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兵不血刃
事實證明, 紀家老爹雖然那天晚上有點脫線,但是還是很有手段的。他居然能在三個家族的聯合保護下,找到他真正的未來兒媳婦—我的親親小妹花月, 可見混商場的沒有一個是白癡。當然, 這也跟我們做戲做得不夠專業有關, 自從紀舒在婚宴上大發狂言帶着我離開之後, 我們兩個一人一個親密愛人各自甜蜜去了, 任誰也不信我倆是一對的。再加上把消息堵得水泄不通的是毫無關係的穆謹言,這情形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這一天天氣很好,太陽不大, 雲彩也不多,在步行街逛了一上午, 收穫戰利品無數。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累得有點走不動了, 正在商量去哪裡吃午飯, 剛巧就有人說要請客,花月說:“姐, 宰他”於是選了這附近我最喜歡的中餐館素昔堂。
挪着步子來到不遠處的素昔堂,遠遠地就看到一個風姿卓絕的身影。算起來我才見過紀舒兩面,這一次看起來比上一次年輕多了。他上一次雖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也還是穿了正式的西裝,比實際年齡要成熟一些。今天只穿了一件短袖白襯衣和灰藍色西服褲,清清爽爽的, 像是公司的新近職員。
“收穫不小嘛, 都買了什麼。瞧着一堆, 樊夏你夠狠的, 有沒有把我的卡刷爆呀?”紀舒笑着接過我們手裡的東西, 雖然他做出一副心疼的表情,但是眼裡一點在乎的意思都沒有。不過接過去的時候那個重量讓他眼角微微抽筋。我們沒有買很貴, 但是都很重!
“刷爆又怎樣,誰叫你要陷害姐姐的。姐肯刷你的卡是給你面子。”很好,不在乎彼此擁有的金錢是夫妻相處的良好開端。
“當然當然,今天我要好好的賠罪,姐姐會原諒我的對吧?”
“不要連你都叫我姐姐,你比我大好多!!”
“那怎麼行,輩分不能亂啊,靜靜叫你姐,我當然要跟着叫。”輩你個頭!!
素昔堂是中餐館沒錯,但是作爲港式茶餐廳,每道菜的量都很小很小。很精緻的一小碟,看起來賞心悅目,但人家是當茶點,我們是當午飯,對北方人來說這一點點根本不夠吃。於是點了很多,大籠小盅,滿滿的一桌,弄得鄰桌紛紛側目。
素昔堂的招牌多少年來都還是那有名的老三樣:水晶蝦餃、粉釀糰子和木瓜百合盅。蝦餃用的都是新鮮大明蝦,保證新鮮。剝出來的蝦仁剁地細細的,餵了海蔘鮮湯浸漬,味美多汁,跟那些凍過又化開的餡料完全不一樣。帶着淡淡麥色的餃子皮捏了細緻的波浪封口,綿軟可口又帶一點嚼勁。小指長的餃子在小小的籠裡擺成三瓣花的形狀。
粉釀糰子別家的都是擱在小碗裡帶湯煮的,他家的卻是放在蒸籠裡蒸出來的。裡面是豆沙或者桂花的餡料,外面一層糯米和了酒釀搗出來的黏米做的外皮,粉嫩透明,出籠之後晾去蒸汽,再裹上一層薄薄的糖霜,吃起來甜香可口,還有一股酒釀的餘味。木瓜百合盅比別家的甜一些,我不是很喜歡,而且我更偏好在木瓜裡燉銀耳。不過花月超喜歡這種甜膩的味道,把我的那個木瓜盅吃掉之後,又分了掉了紀舒的大半個。紀舒一臉的寵溺,弄得我覺得所有的點心都甜得過頭,只好拿過一籠叉燒包,沒想到叉燒包也是微甜的,真是要命。幸好排骨湯是鹹的……
飯剛吃了一半,就見紀家老爹帶着一票隨從凶神惡煞的衝進來,還偏要裝出一副雍和從容的樣子,怎麼看怎麼不搭調。也不是說我對紀舒他爹有什麼偏見,只是這個老頭子實在沒有做人父母的自覺,還老是以此爲藉口管東管西,全然的把孩子當做自己的附屬品。紀家老爹絕對是那種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爲了孩子的幸福,只要遵從他的指令就好了的老爹。可是正常人都不會這麼想,一個硬塞給自己的女人,還是自己哥哥的女人,肚子裡還揣着自己的小侄子,除非是對這個女人癡憶成狂,否則誰都不會高興。紀舒很不待見這個女人,從他喜歡花月就可以看出來了,他喜歡從內心到外表都純真可愛的類型,像顧穎姿這種心機深成又行爲不檢點的女人他是非常的厭惡。既然厭惡,那說話的態度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跟別提顧穎姿還老是拿一副要殺人的眼神盯着花月。
