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客棧裡的情況有些特別,老闆是隻長得滿嘴白毛的小母貓,五官突出,舉手擡足間,竟是和人類妖豔的女子一樣,有幾分嫵媚。
此時,小母貓老闆本來趴在櫃檯上打盹休息,見到林蕭進來,登時眼睛就亮了起來,精神一震,站直了身子,難以置信的張大了嘴。
因爲,這在它看來,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別的地方是什麼樣子,這小花貓可不知道,但至少在馬王城裡,人類只能跪着像牲口一樣生活,早已成了規矩。
林蕭這個看上去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敢堂而皇之的站着進來,還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似是根本就不害怕給這裡的妖怪看到以後,一起欺負。
這人是誰?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
就在小貓妖疑惑的時候,不經意間注意到林蕭身後跟着進來的小馬妖,終於恍然。
在馬王城裡,妖怪的種類數量很多,但每隻妖怪可都是有排名的。
只是,妖怪的排名並不是根據實力來排的,而是根據種族,換句話說,比如自己,是一隻貓妖,即便實力強過一些馬妖,但平日裡見到馬妖,也要彎着腰,陪着笑臉,好好伺候,地位遠遠不如馬妖。
誰讓馬王爺是馬王城裡的頭號馬妖呢。
這就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用在妖族身上也是一樣。
不管剛剛出生的小馬妖,還是戰鬥力幾乎爲零,或者是已經殘疾的馬妖,所有其他非馬妖都得供着。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馬妖自然而然也就養成了平時大搖大擺,橫行霸道的習慣,心情好的時候,可能只是欺負一下人類,心情差的時候,甚至可能會欺負同爲妖族的其他妖怪。
此時,看到馬妖也進來了,這小貓妖老闆哪還不明白其中的端倪,一定是該馬妖讓林蕭穿了什麼千釘鞋,才故意讓林蕭站着走路。
這樣,纔可以更好的讓林蕭腳上的鞋子給釘進肉裡,繼續折磨人類。
說白了,這就是馬妖們想出的一種把玩人類的新遊戲。
林蕭哪知道這些,進客棧就是想找個地方休息的,剛到櫃檯,就開門見山的道:“老闆。給我一間房。”
小貓妖微微一愣,怎麼也不明白林蕭這是唱哪一齣,就算這是馬妖的新遊戲,是不是過分了一點?一個人類敢站着走路也就罷了,還敢像妖怪一樣睡客房?
小貓妖轉頭看向了馬妖用眼神確認。
那馬妖早已給林蕭的實力鎮住了,哪敢拒絕,自然笑着點點頭,示意小貓妖配合。
可惜,小貓妖會錯了意,還以爲馬妖這是讓自己配合着折磨林蕭,登時就樂了,本來平常就在馬妖這裡積攢了過多的怨氣,正愁沒機會發泄了,要去找馬妖的茬子,自然是不可能的,現在好了,馬妖主動找來一個人類給自己欺負。
小貓妖哪會不願意啊,正好趁着這個機會好好羞辱一下林蕭,這樣的話,在她看來,也就等於羞辱了林蕭的主人馬妖,給自己出氣了。
想到這裡,小貓妖心領神會,衝着馬妖眨了眨眼睛,再看向林蕭的時候,眼中充滿了鄙視,冷笑起來:“住房?你算什麼東西?也配來這裡住房?”
此話一出,林蕭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愣了一愣,那身後的馬妖可嚇得不輕了,臉都白了,立即就要上前一步,點醒這該死的貓妖——你昏頭了,這林蕭可不是普通的凡人,咱們根本不能招惹。
但林蕭及時伸手,擋住了馬妖,並輕輕搖了搖頭,看了馬妖一眼,讓它停手住口,然後,才重新看向小貓妖,保持着平靜,問道:“那什麼人配在這裡住啊?”
“當然只有妖族了。人類只配睡糞坑。”小貓妖得意的翹起了脣角。
林蕭點點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馬妖,問道:“城裡有多少人睡糞坑的?”
