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一幫人是來找癩子興師問罪的,不是來吃飯享樂的,他們直接無視旗袍美女們的問好,氣勢洶洶的殺進了福滿樓的大廳。
大廳的面積並不大,估計三百多平方的面積裝修風格和門樓一樣,都是古香古色的仿古樣式。
一排排八仙桌和靠背長長的木椅擺在四周,過道里人來人往,而旁邊的福滿樓大廳裡竟然顯的冷冷清清的,很多穿着長袍馬褂的男服務員把客人全部分流到了樓上的位置,大廳裡好像不招待客人。
張晨陰冷的目光掃過大廳,看到一張八仙桌處於北面正中間,除了一個黃銅的火鍋還冒着熱氣,上面擺放着十幾盤菜餚可是全部是殘羹剩飯,剛剛吃過的樣子。
八仙桌後面竟然坐着癩子和兩位陌生人。
癩子的手下小弟幾十個人密密麻麻的站在了三人後面,一個個怒氣衝衝的盯着站在門口的張晨等人,大有一言不合上來開打的架勢。
對於獨眼龍等人挑釁的表情,張晨冷冷笑了笑,笑容中充斥着不屑和譏諷。
張晨不是看不起獨眼龍等人,而是非常看不起他們。
張晨和獨眼龍這些車蟲們交過手,知道這些人也就嚇唬嚇唬普通人,他們無論是敢玩命的膽識和拳腳上的功夫,和黑龍公司的那些刀頭舔血的壯漢們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不用老姐動手,張晨有信心一個人便能徹徹底底的全部擺平他們。
張晨的注意力在這些垃圾身上一閃而過,很好奇的打量着那兩位陌生人。
兩位陌生人坐在了主位上,癩子客客氣氣的陪坐在下首。
其中左邊是一箇中年人,他身體消瘦,頭髮梳的錚亮,帶着眼鏡,顯得斯文儒雅,只是大夏天的穿着一身西服,也不怕捂出痱子來。
正中間則是一位身穿白色蜈蚣扣衫的老者,滿頭銀髮,老臉如同枯樹皮般疙疙瘩瘩的有不少老年斑,他端坐在太師椅上,雙目半眯半合,連張晨到來都未曾睜眼看他,姿態甚大。
“中間的那個老者叫郭威,是癩子朝山市同鄉會的會長,海邊市鼎鼎有名的富豪,旗下資產涉及酒店,餐飲,好像這家福滿樓就是他的產業。”王柯強認出了兩人的身份,靠近了張晨低聲給他介紹,“那個穿西服的中年男子是咱們二手車市場車商商會的副會長,叫魏海山,”
“嗯?”張晨不知道朝山市同鄉會是什麼東西,他知道海邊市二手車市場確實有車商商會,而且王柯強也是副會長。
衆人簇擁着張晨走向了八仙桌,到了魏海山和郭威面前。
名義上請客賠罪的癩子竟然沒有起身招呼張晨等人,只是朝着他們不住的冷笑連連,雙眼中閃射着兇光,臉上浮出惡毒的獰笑。
魏海山和郭威的態度更傲慢,他們甚至看也不看張晨等人,自顧自的低頭接耳說話,彷彿面前的一大羣活人和空氣般透明不存在。
兩幫人大眼瞪小眼的相互怒視,他們怒氣衝衝的樣子充滿了火藥味,似乎會隨時開打羣毆。
一時間現場的氣氛壓抑到了頂點,衆人的情緒全部在剋制的邊沿徘徊,隨時會發生集體大暴走的情況。
張晨和雞姐對視了一下眼神,他心中暗罵,原本以爲癩子慫逼了,誰知道竟然是鴻門宴?
