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序言:那一年_十四

十四

這天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的議程是:上午作“政府工作報告”,下午各代表團分組討論。李雪蓮這個省的代表團下午討論會的會址,安排在大會堂一個廳。在大會堂討論,並不是代表們上午聽了報告,下午還要接着討論,擔心代表們跑路;這樣安排,大家恰恰多跑了路,因中午大家還要回駐地吃飯,平時大家都在駐地討論;而是按照事先的安排,今天這個省的代表團的討論會,有一位國家領導人蔘加。領導人蔘加討論會,一般情況下,半天時間,要相繼參加好幾個代表團的討論;所以哪一個代表團的討論會有領導人蔘加,會址便改在人民大會堂,便於領導人串場。

討論會有領導人蔘加,和沒領導人蔘加,這場討論會的結果就不一樣。領導人一參加,討論會馬上能上晚上的“新聞聯播”。結果不一樣,討論會的開法也不一樣。領導人蔘加這種討論會,一般是先聽代表們發言,最後作總結性講話。爲了開好討論會,這個省的代表團作了精心安排,指定了十來個發言人。發言者的身份,儘量區別開,有市長,有村長,有鐵路工人,有企業家,有大學教授……各行各業都涵蓋到了。發言者的發言稿,事先都經過多次修改。發言的長度也有規定,一個人不超過十分鐘。討論會下午兩點開始,下午一點半,代表們就到了人民大會堂。代表團裡有幾位少數民族代表,讓他們都穿上了本民族的服裝。代表們入會場坐下,一開始還相互說笑,到了一點五十分,大家安靜下來,等候領導人的到來。但到了兩點,領導人沒有來。領導人一般是不會遲到的。但領導人日理萬機,偶爾遲到也是有的。大家都靜心等。到了兩點半,領導人還沒有來,會場便有些躁動。省長儲清廉敲了敲茶杯,讓大家耐心等候。兩點四十五分,門開了,大家以爲領導人來了,都做好了鼓掌的準備,但進來的是一位大會秘書處的人。他快步走到儲清廉身邊,趴到儲清廉耳邊耳語幾句,儲清廉臉上錯愕一下。待秘書處的人出去,儲清廉說:

“領導臨時有事,下午的討論會就不參加了,現在咱們自個兒開起來。”

會場有些躁動。但事已至此,誰也改變不了領導人的決定,大家只好自己開起來。代表團自個兒在一起開會,跟領導人蔘加又不一樣了。大家都在一個省工作,相互都熟,再由指定的發言者正襟危坐,說些冠冕堂皇的話,馬上會顯得做作。省長儲清廉提議,改一下會議的開法,大家自由發言,誰想發言,誰就發言。會場的氣氛,倒一下活躍起來,馬上有十幾隻手舉了起來,要求發言。大家要求發言雖然踊躍,但真到發言,大家的發言,也都大同小異,無非是擁護“政府工作報告”,結合“政府工作報告”提出的要求,聯繫當地實際,或聯繫本部門本企業的實際,找出自己的差距,再列出幾條整改措施,要迎頭趕上去。六個人發過言,已到中場休息時間。省長儲清廉正要宣佈休息,會場的門開了。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國家另一位領導人走了進來。幾臺電視攝像機也跟了進來,大燈開着。按照事先安排,這位領導人並沒說參加這個省代表團的討論,沒想到他突然走了進來。大家驚在那裡。反應過來,會場立刻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這位領導人滿面紅光,先向大家招手,又用手掌往下壓大家的掌聲:

“剛聽完一個團的討論,臨時來看望一下大家。”

會場裡又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領導人健步走到會場中間,坐到省長儲清廉身邊的沙發上,一邊接過女服務員遞過來的熱毛巾擦臉,一邊對儲清廉說:

“清廉呀,會接着開吧,我來聽聽大家的高見。”

又指着大家:

“事先說好啊,我今天只帶了耳朵,沒帶嘴巴,我是不講話的。”

省長儲清廉笑了。大家也笑了。領導人來了,中場也就不休息了,大家接着開會。因領導人到了,會議的開法又得改一改,又改回會議初始的開法;事先指定的發言人,又派上了用場。等於會議又重新開始。領導人從秘書遞過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準備記錄大家的發言。發言的代表見領導人來了,又掏出本記錄,雖是事先準備好的話,冠冕堂皇的話,但比自由發言,還情緒高昂。也有講到一半,脫離講稿的,開始彙報起自己地方的工作,或本部門本企業的工作。領導人也聽得饒有興味,甚至比剛纔聽冠冕堂皇的話還有興趣,不時點頭,記在自個兒的筆記本上。省長儲清廉見領導人感興趣,也就沒打斷這些脫稿的話。終於,指定的代表都發完了言,省長儲清廉說:

“現在請首長給我們作重要指示。”

幾臺攝像機的大燈又亮了。會場又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領導人先是笑:

“清廉啊,我有言在先,今天不講話呀。”

會場的掌聲更熱烈了。領導人又笑了:

“看來是要逼上梁山

了。”

