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出版社已成爲笑話，就憑《世有桃花》一事，日後找它出書的人，恐怕要減一小半。
不過，這時候可沒有人在意它，知道的人當笑話說一說，便把目光重新投向《世有桃花》。
而不知道的人，則壓根不管它，聽到這事也只是嘲諷幾句。
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錢浩身上。
起初是首日銷量，當他們看到錢浩轉發的那條微博，看到一字後面五個零，不禁愣了一下。
以爲自己看錯了，眨眨眼睛，又重頭看了一遍。
這次，他們終於肯定，就是一字後面五個零，就是可怕的十萬。
天啊，作者菌好像還是新人吧？
純新人吧，第一次出書吧？
可是，可是，首日銷量居然達到了恐怖的十萬之數？
這，難道是真的？
很多人，一剎那之間，心裡生起懷疑。然而，大多數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大可能作假。因爲作假成本太高。
不過，總有沒腦子的，說話不經大腦。呃，不對，他們說話沒有腦子可以經過。
“錢作假，你花了多少錢？哇，十萬銷量啊，好厲害啊！”
“錢作假，噗，9999，已經6翻了。”
“呵呵，我等着，等着後續發展。”
這些人像蒼蠅，嗡嗡叫，但他們的叫聲很快被淹沒。
不是錢浩的粉絲反擊他們，也不是錢浩本人反擊他們，因爲很少有人關注他們。淹沒他們的是，粉絲們對錢浩的討論。
錢浩的教學視頻早就被爆出來，也挺火的，但到底沒有經過推廣，火的程度有限。
因此，經錢浩一轉發，這星星之火，立刻就燎原了。
“小錢老師，好有愛的稱呼，好喜歡啊。”
“相比稱呼，我更喜歡人，我不會告訴任何人，我已經在舔屏了。”
“同舔，錦服華裳，小錢老師帥的沒邊了。”
“樓上的能不能談正事，難道不覺得小錢老師課講的很好嗎？”
“我家小錢老師講的當然好，然而我還要舔屏，沒工夫聽課。”
“你們這羣禽獸，小錢老師講的辣麼好，你們居然只覬覦他的容~顏！”
“好了，結束廢話吧。衝着小錢老師，這書我買定了。”
“樓上AA1，我也必買，明天就買。”
樓太歪了，一會兒討論顏值問題，一會兒又說才華事件。
一句話，錢浩很忙。
但在這喧鬧聲中，自有一些粉絲沉默着，沒別的原因，就因爲他們反覆看微博上那篇隨筆，然後——
忽然喜歡上結尾的詞，此時，正淺吟低唱，彷彿吟唱着自己永憶而不可回的某年。
某一年，某一個人。
其實，每讀這首詞，錢浩也會悲傷的沉默。惟其悲傷，所以沉默，大約只有沉默能承載悲傷。
不過，他現在很少悲傷，因爲絕望的人不輕易悲傷。
個人的沉默，終究沉淪於世界的喧囂。
粉絲們，大多數人議論紛紛，話題換了一個又一個。
這會兒，他們居然秀起書來。
買了的人，他們拿出書，翻到自己喜歡的一頁，然後拍照發到微博上。然後，圍觀的人，還沒買書的，就嫉妒的議論起來。
尤其是喜歡這一頁內容的人。
而買了書的人，則會翻到自己喜歡的一頁，然後拍照上傳，把這個遊戲傳遞下去。
真是玩的不亦樂乎，羨慕死那些沒書的人。
那些沒書的人，被這麼一誘惑，居然立刻就買書。而且，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於是，第二天延續了第一天的奇蹟，銷量不減反增，居然超過了十萬，達到了恐怖的十二萬。
當劉一坤得知這個消息，不由緊握拳頭，在空中狠狠揮了一下。
而他臉上，也露出狂喜之色。
“他奶奶的，一百萬跑不掉了！”
消息震驚的人衆多，也讓水木出版社更加後悔，其老闆腸子都悔青了。
大約，也就錢浩依舊淡定了吧。
錢浩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遺憾，正沉浸那首詞之中，即沉浸自己的往事之中。
曾經她給的快樂，如今是痛苦的來源。
在這痛苦裡，一切快樂的事都要褪色，除非是她忽然出現。故而，好消息也並不好，好似與他無關，只是陌生人的幸福故事。
這矯情的措辭結構，經歷過的人會懂。
錢浩也沒想誰來懂，思念就像大姨夫，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而大姨夫是隱私，像女生的大姨媽，輕易不會告訴別人。
所以，他只能看她的照片，想她說過的話，回憶所有在一起的瞬間。
他真感謝老天，讓自己擁有如此可怕的記憶，即使是病症，他也不在意，因爲——能看清她的睫毛，能看到她的微笑。
忽而，他想起那首歌，素顏，不禁着迷似的打開播放器，搜到、播放、單曲循環。
男聲，女聲，他和她的合唱。
不是聽歌，是聽她的聲音；不是聽她的聲音，是聽那些年的快樂。
好像真理一樣，最大的快樂，永遠藏身最大的痛苦之中。
歌曲在循環，他情不自禁的打開qq，看着分組爲“她”的那一組，一個，唯一一個，永遠灰着的頭像。
灰色……頭像嗎？
他自嘲一笑，灰色頭像，前世二十來歲的時候，說自己過了那個年紀，再也不會聽這首歌了。可是現在，他又好想聽這首歌。
很慶幸，他失憶這麼多年，再次擁有一個完整的青春期。會愛，會哭，會失望。而不是頂着蒼老的靈魂，再也沒有初戀的心悸。
思念像蔓草，瘋狂生長，爬滿了他的記憶。
他再也無法剋制，悲傷溢出胸膛，登上好多年沒有登的歌手號。
就在歌手後臺，編曲，唱起來，根本不在意專業不專業。
這時候，他唱的不是歌，是悲傷，是思念，是回不去的那些年。
那些年，qq還不叫qq，還叫oicq。
“……打開了oicq
聊天記錄停步去年的深秋
最後的挽留，沒有說出口
我們還是朋友
是那種最遙遠的朋友……”
歌聲一如香菸，可以燃燒寂寞，可以填滿空虛，可以沉醉人滿是傷痕的靈魂。
過了很久，夕陽潛下山頭，紅霞爬上白雲姑娘的臉。
悲傷流回胸膛。
錢浩重新恢復冷靜，苦笑一聲，搖頭嘆道:“原來一個女孩，你一想起來，就還是少年的心性。”
又是好一會兒，他終於好像完全恢復正常。可是，當他瞥見歌手頁面，一首素顏孤零零的，不禁又想到少年時的夢想與她。
然後，他將錄好的灰色頭像點了發表。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在茫茫人海，還記得這個叫許言的歌手號的話。那麼，我要把這些年的心情與愛全都唱給你聽。”
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