好啊,想玩是不?我玩的你渾身舒坦無比。
不知道什麼時候福滿樓的大廳裡已經沒有客人,兩幫人對峙着,四周靜悄悄的一片。
緊張的心跳聲,均勻的呼吸聲,在詭異的氣氛下異常清晰。
張晨的雙眼如同黑洞一般深邃,嘴角的笑意透着冰冷,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癩子。
相比淡定的張晨一幫人,癩子被張晨看的心裡發毛,發現張晨竟然沒有被下馬威唬住,他的身體剎那間涼了一大截,慌忙站起來對張晨陪着笑臉,打招呼說:“哎呀呀,原來是張老師、王經理和雞姐大駕光臨,我眼瞎竟然才發現你們,贖罪贖罪……”
低頭哈腰裝孫子的癩子滿臉的自責,還笑着給了自己兩個嘴巴子賠罪,彷彿自己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一樣。
“哼……”張晨年紀不大,也不會被癩子的拙劣的演技騙到,只是重重的冷哼一聲。
“請坐,請坐。”一張八仙桌上只能坐四個人,上位全被癩子、郭威和魏海山佔據了,癩子不知道什麼意思,竟然只顧着招呼張晨把他拉扯到下首,故意忽略無視了雞姐和王柯強。
張晨站在了下首的座位旁邊,沒有坐下去。
在他心中,雞姐是比親姐還親的親人。
王柯強是他的長輩,對他關懷有加,一直非常照顧,張晨也拿他當親人。
長幼尊卑,禮義廉恥,華夏的古老傳統銘記在張晨心中,沒有因爲他的實力增長而忘卻分毫。
雞姐和王柯強不坐,張晨當然不肯坐下,他挺直着腰板怒視着癩子。
雞姐和王柯強當然明白張晨的意思,他們兩個心裡同時涌起了一陣暖流,感動的一塌糊塗。
出來混,情義當頭。
什麼是情義?
情義不是幾個人在一起大碗喝酒大碗吃肉,一起聊天嗨皮吹牛比。
能夠肝膽相照同生共死的朋友纔算交心,纔是有情有義有知己。
如今的世人太浮躁了,一切向“錢”看,向厚“賺”,重情重義的豪情一次兩次容易做到,天長地久難以堅持。
燒鵝最喜歡的作者君不賤曾經在書中寫到:“大義、忠德這些我都不要,如果是我在意的人,他要殺伐屠戮名垂千古,我就當他手裡的刀刃,即便萬世唾棄我也會對他不離不棄。”
雖然這段話寫的是一個女人對愛人的告白,但燒鵝認爲朋友之間同樣如此。
平日若無真情義,臨事休說生死交。
雞姐和王柯強此時就是這種心境。
和張晨的交往中,小到平日裡的點點滴滴,大到和黑龍公司的羣毆中,張晨給雞姐和王柯強的感受就是點滴之間暖人心,細微之處見真情,關鍵時候更不會掉鏈子,不用擔心他丟下自己臨陣脫逃,無時無刻都能夠感受到張晨的真誠,對朋友的那份情義。
……
雙方之間火藥味十足,彷彿炸藥桶隨時會爆炸似的。
“今天我們找你們來,是說一下癩子的事情。”魏海山打了個飽嗝,醉眼迷離的摸着酒足飯飽的大肚子,慢條斯理的說,“其實癩子也是受害者,被賣車的客戶騙了,把那輛水泡沒頂的奔馳C63 507轉手賣給四海車行純粹是誤會……”
“誤會?”癩子差點坑死王經理,到你嘴裡變成了誤會?張晨心頭火起,小暴脾氣不能忍了,他的雙拳攥的死死的,擡腳就要過去抓住魏海山的衣領質問他,睜眼說瞎話時良心會不會痛。
“張晨……”王柯強慌忙從後面拉住了張晨的胳膊不讓他發飆,壓低了聲音勸解,“冷靜,冷靜,聽他們想幹什麼。”
“哼。”張晨狠狠的瞪了眼魏海山,這才站在原地不動了。
張晨的異常表現和臉上的怒容明顯是不服啊,癩子嚇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撤了撤,想和張晨拉開安全的距離,他害怕捱揍啊。
郭威猛的擡起頭,雙眼中朝着張晨射出了寒光,對他敢在自己面前放肆非常不滿。
“冷靜,冷靜。”魏海山見識過張晨發飆時的狠勁,他的腦門冷汗一下子冒出來了,結結巴巴的繼續說,“我們知道張晨檢測出來了奔馳C63 507的車況,既然沒有給四海車行造成任何實質上的損失,況且癩子的生意這兩天也損失不小,還有員工被打,我看大家就別再相互追究責任,雙方化干戈爲玉帛,握手言和可好?”
