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振興與喬思在一旁默默看着對話的兩人——一個紅袍中年與一個休閒青年。
扎西臉上的微笑一塵不染:“上師怎麼會在這裡?”
何邦維看了一眼旁邊的女朋友,反問道:“你師傅怎麼樣了?”
扎西之所以稱呼何邦維爲上師就是因爲在日光城時師傅薩迦法王給他灌頂失敗,薩迦一脈上上下下都覺得是何邦維俗緣牽扯太深,所以仍要在塵世徘徊。
上師在在藏語裡是bla-ma,也就是漢語音譯的喇嘛,是對具有高德勝行、堪爲世人軌範者的尊稱。
扎西的這聲“上師”是敬他眼中何邦維上世的修行,是敬何邦維遺珠在塵世的因緣造化。
藏傳佛教的修行方式是講究活佛轉世輪迴、種種化身普度衆生,此時扎西眼中的何邦維正是行走在人世間試圓本身緣法的上師。
薩迦法王座下專研佛法的大弟子扎西相信何邦維一定會在未來的某天曆劫圓滿歸來,只是不知自己能不能看到。
何邦維雖然不解這個稱呼裡的細緻微妙之處,但通過在日光城法王的灌頂舉動也能猜出他們想法的一二。
他沒有出言否認,那個法王當初能一見面就意圖灌頂,現在自己說什麼大概在對方眼裡都是未曾覺悟的樣子。
扎西聽到何邦維的問題,沉默了兩秒,臉上的笑容輕輕淡淡:“師傅還在恢復,本來這一趟應該是他過來的,但考慮到身體因素,所以我代他來了。”
一旁的喬振興聽這位紅袍大和尚這麼說才知道薩迦法王不曾出現的原因,之前他只是接到通知卻不知原因,不曾想對着何邦維,這個和尚說話如此直白。
這何邦維到底是什麼人啊,怎麼和這些藏傳還有交情?
不知旁邊喬堂哥的心思,何邦維聽完扎西的回答,點點頭:“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薩迦法王傷了根基元氣與自己有關。能幫則幫。
扎西搖搖頭:“師傅說自己會恢復好的,不勞上師了。”
“上次那本《十三種不越外圍之金法》上師可曾看過?”
日光城臨別之際薩迦法王贈給何邦維一本薩迦教派的秘法,但他只是最開始簡單看了看,後來就放進櫃子裡了。如今那本書應該還在廬州宿舍裡。
何邦維眨眨眼睛,面不改色:“看過。”確實是看過,粗略翻翻嘛。
扎西追問:“可曾有疑難之處?”
何邦維道:“沒有。”
扎西幾欲拈花讚歎了:“不愧是上師。”
紅袍和尚沒有懷疑何邦維是不是沒看懂或是有疑難不好意思說,在他看來上師雖然仍駐足塵世,但佛法悟性定然是還在的。
喬振興在旁邊聽的有些明白了。這個何邦維好像修行了藏傳薩迦一脈的功法,可是也不對呀,那怎麼能是上師呢?
他平時接觸到宗教工作,對稱呼自然是比較瞭解的,知道這些稱呼不能亂喊,所以他才更加納悶疑惑。
女孩沒怎麼聽懂,只覺得羊羊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紅袍扎西與何邦維敘了會話,沒理一臉懵逼的喬振興轉身又回到大廳。
待到大和尚走後,喬振興納悶的問道:“何邦維,這是?”
“那是扎西。”何邦維看了眼喬堂哥。
我當然知道那是扎西。喬振興心裡唸叨,我是問你這是什麼情況。
身處官場的人對言語最爲敏感,他看出何邦維不想解釋或者懶得解釋,一時摸不清自己這位堂妹男朋友深淺就暫時沒有追問。
回頭看了眼錫克教的大廳,喬振興覺着裡面的場面頗爲熱切,雙方交流看起來似是非常和諧,他又扭頭看了一眼何邦維,心中一陣明悟,這大和尚純粹就是出來與何上師打個招呼,真是有面子。
有點叵測。喬振興對這位堂妹男朋友一直板着的臉色慢慢轉化,不說多熱情,最起碼已經顯得柔和很多。
在與主動過來的扎西說完話,何邦維退到喬思旁邊繼續充當小透明。
只是經過剛纔的小場面。喬振興若有若無之間開始照顧何邦維的情緒,他對這些交際手段十分熟悉,言語之間的氣氛融洽很多。
與堂妹聊了會生活、聊了會她的咖啡館、聊了會她的男朋友,喬振興看了看手機,說道:“晚飯還去香宮吃飯吧,小何不是挺熟悉、也挺喜歡吃那裡的菜。”一說到香宮。他就想起之前的那個劈叉……
喬思答應下來,說道:“我媽晚上沒時間了,她這兩天在泡在學校圖書館那邊。”
喬振興笑道:“三嬸這是沉迷在學術的海洋裡啊,沒事,晚上就我們幾個。嗯,我把大和尚也喊上,正好小何也認識嘛。”
何邦維在一旁默默無言,似乎萬事都是隨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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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好晚上在香宮見面,喬思牽着羊羊的手離開錫克教的寺廟。
在華人街外街逛了一會,女孩與羊羊十指緊扣,好奇問道:“你還認識和尚?”
