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撥通了莊思秦的電話。
果然,電話接通後,我就聽見莊思秦的聲音有點沙啞,一聽就像哭過,不用猜,我都知道,她又被何澤修那小子給欺負了。
不知道爲什麼,聽見莊思秦在電話裡那沙啞的聲音,我想起我昨晚的經歷,心頭不由就一酸,但是,我還是忍住了我有點哽咽的聲音。
我在電話裡道:“思秦姐,還好嗎?”
莊思秦在電話裡說她好,還說,她原本打算春節回一趟棲息古鎮,如果有時間,就來錦城看我的,結果,沒有回去成。她讓我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我當即“嗯嗯”的答應了她。
可是,在電話裡,我又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但是,我要讓她知道,何澤修那個面癱男還是很關心她的。
於是,我告訴他,何澤修給我打電話,讓我聯繫她。
莊思秦在電話裡聽到後,沉默了半天沒有出聲,好久,她才說:“秦璐,以後他要是有什麼事情,凡是關於我的,你都別理睬他。”
我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又是鬧矛盾了。
但是,想起我和凌天不也是這樣分分合合的嗎,於是,我在電話裡對莊思秦說:“姐,你就想着他的好吧。這樣的大年初一,他能守着你,陪着你,念着你,說明他心底有你,所以……”
我沒有把話說完,但是,我知道,莊思秦能明白我的意思。
哪知道,她卻在電話裡輕輕的嘆息一聲,告訴我:“你別理會他,他就是一個畜生、禽獸!”
我心裡不由一沉。
不過,轉而一想,我就明白,肯定是何澤修又用了什麼手段,爬上了莊思秦的牀,所以,她才這樣說。
我又安慰了莊思秦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凌天一直雙手插在他的黑色羽絨服袋子裡,聽着我和莊思秦的對話,直到我們結束了通話,他才把目光看向了別處。
好一會兒,他從口袋裡冒出一盒煙,抽了一支出來,叼在嘴上,然後,用打火機“叮”的點燃,他含在嘴裡,猛的吸了兩口,然後,長長的吐出幾個眼圈來。
那樣子似乎有無限的心事。
他抽菸的那個動作不由讓我想起了曾經在哪裡看見過的一句話——“哥抽的不是煙,而是寂寞!”
我看着他那惆悵的樣子,想起他昨晚酩酊大醉時,質問我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誰的時,心裡不由就充滿了痛苦。
我在荷塘邊的一個水泥做的樹墩上坐了下來,就那樣寂然又痛苦的看着凌天那刻的發呆和悵然。
我以爲,我們出來一趟,他的心情會好一些,沒有想到,他的臉上還是滿是惆悵,眼底還有藏不住的痛楚。
我本來不想問他,但是,看着他那樣子,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天哥,你怎麼了?爲什麼你昨晚回了一趟老宅別墅,吃了一頓團年飯,今天整個人都像變了似的?”
凌天看了我一眼,他突然將他正吸的那隻煙,很沒素質的向滿是枯枝殘荷的荷塘扔去,那半截菸頭,瞬間在荷塘裡熄滅了。
他站了起來,似乎下了很大的勇氣,然後,向我走來,沉沉的出了一口氣,說沒什麼,然後,拉起我的手,讓我不要坐在冰冷的水泥樹墩上,說看着涼。
那刻,他的眼底像是有兩種不一樣的力量在打仗一樣,我猜測不到他的心事,但是,他拉起我向車子走去。
我就知道,他是不打算告訴我的了。
這樣,我們又一路默默無語的回到了錦城。
只是,在他送我回了他的公寓後,他媽有給他打了電話,讓他過去吃夜飯。
他思忖了很久,最後,還是站了起來,對我說,他要回別墅那邊,還說,他晚上有可能不過來。
我心裡頓時五味雜陳,更多的是苦味和酸楚漫延,但是,我卻強裝笑顏,爲他理了理衣領,說:“你去吧,別擔心我,我自己能照顧自己,難得的過年,開心就好。”
他“嗯”了一聲,轉身就走。
只是,在走到門口時,不知道他又想起了什麼,又迴轉身,走到我身邊,眼裡居然涌出了一抹疼惜,他揉揉我的頭髮,讓我照顧好自己,說他已經給我叫了外賣,讓我吃完飯後,就好好的睡覺。
我心尖頓時有點顫抖,有激動,也有無法言說的痛苦。
凌天走後,我的世間一下子就安靜了,也混沌了,我頹然的坐在沙發上,我不知道即將有什麼厄運又要降臨到我頭上,反正,我是那樣的身心不寧,坐臥不安。
