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雷諾思考豆芽算不算青菜，搞個蔬菜大棚的可能性有多高的時候，聖京洛城武王府中，一對父子端正的坐在茶案之後，茶案上兩杯嫋嫋青茶，散發着迷人的芳香。
“穩了？”開口說話的正是當代武王卓越，他已經近過六十，表面看起來，要比他的實際年齡小十歲，即使如此，兩鬢已經花白，在這個平均壽命極低的世界裡，卓越已經可以自稱老朽了。
武王卓越比當今楚王，還要大幾歲，身體一直保養的不錯，畢竟他不需要象楚王那樣，在治理若大的大楚的同時，還要與武王爭權。操心的事情少，活的自然要滋潤些。
別看上幾代的武王，將原本的底子浪費了很多，武王依然是大楚最強勢的王府，沒有之一。再加上卓越四十年的經營，着實恢復了幾分卓家的風采。
若是沒有楚行雲，在位的楚王，不過一傀儡罷了。
楚行雲幾乎從不插手軍政，可只要他還活着，只要他姓楚，就沒人敢無視地仙的尊嚴。其實說起來，武王府也是受益者，若非卓家老祖是地仙，又怎麼可能有武王府的存在？
楚王天姿普通，雖有進取之心，卻無進取實力，與卓越鬥了一輩子，依然要略遜一籌。
“父親，已經穩住了。”坐在武王對面的，正是小兒子卓昭宇，卓家百年來，天賦最佳的麟兒，以二十之齡，破封成就宗師之位。
破封成宗，穩定境界，這遠遠不夠，父子二人都懂這個道理，所以並不會太激動。以武王府的威勢，以卓越這些年的努力，一個宗師，沒什麼了不起的，家裡的供奉宗師，明的暗的加在一起，數量比楚王手中掌握還多。
有用嗎？
沒用，宗師是很強大，可他們無法面對成千上萬的軍士，在強弓硬弩之下，再強大的宗師也得跪，一個宗師，是撐不起武王府的。
別看武王府看起來蒸蒸日上，那些都是表象，卓越很清楚，自己死後，武王府距離沒落就不遠了。
老祖帶給子孫的餘澤，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在他接手王府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到處處受制，哪怕那些明確是武王一系的臣工，對他的指令也是陽奉陰違。
卓越這輩子靠着政治手腕，贏得先手，可這有什麼用？地仙老祖的餘澤，可延續百年，而他連活着的時候，都作不到言出法隨，只能靠手段，利益平衡，這個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人是有野心的，是有理想的，卓越的理想很簡單，只要卓家，再出一位地仙，再餘澤後輩百年就好。
什麼叫餘澤百年？人死之後，卓家百年不倒，這才叫餘澤。
他卓越看似很強，活着的時候還好些，他死之後，要不了三年，一輩子的努力就會化爲烏有，根本談不上餘澤後人。
手指在茶案上輕輕敲擊：“雷諾，大楚人傑地靈啊。”
輕輕的嘆息聲，心中的無奈感。
父子二人都知道，卓家面對的形勢並不美好，看似卓越壓了楚王一頭，那只是表象，都是假的。
大楚立國之前，在這片土地上，有近百個國家，大楚是真正意義上的大一統帝國。
而這一切，並不是卓家老祖，那位地仙帶來的，而是歷代的秘師，造就瞭如今的大楚。
在農業上，秘師教會了大楚人育種、耕地、除草、收割，纔有瞭如今大楚的根基，讓大部分人能在豐年吃飽飯。
在軍事上，秘師教會了大楚人冶煉青銅，替換下手中的木棒、石棒，纔有了滅國無數，最後的一統。
秘師教會了一小部分人讀書識字，治理國家，分州立府，通訊文書……
三百年已經很久遠了，對於絕大多數的平民來說，他們連三十年前的事情都很少記得，又怎會知道歷史的變遷，有多麼的巨大。
大楚能有今天，總結起來，無非就兩條，善待秘師，限制君權。
不管是豐年還是災年，君王的用度可以裁剪，臣工的米糧可以消減，甚至讓很多人餓肚子，卻從來不會減少秘師的供奉。只要秘師提出來的要求，不管是合理的，還是看似不合理的，一定都會滿足。
若是實在無法滿足，也會帶着十足的歉意，將理由奉上，取得秘師的諒解。正是這種國策，讓大楚三百年來，一直有秘師常駐。
最終受益的，自然是整個大楚，上至君王，下至生民，都是受益者，並且將這種思維，深種在每一個大楚民衆的內心最深處。