何邦維點頭。
喬思繼續問道:“爲什麼他叫你上師啊?你比他還高一個輩分?”
何邦維按照自己的理解說道:“應該是尊稱。”
喬思更好奇了:“他爲什麼要尊稱啊?”
看着變成好奇寶寶的喬思,何邦維眨眼微笑:“大概是因爲我……帥?”
“你……帥嗎?”
“我,帥啊。”
眼看兩人之間的對話即將變得沒營養,喬思換了個話題:“你發現我堂哥的態度剛纔變了嗎?”
“有點。”
“生氣嗎?”女孩看着羊羊的側臉。
何邦維情緒沒什麼起伏,就按照心中的真實想法說道:“不生氣,他的態度對我來說沒什麼。我在意你的態度比較多。”
這話說的平平常常,但喬思聽到就甜在心裡。
最近她正爲一件事而略感糾結,現在看着羊羊這態度,她的心裡更覺得不好解決了。
前兩天羊羊說,他想和自己遠足旅行一番,算是避一避之前的風波,另外對於自己的咖啡館他也覺得不太好,暴露在外有危險。
喬思因爲媽媽的原因。打心裡不願意做個依附於男人的女人,羊羊的說法讓她覺得心裡有些不自在。
如果有一天,自己變了個性格,變成一個依附在男人懷抱裡的女人。那還是自己麼?
我愛的究竟是你,還是愛着你時的我自己?
女孩心裡有些擰巴。
何邦維不知道女友所思所想,只是感覺在自己說完話後她忽然沉默起來。
“晚上吃什麼?”他挑了個擅長的話題。
喬思白了他一眼道:“都行,不過晚上還有大和尚,吃點素的吧。藏傳不吃肉吧?”
“以前好像吃。現在好像不吃。”何邦維有些瞭解。
“嗯?”
“以前好像是藏地那邊食物比較少,所以吃;現在多了,慢慢吃素了。”這是何邦維在日光城時聽聞的。
喬思“嘿”了一聲:“瞭解的挺多,還真有個上師的樣。”
剛要說話,何邦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拿出一看是個陌生號碼。
“喂,何邦維,你好,我是霍華德·肖。”這位用着地道的英文。
何邦維想起來了,這是好萊塢的配樂家。他有點抱歉的說道:“最近比較忙,現在在巴黎,之前回華夏了。”
霍華德·肖心裡有點不悅:“好的,那曲子你再琢磨琢磨吧。”
何邦維說道:“已經好了,我等下傳給你。”
霍華德·肖由於在電影《雨果》裡用過何邦維的樂曲,對他頗是看好,前些天因爲涉及一個宗教題材的電影找不到合適樂曲,所以特地找到何邦維的號碼聯繫。
本來是約定好十天後見稿,但到了約定時間沒有動靜,他以爲何邦維仍舊是在創作便沒有催促。沒想到他是在忙其他的事情。
“已經寫好了?”霍華德驚訝,不是回華夏麼,“那傳給我看看吧。”眼見爲實,看下譜子自己就能知道質量怎麼樣。
何邦維乾脆應下。掛了電話。
喬思的英語也不錯,她的聽說讀寫完全沒有問題,問道:“是什麼事?”
