乾也是笑道:“今日國學盛會,我等只是些看客罷了,真正的主角還是玉兒纔對,今日可是他冊封爲,國教學院副講師的大日子,我等豈能喧賓奪主!”
“對了,相國大人,玉兒她人呢,爲何不見她出場呢?”
項乾這兩聲玉兒叫的頗爲親暱,倒是令在場衆人心中一動,敏銳的捕捉到了什麼味道。
屠太師聞言,也是眼眸一轉,笑道:“對呀,相國大人,何不讓令千金出來一敘,三皇子與令千金那可是故交呀。”
說這話時,屠太師與三皇子對視一眼,爺孫倆皆是心照不宣。
而在場皆是心如明鏡般的人精,豈會不知道二人心中想法,立時暗暗盤算着,若是三皇子對這位上官姑娘有意思,上官家成爲皇親,那地位豈不是又要水漲船高了。
一時間,衆人心中羨慕嫉妒的同時,都是連忙搭腔,建議上官雲德將上官凌玉請出來,與三皇子殿下一敘。
按理說,皇子殿下、以及國丈和衆位大人開口,哪怕是上官雲德這位相國大人,也不可能不給面子,但令衆人意想不到的是。
上官雲德此刻卻是站起身來,衝着衆人一抱拳道:“三皇子殿下、屠太師,各位大人,實在是不好意思。”
“小女此刻正在後山與齊先生討教學問,只怕要等到冊封大典開始後,才能夠出場,還望諸位見諒!”
聞聽此言,衆人皆是面色微微一變,特別是聽到那‘齊先生’三個字時,所有人都是心中一震。
哪怕三皇子項坤心中頓生不悅,可是當聽到牽涉到此人時,也只能是就此作罷,連忙拱手笑道。
“既是如此,我等自然不能攪擾了玉兒和齊先生。”
場面一時間變得有些尷尬,不過衆人皆是官場之中的老油條,‘花花轎子人擡人’的圓滑處世之道,自然是駕輕就熟,相互寒暄起來,場面再次變得和諧起來。
眼看着金鼎之中的清香,就快要燃燒殆盡,上官雲德掃視四方,見到場的人已經差不多了,下方廣場座無虛席,他便低聲對身旁的孟文成吩咐道。
“時辰馬上就要到了,命人關上學院大門,準備敲響金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