大楚人對秘師的崇敬，是一代代延續下來的，卓越、卓昭宇亦是如此。
“是啊，大楚人傑地靈！”楚昭宇淡淡的笑了一下，什麼特麼的人傑地靈，同樣是這塊土地，幾百年前還是窮山惡水呢，若沒有秘師的改變，天下間哪兒有大楚？
更多的地方，是象雪域四十八國那種狀態纔是正常的。在大楚之前，這片土地上的國家，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多個，每天殺得血流成河，結果人口永遠都不會增漲，打的激烈的時候，還會人口大減，回去自己舔傷口去，等着下一次的血流成河，那才叫常態好吧。
大楚的前身，也只是諸多小國中的一個，而且並不是很強勢的國度，正是因爲善待秘師，才能從衆多的國度中脫穎而出，成就大一統。
“雷諾身邊的戰姬。”卓越輕聲提點。
卓昭宇淡然一笑：“商賈之女，何需在意？”
他是真的不在意，當初想要拿到天王保命丹，是爲了增加破封的成功率，一個商賈算什麼東西，居然敢反抗。
如今那女子成了秘師的戰姬，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而去吧，連這點容忍之心都沒有，又豈敢言衝擊地仙。雖然他距離地仙之位，還極爲遙遠，可他卓昭宇有一顆炎熱的心，他相信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下一位地仙，一定是他。
“很好，忍耐是一個成功者必備的能力。”卓越滿意的點點頭，他最怕的就是兒子衝動，找那戰姬的麻煩，一個女人他自然不在乎，可秘師是不能挑戰的。那會讓整個武王府，衆叛親離，成爲大楚公敵的。
“是，兒受教了。”卓昭宇微微躬身，嘴角抽動，其實他不太看得起父親，一個只懂權謀的人，成就是有限的。
楚行雲，鎮國地仙啊，他什麼都不用作，只要活着，就是一座無人可以越過的大山，那纔是男兒本色。
“楚正，活不久了。”卓越輕聲說道。
卓昭宇淡然一笑，這是個好消息，和武王府鬥了一輩子，他終究要倒下了。楚王並非大才，守城之君爾，一生成就唯二字：勤奮。
如今的三位皇子，皆中人之姿，顯而易見，在接下來的數十年裡，大楚的格局不會有太大的變故，這對武王府而言，是個不錯的消息。
唯一的麻煩，是那座大山！
“爲父，應該也活不了太久。”卓越輕嘆一聲，年過六十，在大楚算是高壽了，現在看起來，他的身體要比楚正強得多，可畢竟已經到年紀了。
卓昭宇一皺眉，這話裡有話兒啊。
“羅殺國新君野心不小，已經穩定國內權力，分封公侯。據說，其中有一位有血屠之稱的伊萬，受封黑水公爵。”
卓昭宇嘴角直抽抽：“國戰？”
爲什麼聽起來象是胡扯？羅殺國遠在萬里之外，黑水部位於大楚遼東，黑水邊城以北，真正的不毛之地，一年有九個月都是寒冬，生存頗爲不意。除了各種毛皮之外，就只有野參了。
羅殺人身強體壯，平均水準遠高於楚人，據說一個強壯的婦人，都需要三到四名大楚男丁，方能相比。
雖說羅殺人的身體素質遠好玩楚人，可他們還處在更原始的狀態，使用的武器居然以石器居多，只有少量的青銅器，而且野性難馴，很難組織起大規模的軍隊，更別想作到令行禁止。
羅殺國面積同樣很廣闊，又沒有大楚行之有效的行政手段，所以羅殺皇帝使用的是分封制，給所有的功勳劃分土地。一個羅殺國中，有就十數個公國的存在。
國中國啊，表面上象羅殺皇指揮，其實聽不聽的，就要看各公爵了。幾乎每隔幾年，都有不聽話的公爵被教訓，或者反過來教訓羅殺皇。
這是一種另類的戰國，至少大楚人是這麼看的。每一個公國，都是獨立的。
血屠伊萬嘛，聽起來挺嚇人的，黑水地區以北，更加的不毛，連部落都很少，被封在那裡，顯然是不受羅殺皇待見的傢伙。
再說了，黑水部落，是黑水地區的總稱，並非是一個部落，人口近百萬，都是好勇鬥狠之輩，連大楚都不願意向那裡伸手，只是在那兒，佈下了一支遼東響水軍團，以防蠻夷作亂。
這個羅殺皇也真是搞笑，居然將別人的地方，分封給自家的公爵，這是逼着伊萬殺人搶地盤啊，有點意思。
“安東公爵，受封黃金公爵。”沒等卓昭宇消化完之前的信息，卓越又扔出一個勁暴的消息。
“北地軍團以北，是烏蘭還是蘭特邊城？”卓昭宇終於動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