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世界的科技相當落後,海洋捕撈就更不用說了,能進行遠洋的艦船不多,之前大楚南方、北方兩大軍團,也只有三分之一的戰艦、補給艦能進行遠航,至於民間的漁船就更不用提了,基本上都是近海捕撈,而且效率極爲低下。
在這樣的科技背景下,海中的生物和環境,保護的是相當好,其實根本談不上保護,是大楚世界的人類,還沒有能力去破壞海洋資源。也正是這個原因,奧洲木筏浮島,才能在海上飄幾年的時間,而不用擔心食物短缺,雖然總吃魚,甚至吃生魚,對人體並不好,可至少大家想要捕魚添肚子,還是很容易作到的。
血,滴在海面上,看起來挺嚇人的,可一個十幾歲的小胖子,身上能有多少血?何況還是他自己刻意劃破的傷口。
可就這麼點血,對於嗅覺極爲敏銳的鯊魚來說,已經足夠用。不到半刻鐘,第一條鯊魚就到船邊,張開大嘴,一口咬掉了雷暴的半邊身子。
“先生,我按您說的作了,可我不喜歡看到這樣子,我也不喜歡楚人,您是世界上最好的秘師……”小胖子沐水,按住傷口,強迫自己看着雷暴的屍體,一點點被鯊魚咬碎,直到全部消失,嘴裡一直不停的念道着。
沐水站在船邊,回憶着從記事起的點點滴滴。
他出生在山區,那裡極度缺水,打井要打到近百米深,才能看到水,而且水質很差,連人吃的水都不夠,更別提種地了。所以,很多孩子的名字裡,都帶着與水有關的意思,算是對生活的一種期盼。
在他七歲那年,雷暴來到沐水的家鄉,尋找一種極爲少見的材料,就住在沐家。七歲的沐水對這位老者很好奇,他從沒見過這麼老的老人,據說老者的年紀,比他父母的年紀加在一起還要大很多,山區裡從來沒有活這麼老的人。
每天晚上,沐水都會站在雷暴身邊,看他記錄各種植物、動物,最初的時候,沐水只能看懂上面畫的圖畫,後來會偶爾問一下,出現頻率比較高的字。
雷暴很快發現,這個鄉下孩子有着無比恐怖的記憶力,以雷暴的身份,送到他身邊的學徒,都是各世家的精英子弟,一個個都可以稱爲天才,天才見得多了,雷暴對天才真的不敏感。何況他本人,就是天才,神童之類的,真沒什麼新鮮的,在他眼中,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都蠢貨。
可象沐水這樣,從沒進過學,一個大字不識,到能讀懂他寫的記錄,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這樣的神童,他真沒見過。
雷暴在山區忙碌了一個月,每天晚上會抽出半個時辰,指點沐水,原本以爲,這算是給住在沐家的回報,可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雷暴就改變了自己的想法,沐水最厲害的並不是他的記憶力,而是他的理解能力、分析能力,以及連雷暴都吃驚的邏輯能力。
所以,雷暴找到他需要的材料,臨走的時候,帶走了沐水。董國最出名的秘師,要帶走一個鄉下孩子,可想而知,不管沐水的父母心中有多麼的不捨,還是高高興興的送沐水隨雷暴而去。
幾年下來,雷暴發現,自己當初的決定實在太對了,沐水的聰慧,用妖孽來形容都遠遠不夠,他只用了三年的時間,學識就超過他的幾位師兄,成爲正式的入門弟子,雷暴曾經放出豪言,以沐水的智慧,二十歲之前,就有資格成爲正式的秘師。
天老爺和他們開了一個大玩笑,相當師徒倆信心滿滿的時候,奧洲的天災已經到了不可控的程度,雷暴受命,跟隨第一批艦隊出征,攻佔大楚,爲奧人爭取生存的機會,這種事情,由不得他拒絕。當然,以雷暴的性子,也不會拒絕。
雷暴自然要帶上沐水,可沐水拒絕了,只有十歲的沐水,堅持要回去接上父母親人,一起離開奧洲,雷暴對此也很無奈,艦隊這邊催的急,而從海邊到山區,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來回就要兩個月,他等不起。
結果沐水回去了,就算雷暴派人幫助他,可是在混亂的奧洲,能作的事情也不是很多。沐水成功的救回了家人,同時還帶回了數百鄉親,可等他們回到海邊的時候,再想找船已經不可能了。
沒有雷暴罩着,沐水的秘師弟子身份,能得到的資源並不多,如果他只想帶着父母,艙位還是能擠出來的,可他想帶着數百什麼用都沒有的山民,這根本不可能。
沐水也是狠人,帶着山民,用自己的學識指導,組建了一座小型木筏浮島,併入大型浮島之中,與別人不同,人家都帶着大量的食物和水。沐水指點衆人,水可以多帶,食物就不必了,那東西帶的多也沒用,食物是會腐爛的,就算肉乾,在溼度極大的海面上,也保存不了多久。
除了肉乾之外,最重要的是果皮,山民相當不解,果皮這種東西,又不能吃,要它何用?
