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七章吃草爲生的人
很多時候,幸福生活其實來自於對比。
當你覺得糜子饃饃難以下嚥的時候,忽然發現你的鄰居在啃樹皮,糜子饃饃立刻就會香甜起來。
雲川部的人就是這個吃糜子饃饃的人,而軒轅,蚩尤,以及刑天三部的人就是那些個啃樹皮的鄰居。
去年的那一場瘟疫,以及山洪,讓這些人匆忙的逃離了聚居地,導致莊稼,牛羊的收成都非常差,他們是依靠狩獵跟採集才勉強度過了那個特別嚴寒的冬天。
天氣暖和之後,大地上又長滿了很多種可以充飢的野菜,而野菜終究不過是充飢而已。
它不能代替糧食,不充不了人們活命所需的各種物質,因此,桃花島的商貿市場也就再一次興盛了起來。
軒轅,蚩尤兩部在雲川看來,實在是太窮了,他們已經拿不出多少可以跟雲川部交易的東西了。
鑑於此,雲川在醃製酸筍的同時,也再一次加大了修建城牆的力度。
用非常糟糕的伙食,換取一個精壯男人一天的勞動,這是阿布在雲川的暗示下,開展的一種新的商業模式。
不知爲何,前來雲川部幹活的人非常多,不過,他們不能去桃花島幹活,只能在河岸邊修築雲川需要的外城城牆。
活很簡單,就是在木質城牆外邊,再修建一道弧形石頭城牆,爲了加快城牆修建的速度,雲川拿出來了槓桿這個前所未有的好東西。
有了槓桿,人們就能輕易地將巨石提到城牆上,所以,在人力充沛的情況下,外城城牆一天天的在加高。
對於雲川部所表現出來的謹慎的防禦態勢,軒轅,蚩尤都明白是因爲什麼。
可是,富庶的雲川部現在已經嚴重阻礙了他們的統治。
人其實不怕窮,害怕的是有了對比。
爲此,軒轅與蚩尤兩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一個不斷地向大河上游遷徙,一個向大河下游遷徙。
三個原本交往密切的部族,正在逐漸疏遠。
想要徹底的拿下雲川部,就需要軒轅蚩尤兩部通力合作,且要承擔非常巨大的傷亡。
這是軒轅與蚩尤兩人的共識,只是,這兩人誰都沒有下孤注一擲的決心。
他們明白,即便是自己兩族拿下了雲川部,最獲益的人一定是刑天而不是他們。
軒轅想過聯合刑天部一起攻伐雲川部,事成之後,三部平分雲川部的財富,這是一個損失較小,且有很大成功機會的想法。
結果,派去刑天部的使者下場不好,第一個被割掉了耳朵,第二個被割掉了舌頭,第三個派去與神農氏商談的使者,把耳朵,舌頭,一隻眼睛永遠的留在了神農氏。
直到現在,軒轅還是沒有想通,雲川部用什麼東西賄賂了刑天部,神農氏,會讓他們如此堅定地支持雲川,且對雲川創造的龐大財富視而不見。
就在他們猶豫不決的時候,雲川部的外城城牆正在不斷地加高,桃花島上的城牆也在不斷地加高,每拖延一天,攻佔雲川部的難度就會增加。
所以,當夸父帶着好大一羣夸父歸來的時候,軒轅,蚩尤兩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封閉與雲川部的來往。
雲川也看到了這羣夸父,他們的數量不是雲川需要的五十到一百個,而是整整一百二十一個。
男性夸父的數量遠超女性夸父,而且,他們的身材也遠不如夸父之前說的那麼強壯。
一個個長得跟瘦竹竿一樣,且永遠彎着腰,行動緩慢。
看到這一幕,雲川就長嘆一聲,這些夸父如果雲川想要使用,最少要耗費大量的糧食養上半年以上纔可以。
按照雲川的估算,這樣一來,桃花島上的糧食是支撐不到那個時候的。
“族長,你看啊,這是一個多麼強壯的少年人,別看現在瘦,吃上幾頓飽飯,保證可以成爲最強的戰士。”
雲川仰着頭看着面前這個竹竿一樣的夸父,他確實很年輕,甚至還沒有成年,雖然被夸父的大手抓着胡搖亂晃,個子高是真的,只是彎着腰更像一隻大蝦,還衝着雲川傻笑。
“你應該知道你走的時候我給你的交代吧。”
雲川翻看着這個少年人的手,一邊看一邊問夸父。
夸父聽族長這樣問,立刻笑的張大了嘴巴道:“他們是吃草的!”
“吃草的?”雲川有些難以置信。
夸父隨手從路過的族人揹簍裡抓出一根竹筍遞給這個少年夸父,只見這個傢伙雙手捋一下,就把竹筍的外殼剝落,喀嚓,喀嚓幾口,就把一根一尺多長的春筍吃的乾乾淨淨。
“他們爲什麼不吃肉?”雲川疑惑地問道。
夸父搓着手很不好意思的道:“追不上!”