“顧小姐,我那天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過像你這種大腦估計也沒記住,那我再說一遍好了。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絕對不會娶你的,死了這條心吧!!”紀舒一字一句的吐出這句話,大庭廣衆下,一點面子也不留。顧穎姿的的臉一下變得鐵青,尷尬的抓着自己的衣服,張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去看紀老爹。我很想落井下石的告訴她,依照千山的例子,可能全世界的男人也死光了,紀舒都不會娶她。不過我還是忍了忍把話嚥下去了,這女人瘋着呢,我可不想再來一次落水事件。
紀老爹像是從來沒見過兒子這麼斬釘截鐵拒不聽話過,一時間也沒什麼對策,只好故作深沉的看着自家的逆子。場面陷入一片沉默。按照常理接下來很可能上演全武行,看了看桌上殘餘的精緻點心,招招手請服務生打包。我無視他的存在找人打包的動作估計很傷紀老爹的自尊,氣急敗壞之下好歹還記得我是傅家的小姐不能動,於是粉經典的效仿八點檔言情劇的情節照着自家兒子一個大耳刮子扇過去,並且配音:“逆子!!”
紀舒既不是逆子更不是傻子,懶洋洋地擡手擋住老爹的熊掌,又好像想起什麼似的回頭看看我手中的大包小包,做恍然狀,終於知道自家老爹突然爆發的無端怒氣從何而來,一臉無所謂的挑挑眉,瀟灑的掏出金卡付賬。看着這位同志瀟灑結賬的動作突然間頓悟,原來如此,我就說他金融業做得好好的幹嘛突然跑去當大夫,原來早就爲脫離家族企業做準備了。紀家的業務跟醫院八竿子都打不到,明仁醫院的老闆又是外國人,財力雄厚,可以說完全不會受紀家甚至紀二少夫人家的影響。他原來手裡的資金,加上作爲院長粉可觀的年薪,讓花月富足美滿的過一輩子高品質生活絕對沒什麼問題。聰明人果然就是聰明,未雨綢繆,決勝千里。丟個佩服的眼神過去,那人臭屁的撇撇嘴,一副“那當然”的表情。
我們在這邊眉來眼去,紀家老爹在那邊氣得發抖,可是又拿紀舒沒轍。顧穎姿則是在拿眼神欺負花月,花月抓着紀舒的手臂勇敢地瞪回去,像只護食的小貓。
“顧小姐,你想要什麼?”顧穎姿半晌纔回過頭來,臉上有一時的呆愣,好像沒想到我會直接跟她說話。
“你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想到的意思,你想要什麼?除了這個人,要給你什麼你才肯退出?”
顧穎姿皺着眉不說話,不知是在思考我的意圖還是自己該提的條件。
“紀先生,您一直堅持要紀舒跟顧小姐結婚,不單只是爲了不把事情鬧得太難看,更主要的是爲了自己的資產不會被打擊動搖吧?雖然之前的兩場宴會都不太……愉快,但是至今紀氏名下的資產都還穩定,並沒有被哪個家族打擊的徵兆。不過呢,你說如果紀氏集團同時槓上傅氏財團跟聯衆工業,啊,或許還有穆家的銀行,那會怎麼樣?”
“你,你想幹什麼?”紀家老爹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看得我都擔心他會不會犯心臟病。
“我不想幹什麼,只是,年輕人麼,爲了維護自己覺得珍貴的東西都會有點不計代價。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嗯,爲了你呀,我XXXX在所不惜!!”