但是,我現在身懷六甲,腹中的孩子還有十多天就是預產期了,我現在即使再痛苦,也只能呆在這裡,留在錦城。
凌天走後半小時左右,外賣送了過來,還好,全是適合孕婦吃的清淡、營養、又滋補的東西。
可是,我打開食盒,卻一點食慾都沒有。
要不是想着腹中的孩子,我是連勉強吃幾口都不想的。
但是,那晚,我想着我的孩子,還是味同嚼蠟的吃了點東西填胃。
孩子快要出生了,現在的我,行動一點都不方便,自己要想洗個腳都很困難。
想起除夕前的晚上,我無論是洗臉還是洗腳、洗澡,都能得到凌天很好的照顧。
如今,那個細心體貼照顧我的人,卻心事重重的離我而去,甚至在這個大年初一的一元初始的晚上,他都忍心叫我一個即將臨盆生產的孕婦獨自一人在家裡。
我扶着牆,小心翼翼的向浴室走去。
然後,我打開熱水管,將管子的水直接衝腳。
現在的我,不能蹲下去,我又不敢坐在浴凳上洗澡,我害怕我一坐下去,萬一不小心滑到,我到時就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所以,權衡後,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洗腳。
用熱水管衝好腳後,我自己又洗漱了一下,才一個人孤獨的躺在了牀上。
這個晚上,我又選擇了那間屬於我自己的房間和我自己的那個牀。
我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睜大着我的雙眼,任眼淚流淌……
後來,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反正,半夜時,我醒來,我的眼角滿是淚。
我又數着綿羊,讓自己睡,我對自己說,不管怎樣,等生下孩子後再說。
這樣,我過了一個我有生以來,一個最孤獨的大年初一的晚上。
我從來沒有那樣孤獨,憂傷過。
或許,真的是我前二十七年的人生的日子過得太順遂了,所以,老天,他要這樣折磨我吧。
還好,初二那天上午,王姨就回來了,我不再是煢煢孑立的一個人。
王姨回來後,凌天回來了一趟,交代了一下王姨,讓她這幾天費神照顧一下我,說他這幾天有事情。
王姨的眼光看看我,又看看凌天,她似乎也發現了我和凌天之間的關係有點微妙。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凌天。
後來,在凌天要出門是,王姨走到門口送他,我聽她壓低聲音對凌天說:“小天,璐璐這就要生了,這個時候,你要多照顧她,即使你有天大的事情也要放放。王姨是一路看着你們走過來的,能有今天,真的不容易,小天,你要惜福,璐璐是個好女人!”
凌天聽後,腳步踟躕了一下,但是,最終,他還是走了。
我聽着他遠去的腳步聲,不由悄然的轉身,眼淚順着我的臉龐掉了下來。
王姨是個明白人,這時,她什麼也沒有問我,只是去了廚房,給我燉她從鄉下帶來的土雞了。
她一句話也不提凌天,只是給我說一些她在她們老家過年的一些事情。
日子就這樣過了幾天。
這幾天,凌天每天都會在公寓露個面,但是,他都沒有在公寓裡留宿,我的心更冷了,我看見他時,也不再說一句話。
現在的我,只想平安的生下我的孩子後,我再從長計議,我不想在他面前去搖尾乞憐!
日子一晃就正月初六了,凌天的公司在今天開班。
那天早上起來,我的肚子就有點隱疼,一股一股的,我上廁所時,也發現自己的底褲上有點暗紅的血跡,直覺告訴我,我這是要生產的前兆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竟然沒有一絲驚慌,我想着,這是瓜熟蒂落,也想着凌天這些日子在我面前心不在焉,只是表面敷衍應付的一點點還算看得過去的關心,所以,我很鎮定的對王姨說,讓她和我一起去我平時做產檢的那家醫院。
那家醫院是私立的,是凌天幫我聯繫的,我和他關係恢復好後,一直在那家醫院做的產檢。
當然,張佳音也是在這家醫院做產檢,我和她不期而遇過好幾次。
我每次顧及着凌天的身份,不管怎樣,我和他現在還沒有結婚,他又和錦城那個政要的乾女兒沈箏演着戲,所以,我每次來這裡,都幾乎是獨自一人。
即使有凌天相陪,我也讓他在車子裡或者某個僻靜處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