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強武館院子裡的人全都怔怔無言，中年男人劉楠眼中有憤恨之色，此刻中門大開，已有人在那伸頭探腦的圍觀，本以爲師兄劉鍾雲拿下這個女人沒問題，可沒想到居然是這個結果。
那個出言指點的男人又是什麼人？
他說幾句話當真有這麼大的效果？
劉楠功力不深，有些懷疑這場比武是不是還有自己沒看透的地方。
喬思緩緩收回右手，崑崙長劍斜指地面，滴滴鮮血順着流下，劍身卻是滴血不沾。
長呼了一口氣，女孩身上大汗淋漓，她慢慢退到羊羊身邊把崑崙劍遞給他。
何邦維依舊是那副不顯山露水的模樣，他把崑崙劍用布條包裹好，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在場的人有一半是在盯着他看，另一半則是瞧着劉館主鮮血不斷的左手。
過了一會纔有弟子反應過來，“館主受傷了！快去拿藥、拿紗布！”
喬思恢復了一會，這時雙手抱拳說道：“刀劍無眼，劉館主，抱歉了。”
劉鍾雲的目光還放在何邦維身上，他任由弟子給自己的左手止血，臉上微笑道：“裡面請。”
三人對視一眼，往武館客廳走去，背後不遠處的大門緩緩關上。
喬思輕聲呼吸了幾口，心裡開始迅速從比武裡清醒過來，下面應該做什麼？
這場比武實際上她是打不過劉鍾雲的，全靠羊羊指點，不過實戰感覺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這倒是實實在在的收穫。
其他的呢？
不等她想完，走到客廳主座的劉鍾雲館主出聲了：“姑娘劍法略微生疏，不過前途無量，未來可期啊。”雖然最後是他認輸，但在座的人心裡都明白是什麼情況，他這番點評的話說出來倒是自有一館之主的氣派。
沒等喬思答話，他目光炯炯的看向抱着長劍的何邦維：“在下八極劉鍾雲，這位同道怎麼稱呼？”
比武前是有介紹過彼此的，劉鍾雲依舊記得他的名字，現在重新通報姓名是實實在在的盤道，所以他不是自報“華強武館館主劉鍾雲”，而是說“八極劉鍾雲”。
何邦維擡眼：“何邦維。”他只是說自己的名字。
劉鍾雲一挑眉頭，笑容變得有些牽強：“三位這是纔到海參崴？”
喬思說道：“是的，有事途經這裡，正巧聽聞這裡武風挺盛，所以前來領教。”頓了頓，她接着笑道，“劉館主想必看出來了，真正厲害的是我身邊這位，我的功夫也都是他教的。”
程安接過她的話：“這一趟大抵是爲了磨礪我師孃的功夫。”他一手偏向何邦維，“我師父只是掠陣，還望劉前輩海涵了。”
何邦維不說話，喬思與程安一左一右替他把話說完了。
這個方纔出言指點的人是那人師父，他媳婦的功夫也是他傳的，劉鍾雲心中暗自琢磨，剛纔比武裡的那套功夫沒看出是什麼來路，莫非是些失傳功夫？這三人是要打響招牌？
歷史長河裡淹沒了太多功夫真傳，此刻見多識廣卻認不出喬思功夫的劉鍾雲稍一聯想，得出了這個可能性結論。
如此，他方纔稍稍去了心中芥蒂，一派可能重振聲名的真傳弟子擊敗自己是可以接受的，對方無禮不通派別是可以理解的。
劉鍾雲讓弟子們上了茶水，似是絲毫不在意自己受傷的左手：“原來如此，我已久未回到國內了。”語氣有點唏噓。
“等我左手好了，再請何兄弟前來一敘，領教領教高招。”劉鍾雲一方面是好奇何邦維的功夫路數，另一方面心裡有點不服，旁觀者清，到了場內，高下還未可知。
“好的。”何邦維答應下來。
幾人在客廳中喝了一杯茶水，沒再談論功夫之事，劉鍾雲給三人介紹了一番海參崴的情況，他們倒也聽的入神。
等到送了三人離開，劉楠出現在客廳裡。
“師兄，你傷勢怎麼樣？”
劉鍾雲擺擺手，續上茶水：“皮外傷，沒事。”