“你能給我什麼?”害怕失去紀家老爹支持而減少手中籌碼的顧穎姿搶上一步打斷我們的對話。
“不要管我能給你什麼,你只要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傻孩子,哪有在談判的時候自爆底線的,有求於人的又不是我。
“我要紀氏百分之五的股份,還有我的孩子歸紀氏撫養,但是我要監護權,和這孩子擁有的所有權益的掌控權……還有,每年還要給我五百萬撫卹費。”真是獅子大開口,這個孩子很可能是紀氏未來的繼承人,擁有這孩子的監護權和權益掌控權基本上就等於是坐擁紀氏的半壁江山。紀氏的股票還算值錢,加上每年的撫養費,一年可以白掙一千萬左右。這樣的話,就算顧穎姿家裡一毛錢都不給她她也能逍遙快活。不過這又怎樣,反正付錢的不是我。顧穎姿也算聰明,知道跟我要不到好處,就去拼命剝削紀氏的財產。
“紀先生覺得怎麼樣?”
“股份可以給你百分之三,我會把紀舒手裡的股份分給你。撫養費也可以給你,但是隻到這孩子成年。監護權不能給你,他享有的權益更不能給你,不過我可以再給你一些錢或者股份。”
“那我要加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明天會安排律師行起草合約,但是要等孩子生下來才能給你。我給你總共百分之七的股份,從孩子出生的十八年間每年給你五百萬。這期間你要老老實實在別院安胎,不準再生事端!!”
“……好,但是我要求先付我五百萬,我保證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好吧,明天我會通知秘書把錢打到你賬戶裡。紀舒,你的意見呢?”
“我沒意見,不過以後你不能再幹涉我的生活。”雖然這些股份本來應該從二哥的手裡扣,不過能換個永久的清淨還是很值的。
“噯,你真能聯合三大家族對抗紀氏?”紀舒安撫的拍拍花月緊抓着他手臂的手,皺着眉頭不甚贊同的看着我。
“打個幌子而已嘛,何必那麼認真。你家老爸絕對沒膽去試的,他連顧穎姿都擺不平。”其實,我可以,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話。如果是原來的話,對於穆謹言我是沒有把握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一次重逢之後,我直覺的相信他一定會幫我。
家族、工作、感情三大要素全部搞定,花月跟紀舒的路上再無障礙。紀舒與家人之間本來就存積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矛盾,這次算是與家裡徹底鬧翻。花月對與這件事耿耿於懷,總認爲是自己的錯,還一直希望紀舒與家人可以和解。這幸福的孩子還是不太瞭解,有些父母真的不值得尊重這個道理。除非紀家老爹能學會尊重兒子,否則和解的可能性是很飄渺的。
回去的路上,紀舒的心情顯然是非常好,相當慷慨的掏腰包請我們吃哈根達斯的大香蕉船,還要我陪他跟花月一起去挑戒指。花月的手指很細,一般尺寸的戒指帶着都很大,常常只能帶尾戒。紀舒嫌這些店裡的尾戒款式不好看,拖了我們去三條馬路之外的珠寶行。從一樓挑到三樓,連人家預留的款式都挑過,纔看中一款□□戒指。銷售小姐量了尺寸去修改戒指,紀舒去付款,我跟花月坐在貴賓休息區歇着。兩人一致認爲,男人有時候逛起街來也很恐怖!
“挑剔,真是挑剔!不過眼光真不錯,那個戒指真的是很漂亮。”
“嗯,我也好喜歡。不過剛纔那個五夕之花的紅寶石戒指很適合姐姐呢。”
“五夕之花啊,是挺好看的,不過很貴啊,我又不常戴戒指……還是結婚的時候來買吧。”
“嗯,不過那時候可能會有更好看的了。”
“也是。花月?你怎麼了?”
花月好像看到了什麼,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滿眼的不敢置信,隨後又自我安慰似的摩擦手背。我想回頭看看是什麼嚇到她,她偏偏就是不讓我回頭,自己又不時的往我背後的方向瞟。過了一會紀舒拿着修好的戒指回來,花月說她很累了催着要回去,站起來來着我往前面的電梯跑過去,還注意着不讓我回頭。
但是,我還是看到了。在光滑如鏡的電梯門上清晰地映出了身後的櫃檯,在不遠處的櫃檯前,風緒跟一個女孩子坐在那裡挑戒指,她伸向半空比量的手上戴着那枚很適合我的五夕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