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家從清晨持續到了傍晚,銀子,古董,玉石,傢俱,地契,林林總總加在一起可能超過了四千兩。
過路的農夫見一車一車的東西往外運,忍不住駐足向旁邊一直觀看的小販問道:“趙府這是咋了,要搬家?”
賣蛋的老爺子痛快笑道:“你瞧趙府家丁死氣沉沉的樣子,像是搬家嗎?”
農夫看了一眼,臉色慢慢繃緊,回過頭,壓低聲音道:“那是怎麼回事?”
“看見那幾位官爺身上的衣服沒有,這趙府啊,是被抄家了!”
農夫驚愕道:“什麼,是真的嗎?老爺子你可別騙我。”
“嘿,我騙你幹嘛,趙府大少爺前幾天剛被巡守抓去,我可是親眼看着的,還能有假?要我說,這趙府橫行霸道,魚肉鄉里,早就該抄了。”
農夫聞言呆立片刻,兩行淚水從眼角垂落:“太好了,太好了,蒼天有眼啊!”說着一溜煙往西邊跑去,連地上的籃子都忘了拿。
老爺子見狀嘆息一聲,又是一個苦命人,定是家中有人遭受趙府迫害,回家報喜去了。
......
巡守府,許浩迫不及待的走進屋中,面帶喜色道:“大人,事情已經辦好,一切都很順利,這是清單,請您過目。”
夏易微微頷首,接過清單看了一遍,光是銀子就有兩千多兩,更別說地契,商鋪等值錢的東西了。
巡守長一個月的俸祿是十兩銀子,一年加上補貼可能拿得到一百五十兩,以這進度,要幾十年才湊得到四千兩,對夏易來說,也並不簡單。
但即使這筆財富誘惑再大,他也是不敢獨吞的。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夏易現有的能力承受不了這些銀子,要是私吞,那肯定會被其他同僚彈劾。
到時就算他身正不阿,也會被查出諸多罪行,鋃鐺入獄。
而張全安見他如此貪婪,不知分寸,也肯定也不會出面維護。
到時不僅官位不保,連命都可能丟了。
所以夏易只准備留下三成銀子,剩下的都交給張全安,至於他會怎麼處理,那就不關夏易的事了。
“許浩,你明天去找幾家商人,用合適的價格將趙府的傢俱地契等東西賣了,一件也不要留。”
“明白,我現在就去做。”
“等等,這三十兩銀子你拿去和幾個巡守分了,就當是給你們的補貼。”
許浩這次沒有拒絕,感激道謝。
雖然三十兩和四千兩比起來只是九牛一毛,但有多少能力就吃多少飯,不能被貪婪矇蔽了雙眼。
兩天後,趙府的大部分東西都已出售完畢,一共賣出三千九百兩,只剩下一些古董玉石,兩家賺不到錢的商鋪,倒也無傷大雅。
夏易本來打算將銀子置換成大額紙鈔的,但想到世道不太平,過幾天說不定紙鈔就貶值成廢紙了,於是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將一千二百兩藏進自己房中,剩下的銀子裝進錢箱裡,跟着馬車一起去往張全安府上。
到了地方,夏易打量了幾眼,張全安的府邸既不大也不氣派,比趙府還要差上許多,但栽種了許多竹子草木,不失爲一個好住處。
夏易敲響大門,一個高大的下人走出來,見來人是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疑惑道:“你是?”
“我叫夏易,是新任的巡守長,不知張大人在家嗎?”
下人一聽頓時恭敬道:“家主正在用餐,我立刻去給您通報。”
過得片刻,他小跑出來道:“家主讓您過去,請跟我來吧。”
“等等。”夏易微笑道:“馬車上的兩箱銀子,能不能派人送進去,放在外面我心裡不踏實。”
下人嚇了一跳,心想這兩箱都是銀子?那得是多少錢。
他不敢怠慢,立刻帶着四個人將銀子擡進府裡,夏易見狀纔跟着走進去,到了張全安用餐的地方。
一進房中,他就聞到一股海鮮的香氣,桌上擺的都是螃蟹,龍蝦,魷魚,香氣撲鼻,令人食指大動。
夏易好久沒吃海鮮,過了一秒才反應過來,趕忙抱拳:“屬下拜見大人。”
張全安捋着鬍鬚笑道:“不必多禮,快過來坐。”
夏易答了一聲是,坐在張全安左側,坐姿很是端正。
“夏易,你是第一次來我府上吧,也算得上是稀客了。”
“大人說笑,屬下哪擔得上什麼稀客,沒打攪了您吃飯就好。”
張全安臉上笑容更盛:“那你可說錯了,我正愁沒人陪我一起吃飯呢,你嚐嚐這雲川湖送來的大蝦,是不是很鮮?”
夏易早就想這麼做了,沒有客氣,依言拿了一隻煮的金黃的大蝦,蘸了點醋,拔掉頭後便放進嘴裡。
肉質恰到好處,十分Q彈,唯一可惜的是味道太淡了,他還是喜歡焗油的大蝦。
“嗯,的確很鮮,屬下已經很久沒吃到這麼好的蝦了。”
張全安滿意道:“喜歡你就多吃點,不要跟我講什麼斯文,這裡不興那一套。”
夏易點頭道:“那屬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全安見他果然沒有客氣,笑着掰了一隻蟹,邊吃邊問:“一轉眼都七天了吧,這巡守長的職位你乾的如何?”
“承蒙大人厚愛,屬下雖然談不上有功,但是盡心盡力,在職責範圍內倒也沒出什麼紕漏。”
“哈哈,你的意思是自己盡職盡責,只不過是換了一個說法。”
夏易沒有反駁,算是默認了。
“很好,你有這種自信,也算是我沒看錯人。不過聽說你將那趙可望殺了,還抄了他的家,可有此事?”
張全安笑容不變,眼神卻是一點點的犀利。
夏易心知重頭戲來了,大部分人都能猜的到趙可望是他所殺,要是再隱瞞就太笨了點,不慌不亂道:“回稟大人,確有此事。那趙可望惡貫滿盈,罪行罄竹難書,屬下掌握了他充足的罪證,自然要殺他以平民憤。”
“大人請看,這就是證據。”
說着將趙府找到的賬本取了出來,遞到張全安手裡。
逐字逐句看過後,張全安臉色一點點往下沉,最後又恢復平靜:“這事你做的不錯,按這賬本來看,即使誅趙可望九族也不爲過,希望你以後也能這麼不畏強權,爲民做主。”
夏易心知過關了,鬆了一口氣,肅然道:“謹遵大人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