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鹽宗之神

荀安幽幽醒來,他張望四周,發現自己和其他同伴都被綁在圓柱上。旁邊是荒涼的黃土地,這一根根白色圓柱極爲突兀。

“怎麼回事?”荀安腦袋傳來陣陣刺疼,好一陣子纔回想起昏迷前的事。

在鹽池,他只看到天空中的神力籠罩大地,然後所有人就一併昏迷過去。

“我們這是被人綁架?”望向自己等人所在的地方,這些圓柱插在大地,彼此間有一條條盛滿白色液體的溝渠。

“這是某種陣法。”荀安回憶靈宮教授的知識,冷靜分析:“而綁住我們的這些柱子應該是圖騰柱吧。那位天神是打算拿我們做祭品嗎?”

仔細看,這處陣法豎起的圖騰柱不下五百根,而這處陣法籠罩的範圍更加遼闊。

陣法核心的灰色祭壇上,手持金杖的男子唸唸有詞,不斷揮動手中的神器。隨着他的驅使,白色顆粒涌入陣法的溝渠,形成類似水流的液體緩緩流淌。

“啊——”當液體流過一根圖騰柱時,上面被捆住的凡人發出一聲慘叫,隨後化作血氣沒入下方的陣法。

“血祭!”荀安臉色難看不已:“這是要用鹽和凡人進行血祭?”

忽然,他感覺背心一涼,自己的體力在慢慢恢復。

“誰!”荀安似有所覺看向身邊另一根圖騰柱,在那裡正綁着自己的一個同伴。

不過原本只是一個製鹽工人的同伴,如今卻有着別樣的冷靜。他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捏起法印,以咒法幫自己療傷。

“你……”荀安表情愕然,自己這位同伴什麼時候會法術的?

“難道你是靈宮那邊埋伏的探子?”一瞬間,荀安想到王庭和靈宮之間的權利鬥爭。

“工人”笑了笑:“放心,自己人。”

姬樂以靈神附體的方式,通過這位昏迷的國民,偷偷觀察這座祭壇。

“看這裡的人數,想必不僅僅我們夏國鹽池的工人,還有其他地方的凡人也被抓來。至於那些鹽……”

看到搜刮而來的所有潔鹽都流入下方的陣法,姬樂表情有點心疼。不過這也更讓他清楚:“鹽礦”這種東西,果然另有玄機!

仔細勘測附近的環境後,姬樂再度對荀安說:“安心,我會救你們的。”然後,這位工人再度昏迷。

永樂殿,姬樂雙目緊閉,面向正北方。

忽然,他手中畫筆飛快揮舞,一道道金色的靈力光輝渲染在身前的玉質畫板上。那些豪邁的線條逐漸塗抹成祭壇的景象,就連荀安等人如今的處境都一一描繪出來。

在旁關注的楊柯、餘媖、劉勝同時色變。

“血祭?寧遠他——”大巫女緊緊抓着楊柯的手臂,生怕荀安等人成爲下一個祭品。

“放心,放心吧,我馬上去救人。”楊柯低聲安慰餘媖,將自己眼中的憂慮隱去。他明白,在這種關頭,自己絕對不能慌。寧遠還等着自己去救。

劉勝低聲囑咐身邊的士兵,就等姬樂完成傳送通道,馬上趕去救人。

青年、婦好、史皇也在殿內觀望。

看到玉板因無法承受姬樂的力量,而浮現細微的裂痕,他皺眉對餘媖道:“這玉板的材質還是不行,靈宮沒有更好的材料了?”

餘媖方寸大亂,等青年再度重複一遍,她纔回過神,小聲說:“材料還是有的,礦山裡曾經開採幾塊五百年火候的玉髓。不過要想用那些玉髓製作法器,遠非一日之功。”

“那也要趕緊準備。我聽說太平教那倆方士的煉器手段不錯,回頭讓他們來做。還有畫筆,金玉相合,就給他準備一支金筆吧。對了,筆頭最好用神獸的皮毛。”

“皮毛翎角之物,在靈宮還有很多。但金屬器……”餘媖想了想:“回頭我去翻翻庫房。”

這時,殿內忽然升起五彩霞光。姬樂一聲大喝:“成了!”

當風景圖畫完的那一刻,姬樂快速在玉板一甩畫筆,潑出一條絢爛的虹橋。

等候的楊柯二話不說,直接跳上虹橋,衝向彼端。

劉勝見狀,趕緊呼喊:“所有人,跟我走!”他帶着一百名精銳,追逐楊柯前往祭壇。

緊接着,姬樂打算也跟過去,但青年趕緊將他衣領扯住:“別鬧!”

史皇氏、婦好跟着過來相勸。

“國靈關乎社稷安危,不可擅動!”

“阿弟萬金之軀,怎能隨意涉險?”

兩人拖住姬樂,慢慢往後拉,但姬樂端出大義凜然的模樣,振振有詞說:“不行,國民在外遇難,我爲國祚化身,豈能坐視不理!”