郭威瞥了眼張晨,臉上露出了不削的表情,彷彿他不追究張晨打人和給獨眼龍搗亂的事情,已經是開了天大的恩情似的。
“不行,癩子差點坑死王經理,必須把他交給我們?”張晨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他一直猜測癩子背後有人指使,否則癩子沒有這個膽量和實力給四海車行下絆子,必須讓他交代清楚,找出幕後黑手。
“小夥子你大的口氣啊,交給你們?難道還想要他的命嗎?”魏海山低着頭沒敢說話,郭威火了,他的手掌拍在了八仙桌上,怒氣衝衝的呼的站起來,怒視着張晨,陰陽怪氣的斥責,“既然你們這麼不實擡舉,這頓飯沒法吃了……”
“不吃就不吃,不交出癩子,誰也別想安穩了……”說完,張晨低頭彎腰雙手扒住了八仙桌的桌沿向上掀起。
碩大的八仙桌騰空而起帶着陣陣風聲翻轉着,桌面上的碟子盤子酒杯之類的餐具也被甩到了空中,和殘羹冷飯拋灑成一片,如同一張巨網兜頭罩向了對面的郭威、魏海山和癩子等人。
“撲通。”
“哎呦。”
“疼死勞資了。”
……
片刻間大廳裡響起了歇斯底里的慘叫聲和身體跌倒的響動。
原來郭威、魏海山和癩子被碩大的八仙桌砸中,只有胳膊腿露在外面不停的抽搐哆嗦着。
後面的獨眼龍等人也沒有好到哪去,不是被碟子盤子酒杯的碎片劃破了臉頰或者胳膊,就是被滾燙的火鍋湯水逼的連連後退。
獨眼龍等人臉上身上全是血漬,湯水和剩飯的殘渣,油膩膩的感覺和鑽心的疼痛讓他們對着張晨投去了憤懣到能殺人的眼神,猛的一起衝向了罪魁禍首張晨。
“哈哈哈……”張晨身後的阿虎和郝強等人放聲大笑,覺得張晨的舉動太解氣了,同時也嘲諷着不自量力想要過來找死的獨眼龍十幾個人。
“有個性,我喜歡。”和不住搖頭苦笑的王柯強不同,雞姐非常欣賞張晨的作風,簡直太對自己脾氣了。她同樣認爲能動手就不瞎比比,省心省力省時間。
雞姐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張晨的肩頭,馬上對着撲來的獨眼龍等人低頭聳肩十指張開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臥槽。”被憤怒矇蔽了理智的獨眼龍等人發現雞姐炙熱狂野好鬥的眼神,和對面數量遠遠多過自己的人羣,立馬慫比了。
他們意識到莽撞的衝過去純粹是找揍,簡直是毫無懸念的一邊倒被虐,於是齊齊的轉身回來,裝作非常有義氣的高呼:“快救大哥,和郭會長……”
“哼。”張晨擡腿踩在了太師椅上,對着手忙腳亂搶救癩子三人的車蟲投去了鄙視的眼神。
張晨知道在自己這邊實力的絕對碾壓下,獨眼龍等十幾個車蟲才落荒而逃的,如果換成另外一種情形,羣毆早開始了。
“不是要打架嗎?來啊,來啊,我一個人打你們所有人,還讓你們一手一腳。”張晨的右手肘墊在了踩住太師椅的右腿上,左手對着車蟲們搖晃招呼着,讓他們有膽儘管放馬過來。
面對張晨的嘲諷和鄙視,車蟲們齊齊的停下了所有動作,扭頭對着張晨投去了嫉恨的目光,可是沒有一個車蟲敢大膽的站出來迎戰。
車蟲們不是傻子,昨天張晨打的獨眼龍毫無還手之力,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歷歷在目彷彿還在眼前。
然而他們這十幾個人能打的過張晨也不敢出手,因爲有雞姐和她的天地大酒店大軍壓陣,自己即使贏了張晨,反倒會被羣毆再狠狠的揍一頓,興許被打斷條胳膊腿都是輕的。
想通了這一切,車蟲們慌忙扭過頭去不搭理張晨的挑釁,裝作非常關心癩子三人似的,掀開了壓在他們身上的八仙桌。
八仙桌被擡走了,露出了癩子、郭威和魏海山。
三人躺在污穢的地面上,被亂七八糟的東西包圍着,他們的身上沾滿了飯渣和湯水;他們的臉上全是被火鍋燙的密密麻麻的水泡;他們的身體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生死不明。
“老大啊,你死的好慘啊!”獨眼龍嗷的一聲,撲通跪倒在癩子的身旁,雙手拍打着癩子的胸脯,那悲傷的情形彷彿古代的怨婦在悼念逝去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