“樂曲。”何邦維拉着她往酒店方向走去。
這幾天他一直都是睡在酒店,陳樂樂似乎受到打擊有些頹暮,他不好打擾就在酒店定了房間。
筆記本電腦在酒店房間,兩人來到離得不遠的酒店。
進了門。何邦維麻溜的打開筆記本,找出抽時間改好的樂曲從郵箱上發給了美國好萊塢配樂家霍華德·肖。
“這首樂曲叫什麼名字?一首能有多少錢?”喬思目睹了全程。
“《神靈》。那個老頭說選用的話,最低5w美元。”何邦維還記得霍華德的報價。
女孩眼睛瞪大,她從小到大沒缺過錢,但是她也知道錢不好掙。
五萬美元,就意味着三十多萬華夏幣,一首是這些,十首就是三百多萬,這掙錢也太容易了吧。
樂曲、公司、線人、功夫、留學生,喬思心裡閃過男友在自己面前展露出的不同身份,忽然生出深深的好奇,羊羊到底是幹什麼的?他是怎麼會這些的?
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怎麼可能在這個年齡做到這些。
喬思盯着面對電腦閱讀對方郵箱回執的羊羊,突然覺得眼前這個人有些不真實。
自己男朋友到底是什麼身份?
女孩這些疑問沒有問出口,之前心裡的擰巴現在化成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情緒,似乎生怕眼前這隻羊就此不見,如同泡沫般一觸即破。
何邦維認真的閱讀了對方郵箱的回執以及初步的閱後感,不出所料,應該同樣是守在電腦前的霍華德·肖給出了好評。
現在的何邦維對於金錢方面不像最開始來到這世界時在意,相比較金錢的獲取,他現在覺得傳播更多自己世界的東西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如果走在街道上,看到廣告牌上的電影、聽着街道上的音樂、見到模仿出的異界畫面,那該是怎樣的體驗?
感覺一定會很棒。
何邦維看着郵件,有些走神的想到這些畫面,覺得自己揹負傳播異界文化的重任。
反正沒什麼大的目標,現在就以這個想法爲核心做些事情吧。
他琢磨番心裡的念頭,擡頭看到喬思正在發呆。
“喬喬,想什麼呢?”
女孩回神看了羊羊一眼,目光裡有着說不出的複雜。
何邦維奇怪問道:“怎麼了?”
喬思勉強一笑:“沒什麼,想到一些家裡的事情。”
何邦維知道女友家裡的事情比較複雜,他沒有深問過,而且他對這些家庭事情也不擅長。
“走,我騎摩托車帶你溜一圈。”何邦維知道一個解決女友心情的辦法。
喬思看看羊羊,沒說話,點點頭。
半個下午的時間,何邦維就騎着摩托車載着自己的女朋友慢悠悠的在巴黎市裡亂逛。
雖然來這邊有段時間,但遇事比較多,他對市裡的交通路線還不是太熟。
在經過若干的迷路、繞路、重複、錯路之後,喬思終於忍不住要和羊羊互換位置了。
作爲一名曾經較爲專業的騎手,喬思有很好的方向感與騎車能力。
何邦維坐在後座,摟住喬喬的腰,頭微微側在女孩後背,隱約能聽到她的心跳聲。
落日餘暉,一位女騎手載着一個男乘客路過鬧市,遠遠看去竟有一派說不出的和諧。
喬思找準方向準備前往香宮了,晚上還有一個堂哥請的飯局呢。
二十分鐘過後,到了香宮,停了車,喬思的情緒已經好轉很多。
何邦維察覺到這一點,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變好。
香宮外面的侍者領着兩人穿越鐵門、大院,步入直升的電梯,喬振興已經帶着兩個紅袍和尚在大廳等着了。
喬思與何邦維剛走到用餐大廳正要打招呼,忽然遠遠聽到一聲“何兄弟”。
兩人同時回頭,另一邊包廂的門邊一個熟悉的老頭正掛着笑容——陳樂樂正巧也來這邊吃飯。
老頭表情上全是善意,一點看不出因爲之前事情的彆扭,他往大廳方向走來。
“何兄弟,這麼巧,來吃飯?這是?”陳樂樂看到同樣起身的喬振興三人。
何邦維介紹:“喬振興,扎西,嗯……”
扎西聞絃歌知雅意:“這是我的四師弟曲禮。”藏語中,曲禮是傳法的意思。
陳樂樂有些奇怪,這一行人居然有兩個身穿紅袍的和尚。
“來來來,包廂裡吃飯。”陳樂樂臉上全是歡迎。
喬振興有些訝異,他之前訂包廂訂不到,這隨便冒出來一人居然就能用包廂!
另外,聽着剛纔“何兄弟”的稱呼,這個老頭與何邦維似乎又有不錯的交情!
真是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