等到了大海上,山民終於見識到沐水的神奇,他總能帶着抓到最大最多的魚,甚至想出從魚肉中提取魚汁,代替淡水的方法,而且要求所有山民,每週必須吃幾塊果皮。
沒人知道這麼作的原因,可半年之後,他們就發現自己與浮島上其他人的不同。大部分的人開始出現牙齦出血、身體腫漲、全身無力等各種問題,唯有這數百山民,雖然被曬的更黑了,初期被暈船折磨的欲仙欲死,卻從來沒有那些人出的毛病。
不僅如此,沐水還能預知洋流、天氣的變化,幾次幫助大家渡過險關。這種事情發生的次數多了,整個浮島上的海民都知道,聽這孩子的話沒錯,人家是雷暴秘師的弟子,正牌弟子,不是學徒。
不得不說,雷暴的名頭相當好用,不到一年的時間,整個浮島上,一百多萬海民,都願意聽從沐水的指揮,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成了一座浮島上的首領。
沭水不負重望,在他的指揮下,浮島花了兩年零三個月,停靠過數十座海島,救下數千個被海浪衝散的木筏,最後安全抵達寒章島。
在大麗三島,幾十座抵達的浮島之中,沐水指揮的浮島,是抵達時間比較短的一座,最重要的是,這座浮島的人員損失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
百萬人口,兩年損失二十餘萬,聽起來很多了,事實上,除了沐水所在的木筏浮島之外,損失最小的,也在百分之五十以上,更多的是整座浮島都被大海吞噬掉了。
例如董國皇帝,帶着一多半的重臣指揮的那座浮島,出發之後就消失在大海之中,已經過去四年了,依然沒有消息,不用說,最大的可能就是完蛋了。
沐水這座浮島上的奧人,是損失最小,心態最好的一批人,上岸之後,也是最爲抱團的一支。
他們很快開闢了一片生存空間,避開奧人登岸後初期的混亂,沒有參加爭奪資源的戰鬥,保存下來的人口最多。
等雷暴到達大麗三島的時候,才知道他最心愛的弟子,早就到達寒章,爲了安排上百萬海民,纔沒有去春江府找他,師徒二人再次相見,看到先生的身體已經完全垮掉了,沐水悲憤無比。
雷暴則是極度惋惜,沐水的聰慧,沒人比他更清楚了,事實上,他指點這孩子三年時間,已經達到極限,就算再想教,也沒什麼可以教的了,接下來就是歷練了,他相信,只要給沐水八到十年的時間,他絕對能成爲秘師。
可是一轉眼,五年過去了,沐水爲了生存苦苦求活,哪兒有時間研究秘術啊,生生的耽誤了最好的年華。
雷暴也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他的計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完成,剛好找到了沐水,接下來的計劃,就交給他了。
除了讓沐水完成他的計劃,雷暴也自私了一回,要給沐水一個更好的機會。在雷暴看來,奧洲幾位與他齊名的秘師,其實是遠不如他的,在雷暴認識的秘師之中,能讓他完全認可,甚至還有幾分佩服的,就只有大楚秘師雷諾了。
而且,雷諾姓雷,對於雷氏有着極爲執著的雷暴,堅定的認爲,雷姓秘師都是一個祖先,哪怕現在大家的膚色不同了,依然是一家人,把沐水交給雷諾,他才能死的安心。
沐水,當然不這麼認爲,除了先生,這世上,就只有他才配稱爲秘師,其他人都是頂着秘師名頭的蠢貨。
爲了能讓先生走的更安詳,他才勉強沒反對,可他也從沒答應。
“好了,我們可以談談了。”直到鯊魚羣遠去,沐水才轉過身,走到雷諾面前,一臉不屑的看着雷諾說道,無論他有多聰明,畢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而且自認爲是未來的秘師,不需要隱藏自己的心意。
人情世故,不存在的,沐水不需要那些東西,這個世界上,先生走了,這個世界上,他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