“這三人到底什麼來頭？要不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不太清楚。”劉鍾雲若有所思，“我看他們恐怕還要繼續尋找其他武館，靜觀其變吧。三人之中，那個女人和那個徒弟好說，只有那個何邦維我有點看不透。”
劉楠沉默下來，功夫上的眼光他遠遜師兄，一般都只是聽着。
“有的東西只能交過手才能看出來，先留意着吧，看他後續會不會出手。最近你多看着點其他武館。”劉鍾雲吩咐下來。
劉楠稱是。
“師兄，你這傷不會影響到盟會吧？”
喝了兩口茶水，劉鍾雲想了想，搖頭道：“這是華人國術圈裡的盛會，輪不到我動啥手，沒事的。”
兩人交談了一番，館主受傷雖然不重，但劉楠勢必要接手更多的事。
……
“怎麼樣？”坐回車裡，何邦維問了一句。
後座上，喬思不復在武館裡的冷靜、大氣模樣，語氣略帶興奮的說道：“有點害怕。但，很過癮。”
駕駛座上的程安心裡奇了一聲，嘿，師孃這心性，還真是這塊料。
何邦維點點頭：“嗯，回去給你複復盤。”
讓喬喬增加實戰經驗的同時，他會在事後給她講解其中得失。
我啥時候能有這待遇……程安帶着小小的怨念把車開回了住處。
回到家裡，程安沒有走開，能聽聽師父這種大高手講解那是求之不得的。
公寓住處，客廳沒有多大，何邦維把崑崙劍扔給喬喬，隨手拿起一把掃帚充當長槍——掃帚長度不夠，但暫時只能如此了。
三招一解，五招一破，何邦維在場下看的分明，招式記得清清楚楚。
他覆盤的速度比較慢，在講解了喬思持劍應該有的應對時，他還會按照自己的理解比劃出長槍的變化。
這一場講解下來，喬思的收穫最大，作爲比武的當事人，這會重新打過一遍對她的思維、功夫運轉衝擊都是巨大的。
程安在一旁看的同樣頗有所得，他聽到不解的地方會出聲提問，也會得到師父的耐心回答。
就這樣，在俄國海參崴的公寓小客廳中，一個大宗師級別的功夫課堂悄無聲息的開講了。
……
接下來的兩天，喬思沒有再出去，她一邊消化羊羊教給自己的功夫，一邊開始對喬家在海外的力量發出召喚。
感覺自己消化的差不多又與羊羊拆了練招之後，喬思再次帶着給自己捧劍的大高手男友、給自己開車的功夫徒弟前往本地武館拜館比武。
華強武館的劉楠最近一直有在留意那三人的信息，當他聽到其他如振華、武事等武館也紛紛敗北時不禁心中暗爽，不是自己一家武館倒黴就好。
這樣一路打過去，隨着何邦維給的幫助漸少，有好事者給喬思起了個“寒光劍客”的外號——“寒光”是指喬思每次都是勝在最後的身手矯健之絕命突襲上。
女孩在聽到程安回稟她獲得的外號之後，樂滋滋的美了好幾天。
在又一次獲勝回到家中聽完羊羊的覆盤之後，喬思一拱手說道：“羊羊，以後你在給我劍的時候都要加句臺詞，就說‘寒光接劍’。”
何邦維：“……”聽起來有點low。
“聽到沒有，羊羊。”喬思眨眼望着男友。
“真的要這樣嗎？”何邦維猶疑。
“嗯啊，多酷啊。本來你把劍扔到空中的那一下子就很酷了，再加上臺詞就更棒了。”女孩看起來是認真的，羊羊憑藉遞劍的那一剎那可是震懾了不少人。
何邦維覺得有點牙酸。
喬思越說越興奮，她舞了一陣長劍才抒發出了心中的情緒。
“羊羊，聽說號稱這裡第一高手的江戈過兩天就要回來了。”喬思平息了下心情，說道，“海參崴的第一高手，不知道是我厲害還是他厲害啊。”
“比比就知道了。”何邦維輕描淡寫的說道，“如果他厲害，那不還有我嘛。”他覺得爲女友撐腰理所當然。
“你是我的好羊。”喬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羊羊，我要成爲大高手，我要成爲他們都害怕的人，你支持我不？”
害怕？