說着,他就要跟過去幫忙,根本不聽倉頡和婦好的勸說。

“跟他說這麼多幹嘛?”青年一臉不耐,繃着俊臉,他一拽、一扛、一摔,將姬樂扔回主座。

“救人?需要你去?我看你是打算去玩吧?”

姬樂一臉不悅:“我只是打算出去看看而已,你們還真想把我在九宮城裡關一輩子啊!”

從穿越至今,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夏國的國土領域。就如同一隻籠中鳥,被衆人保護起來。而這,也是衆多國靈都要面臨的情況。

“再說,那個陣法的確危險。楊柯他們恐怕不好弄。”

史皇氏和婦好對視一眼,後母辛上前安慰說:“再危險,有楊柯這尊半神在,還需要擔心什麼?我和史皇跟上去看看,幫他們出謀劃策,接應他們回國。”她手一招,靈山中的軍旗飛到袖內,跨入通道追上楊柯一行。

等她離開後,通道正好消失,將史皇留在大殿。

史皇神色一頓,不由露出苦笑。

“也罷,老爺子便隨我等消息吧。而且我們在這,還要設法解決鹽池的事。”姬樂在主位上整理衣服,換上一副正經的表情:“玩笑開到這,接下來商量正事。”

姬樂想出門不假,去救人也不假。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知道在楊柯離開之後,自己必須坐鎮九宮城。

他從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讓婦好或者史皇氏跟過去,宣告自己這一方的存在感。去救人,不是楊柯一個人的功績,而是靈宮和王庭共同的行動。

姬樂擺出這態度,史皇氏和青年重新坐下。餘媖見狀,本打算離開,卻被姬樂攔下:“不礙事,你也留下聽聽。”

他拿出黑彘王遺留的精魄,問計倉頡:“老爺子,您說我請召夙沙氏如何?”

夙沙氏,上古黃帝臣,擅治鹽,後世尊爲“鹽宗”。

鹽是生活不可缺少的一環,華夏自周以來,便有“鹽法”,設鹽官管鹽政。而鹽政也是幾千年來,貪污舞弊的重點項目。鹽宗信仰在東漢已有,隨着先民一併帶入新世界。

餘媖眼睛一亮,如果有鹽神降臨,或許夏國的難題可迎刃而解!

倉頡遲疑了一下,輕搖皓首:“我華夏祭祖爲神,持神性者不知凡幾。召喚先烈英靈,需慎之又慎。其神明者,猶要復思。畢竟,此世有神聖。”

鹽,既然是一個特殊的物品,那在不清楚本土神明的態度前,最好不要輕易染指“鹽業”。

“再者,縱然夙沙氏抵臨,可此地已無鹽根,又能何爲?”頓了頓,倉頡又道:“歷來產鹽,或集海滷煎煉,或取井滷煎煉,或刮鹼土煎煉,或採鹽晶煎煉,如今九宮城附近沒有鹽滷,如何產鹽?”

青年:“老爺子查閱記錄,仍沒找到其他國家的潔鹽來源?”

“倒有兩處鹽井、一處鹽礦,但已經採空,目前無法用。”

“採空?難道不能再往深處挖掘?”青年不滿說:“或許,在鹽礦深處還有餘存。”

姬樂:“老爺子,先將地址畫出來。”

史皇氏只好將自己找到的三處地點,在地圖上標記出來。

餘媖看到這三處地點,恍然大悟,指着一處鹽井說:“這鹽井是阿魯國所有,當年被我們擊敗,這處鹽井一併接收,但這處鹽井已經無法產鹽。至於這兩處……”

“一個是方克部落,一個是大池國。”史皇氏提醒後,餘媖不再說話。這兩處也是夏國吞併的周邊勢力。既然史皇說這兩處都空了,想必所言不假。

“夏國吞併那麼多小國、部落。按照每一個部落、每一個國度都要上供潔鹽,我不認爲其他小國沒有製鹽的方式。”姬樂想了想,讓青年去門口敲鐘:“把宗布神叫來,我到要問問,他們阿陽部落原本是怎麼採鹽的。”

“不用了。”崔靜穿着留仙裙,姍姍走入大殿:“我知殿下心憂鹽池之事,刻意去諸位大靈處詢問製鹽之法。”

姬樂哈哈大笑:“你這丫頭倒是聰明,體察我心。說吧,其他大靈用的什麼辦法?”

崔靜看了餘媖一眼,細聲細語說:“這些大靈手中的製鹽法多和神術有關。其中阿陽部落的方法,是準備一個祭壇,然後從日輝中析出鹽粒。”

“太陽裡頭能出鹽?”姬樂愣了一下,隨後輕笑起來:“神話時代果真玄奇,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種出鹽的方式。”

“老爺子,既然能從日光中提煉潔鹽。那麼用夙沙氏的神力,未必不能做到。煮海爲鹽,我可是很期待的。”

“……”史皇氏見姬樂態度堅決,也不好在說什麼。只能看姬樂拿出精魄,默默開始新一輪的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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