“一千左右。”馬妖老實的給出答案。
小貓妖見林蕭問馬妖的時候,氣定神閒,一副長輩在問小輩的氣質,小馬妖卻顯得唯唯諾諾,一副很配合的樣子,噗的一聲,笑出聲來,毫不掩飾的冷嘲熱諷起來:“呦。裝的還挺像的嘛。少年。何必這麼認真呢?認真就沒意思了。別忘了你的身份。”
林蕭不理她,揮揮手,給小馬妖下了一個命令。
“我不喜歡這裡。這裡不應該是客棧,我看改成糞坑挺不錯。你去叫點小妖過來,把這裡拆了。”
馬妖登時就畢恭畢敬的離開了,根本不敢多說一句話,生怕落得和外面的馬王城一樣的下場。
誰讓這林蕭高深莫測呢?
小貓妖可不止這些,見林蕭竟然輕易就把馬妖給使喚走了,更是笑得花癡亂顫,前仰後合,道:“現在的玩法可真是新鮮啊。我的腦子都快要跟不上流行了。演戲現在也流行演全套了?還說要拆了我的樓,改成糞坑。少年,你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嗎?”
林蕭搖搖頭,這時纔回過頭來,笑着給了小貓妖一個肯定的回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小貓妖見此,笑的受不了了,把櫃檯捶的咚咚作響,貓爪子輕輕一擡。
“小的們。出來。”
客棧後堂裡唰的一下,就竄出來七八隻貓妖,正在興奮的衝着貓妖老闆直眨眼睛。
這些貓妖也都一個個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只是,它們身上穿的卻不是人類的衣服,而是一張張經過詳細加工和雕刻以後,留下各種圖案的人皮。
一些貓妖更是手裡還捧着瓷器酒杯,晃了晃裡面的液體,一口將裡面的人血和人腦給飲了進去,一副心情愉悅,極度享受的樣子。
林蕭見此,笑容消失了,臉色登時就變的陰沉起來,看向貓妖老闆娘,一言不發。
“怎麼了?害怕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弟弟。不必這麼害怕。我不殺你。只是颳了兩層皮,做做面膜。好不好?”
貓妖老闆娘見此,還以爲林蕭害怕了,笑容更加得意猖狂,和其他出來的貓妖笑聲一團。
與此同時,她們也把林蕭圍在了裡面。
屋內的氣氛登時變得緊張起來,濃郁的殺氣瀰漫開來。
貓妖老闆娘卻輕鬆的很,笑着抓住林蕭的臉,拍了一拍,道:“少年。我看你長的可真英俊。要不,給你一次活命的機會?你現在喊我一聲媽媽,我就不計較剛纔你的不當言辭,讓你繼續當馬妖的奴隸活下去,怎麼樣?”
說着,貓妖老闆娘突然看了一眼身邊的一隻小貓妖。
那小貓妖打扮的五彩斑斕,妖豔的很,剛剛倒了一杯加了人腦的人血,才喝了一口,就心領神會,把杯子給了貓妖老闆。
貓妖老闆當着林蕭的面,將餘下的人血和人腦一口喝光,然後,意猶未盡的舔了舔鮮豔的嘴脣,衝着林蕭的臉吐了一口熱氣,擠出一個嫵媚的笑容,發出了威脅:“要不然啊。我就把你像是這樣一起喝掉。你還這麼年輕,我看你肯定不想這麼早死吧?”