何邦維略一咂摸這個詞，看到女孩的表情一點點正式，他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大不了便說道：“支持啊。”
說完這句，他又說道：“不過害怕不太好，通常都是反派才令人害怕。”
“反不反派的無所謂，我只是忽然意識到我們手裡需要力量才能更好的活着。”喬思臉色很認真。
何邦維沉默了下，他更相信手上的力量。
不過在這個世界裡，手上的力量顯然並不太夠。
“嗯，好。”何邦維點頭，算是徹底同意了女友的想法。
喬思臉上重新露出笑容，她決心要做點什麼、要比以前變得更爲強大，不論是從**還是從精神。
“咚咚咚。”
這個時間敲門的應該是程安。
喬思打開門，果然是他。
“師孃好。”隨着師孃的功夫精進，程安對她的態度是從心裡愈發尊重。
習武之人終究是看手上功夫說話。
程安進門對師父也打了招呼，然後坐到沙發上。
“師孃，你昨天發出去的聯繫已經有了迴音，還是之前的那兩家，法國與意大利的。”程安過來是說這件事情的，昨天喬思讓他再次發出了召集喬家海外力量的命令。
喬思點點頭：“那你讓他們派人來這邊吧，見見這兩家再說，向他們瞭解瞭解情況。”
她之前與媽媽選擇法國就是因爲那裡的力量比較可靠，如今召集命令一出，法國果然成爲響應者之一。
“他們能把手裡的財富交出來嗎？”程安疑惑，誰還能把嘴裡的肥肉給吐出來。
喬思看了看他，說道：“不不，還沒到他們嘴裡，每一處力量都有一個保險櫃，沒有我，他們打不開。當然，沒有他們手裡的東西，我也打不開。”
“原來是這樣！”程安這才恍然大悟，嗯，師孃以後一定會很有錢，要提前抱好大腿啊。
“走吧，午飯時間到了。”一旁靜靜聽着的何邦維看他倆沒話要說了，說出了自己每天幾乎都要說一遍的話。
“嘿嘿，師父今天吃什麼？”程安已經瞭然、習慣了師父的吃貨屬性。
“第一天去比武的那個館主不是說這裡的餃子很不錯，今天中午去吃那個吧。”何邦維胸有成竹。
喬思與程安對視了一眼，那天比武后閒聊的話兩人都不大記得了。
看來果然是吃貨對其中的吃食重點比較敏感……
三人出門前套好衣服，進到二手奔馳裡在街上慢慢的轉悠。
“俄國人居然還吃餃子，不過，這玩意肯定是咱國內的好吃啊。”程安邊開着車搜尋餐館，邊說出自己的意見。
“那個劉鍾雲既然說有特色，想必錯不了，他是地頭蛇嘛。”在吃的方面，何邦維是很樂意嘗試的，“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寒光劍客？”
新封“寒光劍客”喬思點點頭同意道：“邏輯上很合理，估計味道不錯。”
程安有點哭笑不得：“要我說，師父，你也得出手給他們瞧瞧，師孃這外號一般化，您老人家要是出手，不得叫劍神、劍聖的。誒對，那個李克修不就是叫崑崙神劍。”
劍神啊？真是一個遙遠的詞語，何邦維稍一恍惚，搖搖頭，“名號什麼的無所謂。只是啊，對手難求。”語氣有點嘆息。
一直以來，何邦維在喬思與程安面前都表現的平平淡淡，對周圍大多數事情不甚在意，此刻他忽然在車內由衷的一聲感嘆讓兩人都愣住了。
對手難求？
程安怔住，手裡方向盤少打半圈，猛然聽到後面一聲刺耳的喇叭纔回過神趕忙擺正車身。
“師父，師父，那什麼……”程安剛想出主意，忽然想到國內兩大劍法宗師李克修與李長生都不是師父對手，他立即沒了想法。
何邦維心中的情緒稍縱即逝，他笑道：“吃餃子去吧。”
對手什麼的先放一邊，吃吃餃子也不錯。
坐在後座的喬思眨了眨眼睛，眼前這個笑言吃食的人幾乎與剛纔那個高手寂寞的氣質對不上號。
羊羊啊羊羊……女孩忽然發現了男友的另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