大家又笑了。領導人正了正身子,開始講話。領導人講話,輪到大家記錄。領導人先談“政府工作報告”,對報告所講的一年來的成績和不足,及明年的規劃和打算,他都贊成。他語重心長地說,一定要牢牢把握經濟建設這個中心,推進經濟體制改革,逐步推進政治體制改革,改善黨的領導,加強民主和法制建設,加強團結,調動一切可以調動的因素,增強主動性和緊迫性,取得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雙豐收。說過這些,像剛纔有些代表發言脫稿一樣,他也撇開“政府工作報告”,開始講題外話。首先講國際形勢。從北美、歐洲,講到南美和非洲。在非洲停留的時間長一些,因他剛從非洲訪問回來。接着又講到亞洲。從國際拉回國內,又講了目前國民經濟的真實狀況。從城市講到鄉村,從工業講到農業,講到第三產業,講到高科技……說是脫題,其實也沒脫題。大廳裡,只響着領導人的聲音和代表們記錄時筆尖的“沙沙”聲。地上掉根針都能聽見。說完這些,又說:

“當然,整個局勢,對我們都是有利的。下面我也說說不足。”

又講工作的不足。不足也講得很誠懇。大家一邊記錄,一邊覺得領導人求真務實。由工作的不足,又扯到幹部作風,扯到不正之風,扯到貪污腐化。領導人指指幾臺攝像機:

“下邊就不要拍了。”

幾臺攝像機馬上放下了。領導人:

“貪污腐化,不正之風,是讓我最頭疼的東西,也是廣大人民羣衆意見最大的方面。日甚一日,甚囂塵上呀同志們。水能載舟,也能覆舟,這兩顆毒瘤不摘除,我們的黨和國家早晚會完蛋。”

領導人說的是嚴肅的話題,大家也跟着嚴肅起來。領導人:

“我們黨是執政黨,我們黨的宗旨,要求我們時刻要把羣衆的利益放到首位。但有些人是不是這樣呢?貪污腐化,不正之風,就是把自己的利益,放到了黨和羣衆的利益之上。他當官爲了什麼?不是爲了給人民當公僕,而是爲了當官做老爺,爲了發財,爲了討小老婆。凡是揭出來的案子,都讓人觸目驚心。我勸還往這條路上走的人,要懸崖勒馬。還是毛主席說得好,無數革命先烈,爲了人民的利益,拋頭顱灑熱血,犧牲了自己的生命,我們還有什麼個人利益不能拋棄呢?我說的對不對呀同志們?”

大家齊聲答:

“對。”

領導人這時喝了一口茶,轉頭問省長儲清廉:

“清廉啊,××縣是不是你們省的呀?”

儲清廉不知領導人接着要說什麼,從筆記本上擡起頭,有些慌亂;但××縣確是他這個省的,他忙點頭:

“是,是。”

領導人放下茶杯:

“今天上午,就出了一件千古奇事。一個婦女,告狀告到了大會堂。我的秘書告訴我,她就是這個縣的。清廉啊,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呀?”

儲清廉驚出一身冷汗。自己省的這個縣,竟有人告狀告到了大會堂,還趁人代會召開期間。這不是重大政治事故嗎?但他確實還不知道這件事,忙搖搖頭。領導人:

“要不我也不知道,她被警衛人員,當做恐怖分子抓住了。一問什麼事兒呢?也就是個離婚的事。一個農村婦女離婚,竟搞到了大會堂,也算千古奇事。這麼小的事,怎麼就搞到大會堂了呢?是她要把小事故意搞大嗎?不,是我們的各級政府,政府的各級官員,並沒有把人民的冷暖疾苦放到心上,層層不管,層層推諉,層層刁難;也像我現在的發言一樣,人家也是逼上梁山。一粒芝麻,就這樣變成了西瓜;一個螞蟻,就這樣變成了大象。一個婦女要離婚,本來是與她丈夫的事,現在呢,他要狀告七八個人,從她那個市的市長,到她那個縣的縣長,又到法院院長,法官等等。簡直是當代的‘小白菜’呀。比清朝的‘小白菜’還離奇的是,她竟然要告她自己。我倒佩服她的勇氣。聽說,因爲人家告狀,當地公安局把人家抓了起來。是誰把她逼上梁山的呢?不是我們共產黨人,是那些喝着勞動人民的血,又騎到勞動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

說到這裡,領導人臉色鐵青,拍了一下桌子。會場上的人誰也不敢擡頭。省長儲清廉,從裡到外的衣服都溼透了。領導人接着說:

“這個‘小白菜’的冤屈,還不止這些,她到大會堂告狀,還想脫掉一頂帽子,那就是‘潘金蓮’。當地許多人,爲了阻攔人家告狀,就轉移視線,就張冠李戴,就無中生有,就敗壞人家名聲,說人家有作風問題。一個‘小白菜’,就夠一個小女子受的了,再加上一個‘潘金蓮’,這個婦女還活得活不得?她不到大會堂告狀,還能到哪裡去呢?還能去聯合國嗎?是誰把她逼到大會堂的?不是我們共產黨人,仍然是那些喝着勞動人民的血,又騎到勞動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

領導人轉頭問儲清廉:

“清廉啊,這樣當官做老爺的人,我們要得要不得呀?”