林蕭心中毫無波瀾,臉上也面無表情,落在這羣小貓妖的眼裡,卻成了懦弱與恐懼。
於是,客棧內登時又響起了得意又嘲諷的笑聲。
過了片刻,似是對林蕭的調戲夠了,覺得沒什麼意思了,貓妖老闆娘擺擺手,就讓所有貓妖姐妹退回後堂去了,正要變個法子,繼續戲弄林蕭,發泄積壓的怨氣。
此時,外面卻傳來了一片激烈的腳步聲。
原來是馬妖離開以後,終於帶着一羣小妖和一大夥的人類奴隸回來了。
他們剛衝進了客棧,就恭恭敬敬對着林蕭齊刷刷的鞠了一躬,爲姍姍來遲,賠禮道歉。
“對不起。大人。這客棧大的很,要拆掉變成糞坑的話,需要很多人手。我剛剛纔湊齊了一千多人。請大人贖罪。”
這下,貓妖老闆娘嚇傻了。
如果說剛纔只有一隻馬妖和林蕭身份顛倒,還可以稱之爲演戲的話,那麼,現在外面數十隻妖怪的配合,就顯得不合常理了。
何況,外面還有更多人類奴隸一起拿着工具配合,甚至還有人挑着大糞過來的。
毫無疑問,這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了,這個不知道名字的人類,一定是哪個修仙大宗門的少爺,碰巧路過了這裡,纔會受到這麼多馬妖的恭維。
而自己剛剛卻招惹了這樣的大人物,甚至還當着對方的面,吃人血人腦,這在那些厲害的人類修仙者面前,可謂是犯了大忌,不可饒恕啊。
想到這裡,貓妖老闆娘哪還敢繼續端着高人一等的架勢啊,嚇得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朝着林蕭求饒起來:“大爺。不。你是我親爹。我錯了。剛纔小的有眼不知泰山,還請大人饒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個誤會。”
真是誤會嗎?
林蕭心裡清楚地和明鏡似的,這些妖怪欺壓凡人就是欺壓自己的孩子,濫殺人類就等於讓自己絕後,這種深仇大恨,要是輕易饒恕,自己也就不配做人間之主了。何況,人妖本就勢不兩立。
林蕭輕輕一擺手,給馬妖使了一個眼色,那馬妖登時就當着貓妖老闆的面,帶着一大羣妖族和人族的混合隊伍,帶着各種工具衝進了客棧,搞起了破壞。
留在後堂的其他貓妖見此,嚇得瑟瑟發抖,連反抗都不敢。
過了一頓飯的工夫,隨着一聲巨響,客棧在一聲巨響中坍塌下來,成了廢墟。
貓妖老闆自然心疼啊,但看到林蕭眼中的冷漠,卻更是害怕自己的性命,立即拉着所有部下,磕頭求饒。
可惜,林蕭不爲所動。
這貓妖老闆可真夠狠的,竟是突然臉色一變,指着其中一隻跟隨了十幾年的貓妖,將髒水都潑在了對方身上,引起了貓妖內部一片劇烈的爭執。
“大人。我是無辜的。都是別人指使我這麼做的。求你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只要你能放了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你要砍我的手腳也沒關係。我絕對不哼一聲。”
砍手砍腳就想活命?太便宜了。
林蕭搖了搖頭。
貓妖老闆娘心中一沉,面如死灰。
但就在這時,林蕭卻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一處廢墟的角落,似是想起了什麼,笑着喃喃自語起來:“人類只配睡糞坑。不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那裡早已給潑了糞,又臭又髒,蒼蠅亂飛,蛆蟲遍佈。
貓妖老闆娘腦中轟的一下,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的失言,哪還不明白林蕭的意思,心裡雖然又氣又怒,積滿了怨氣,後悔不已,卻也同時清醒的認識到這是唯一活命的機會,哪有什麼不樂意啊,假笑了兩聲,就一邊走向糞坑的方向,一邊糾正林蕭的錯誤。
“哪有這種話啊。大人,你聽錯啦。是妖怪只配睡糞坑。你看,我這就證明給你看。”
然後,這貓妖老闆娘竟然當着所有妖怪和人類奴隸的面,噗的一聲,跳上了糞坑,並在裡面來回翻滾,弄得滿身都是污垢,心裡氣得差點把林蕭的祖宗十八代都罵活了,卻依舊不敢有一絲的發泄,硬着頭皮,擠出笑容,迎合林蕭。
“大人。你看看。糞坑和我們妖族多配啊。好舒服啊。我真想一輩子都睡在這裡。”
此話一出,林蕭一直嚴肅的面容才終於展顏一笑,點了點頭,帶人離開了這裡,去了另一家客棧投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