“也就是說,他們其實可以吃肉是吧?”
“是啊,有肉吃的夸父誰吃草呢?”
“他們不會種地是吧?”
“不會!偶爾會去樹林裡找蟲子吃。”
雲川沒有再問,他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哪裡出錯了,夸父作爲這片大地上武力最強的族羣,如何能生出這麼一羣吃草的人出來呢,就這些夸父而言,一個普通的雲川部武士的武力都要比他們強悍。
市場上的人多,雲川也就沒有細問,允許夸父把他們帶進外城,他準備晚些時間找夸父好好問問。
阿布很聰明,在帶着這些夸父進城之前,先繞着市場走了一遍,這種行徑,讓市場上的那些拿着各種貨物準備交換的野人們一個個害怕極了。
看着有些垂頭喪氣模樣的夸父們,雲川總覺得哪裡不對,總有一種夸父帶着家裡的金子買東西的結果被騙的感覺。
當阿布把這些人安排在茅草棚子裡準備過石灰水的時候,這些疲憊的夸父們立刻就以各種形態倒在草堆上,還以極度渴望的目光看着阿布,希望能獲得一些果腹的食物。
夸父汗津津的坐在雲川身邊,得意的舉起自己的醪糟葫蘆喝了一口清水,然後得意的對雲川低聲道。
“在白頭山下有一個很大的草場,往年,天氣暖和的時候總有很多羊跟鹿從白頭山上下到草場上吃草。
這些離開夸父族的小夸父們,在離開族羣之後,第一時間就埋伏在草場上,一邊吃草一邊等待那些羊啊,鹿啊下到草場,好被他們捉住吃。
結果,天氣暖和的時候山上忽然淌下來很多水,最後還變成了一條河,山上的羊啊,鹿啊都過不來了。
我趕到草場的時候,他們已經吃了很長時間的草了,我告訴他們不用在等,羊,鹿,不會來了,只有跟着我才能吃飽肚子。”
夸父的話說的絮絮叨叨的,卻說的不是那麼清楚,更沒有說自己在尋找這些夸父的時候遭遇了什麼。
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痕從額頭直抵下巴,此時傷口已經結痂,這道傷口差點奪走了他的眼睛。
他的肩膀上裹着一層麻布,麻布上還是有血滲出來,看樣子傷的不輕。
他的腿上到處都是黑色的,青色的瘀斑,就像是有人用木棒密密匝匝的敲打過一般。
同時,他雄壯如山的身軀,明顯縮水了很多,而他腳上的鞋子也早就不見了蹤影,赤着腳踩踏在大地上,整個人卻顯得更加的有精神。
“這一路上吃了很多苦吧?”雲川沒有問那些吃草的夸父們的事情,而是低聲問起夸父這一路上的遭遇。
“夸父們聰明瞭很多,他們還記得我背叛了他們,每一個知道我的夸父都想殺了我,我打敗了不少的夸父,他們還是要殺我,最後我說,我去當誘餌幫他們捕捉犀牛,他們才同意我在夸父族行走。”
“你幫他們捉到犀牛了嗎?”雲川笑吟吟的看着夸父。
夸父也好像忘記了這一個多月來的艱辛,得意的拍打着胸口道:“我教會了夸父們挖坑,讓他們在有犀牛的地方挖下很多坑,然後,我跑去招惹犀牛,讓犀牛追着我跑,就有很多犀牛最後掉進了坑裡。
我也受了傷,族長本來想要殺了我,最後還是看在捉到了很多犀牛的份上放過了我,還告訴了我這些年輕夸父們的去向。”
根據夸父的描述,雲川的腦海中自然就出現了一個壯烈的畫面,一個強壯的夸父在前面奔跑,在他身後,便是煙塵滾滾的犀牛羣……夸父在生死邊緣狂奔,犀牛緊追不捨,然後,夸父越過陷阱,而犀牛們則一頭鑽進了陷阱……
“你現在想要什麼?”雲川依舊笑眯眯的問道。
“肉,很多,很多肉,不要魚肉,鱷魚肉可以,用大鍋煮,再給我一大鍋醪糟,要熱的,要加了雞蛋的。
族長,我好餓,我吃了十幾天的草——”
剛纔說到勾引犀牛生死一線的時候還一臉驕傲的夸父,在說到食物的時候,大眼睛裡頓時就浮現出淚花,且委屈的不能自已。
看來,他真的是餓壞了。
真正說起來,這個巨大的漢子在雲川眼中也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夸父而已,雲川推算過,這個傢伙的年紀絕對不可能超過二十歲。
其餘的巨人們有阿布在處理雲川很放心,反正只要泡過石灰水,他們就能吃飯了,雖然這些飯食不可能多好,顯然,對於這些已經吃了很長時間草的巨人們來說,依舊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