儲清廉也臉色鐵青,忙像雞啄米一樣點頭:

“要不得,要不得。”

領導人緩了一口氣:

“我的秘書還算一個好人。或者說,他今天落了一回好人。警衛人員把這個婦女當做恐怖分子抓了起來,我的秘書路過那裡,問明情況,就讓把人放了。據說,她在老家,還有一個三個月大的娃娃。我的秘書,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這不是對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的態度問題,而是對人民羣衆的態度問題。我們現在不正開着人民代表大會嗎?我們在代表誰呢?我們又把誰當恐怖分子抓起來了?誰恐怖?不是這個勞動婦女,是那些貪污腐化當官做老爺又不給人民辦事的人!……”

說着說着,領導人又想發火,幸虧這時會場的門開了,一個工作人員快步走到領導人身邊,趴到他耳朵上耳語幾句。領導人“噢”“噢”幾聲,纔將情緒收回,緩和氣氛說:

“當然了,我也是極而言之,說的不一定對,僅供大家參考。”

然後站起身,又露出笑容說:

“我還要去會見外賓,今兒就說到這兒吧。”

揮手與大家告別,出門走了。

領導人走後,省長儲清廉傻在那裡,大家也面面相覷。這時大家想起,領導人講完話,大家也忘了鼓掌。儲清廉也突然想起,領導人講完話,他也忘了表態。當然,他就是想表態,領導人接着要會見外賓,起身走了,也沒時間聽他表態。

當天晚上,省長儲清廉一夜沒睡。凌晨四點半,儲清廉把省政府秘書長叫到他的房間。秘書長進房間時,儲清廉正在客廳地毯上踱步。秘書長知道,這是儲清廉的習慣;遇到重大問題,儲清廉就是不停地踱步。這個習慣,有點像林彪,差別就是少一張軍用地圖。儲清廉平日是個寡言的人。寡言的人,就是不斷思考的人。起草文件,遇到重大決策,儲清廉總要踱上幾個小時的步。踱着步,不時迸出一句話。不熟悉他的人,往往跟不上他思維的跳躍,不知他思考到哪一節,突然迸出這麼一句話。他不會解釋什麼,一切全靠你的領會。大會上念稿子,大家能聽懂;單獨與你談話,他在踱步,不時迸出一句話,許多人往往不知其所云,如墮雲霧之中。好在秘書長跟了他十來年,還能跟上他思考和跳躍的節奏。儲清廉過去踱步,也就幾個小時,但像今天,從昨天晚上踱到今天凌晨,秘書長也沒見過。秘書長知道,今天事情重大。儲清廉見秘書長進來,也不說話,繼續踱自己的步。又踱了十幾分鍾,停在窗前,看着漆黑的窗外:

“昨天下午的事兒不簡單。”

秘書長明白,他指的是昨天下午討論會的事。

儲清廉又踱了一陣步,看秘書長:

“他是有備而來。”

秘書長又領會了,是指領導人在討論會上舉例,說一個婦女告狀,衝進人民大會堂的事。

儲清廉又踱了一陣步,又停住:

“他是來找碴兒的。”

秘書長出了一身冷汗。他領會儲清廉的意思,領導人在講話中,講到那個農村婦女,看似隨意舉例,其實並不隨意;進而,按照會議的安排,這位領導人本來不參加這個省的討論會,突然又來參加,看似偶然,“臨時來看望一下大家”,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秘書長又想到省長儲清廉,這些天正處在升遷的關鍵時候,聽說要調他到另一個省去當省委書記;又聽說,對他的升遷,中央領導層有不同看法;由此及彼,秘書長張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儲清廉又踱了一陣步,停在窗前。窗外的北京,天已漸漸亮了。儲清廉:

“向省委建議,把他們全撤了。”

秘書長一身冷汗沒下去,又出了一身冷汗。秘書長領會儲清廉的意思,是要把沒處理好婦女告狀的那些人,引起婦女衝進大會堂的那些人,昨天下午領導人舉例提到的那些人,把一粒芝麻變成西瓜、把一隻螞蟻變成大象的那些人,也就是那個婦女所在市的市長、所在縣的縣長、法院院長等,通通撤職。秘書長嘴有些結巴:

“儲省長,因爲一個離婚的婦女,一下處理這麼多幹部,值當嗎?”

儲清廉又踱步,踱到窗前:

“我已經讓秘書覈查了,這案件與首長說的,雖然有些出入,但也確有其事。”

又轉頭踱到秘書長面前,兩眼冒火地:

“他們把事情搞到這種程度,不是給全省抹黑嗎?”

又咬牙切齒地說:

“昨天下午首長說得對,他們是什麼人?他們不是共產黨人,他們不是人民的公僕,他們就是喝勞動人民的血,又騎在勞動人民頭上作威作福的人,他們罪有應得,他們纔是該千刀萬剮的潘金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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