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啓安都感覺到稀奇。
白惠寧就更是這樣了。
見到小云豹之後,那種歡喜和驚奇的樣子就別提了。
他們不是沒去過動物園。
但是動物園的動物,又怎麼能比得上在外面真實遇到的,何況還是別人家養的。
有種餘啓安講過的那些傳奇故事,真實發生在眼前的感覺,甚至已經開始腦補出了小豹子與陳凌一家的愛恨情仇大戲。
本來吧,昨天她沒跟着去山上看成丹頂鶴,餘啓安告訴她山上危險,白鷺和丹頂鶴叨人的。
她還有點兒小小的遺憾和不高興。
但是今天見到的小豹子,還是從沒聽過的小云豹,心裡所有的小情緒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可惜這軟萌可愛的小云豹不讓人碰,不然此行就真的圓滿了。
不過也沒關係。
陳凌他們趕着牛車第二趟往水庫大壩那邊兒運送東西擺攤的時候,專門帶他們去土地廟後面的林子裡,看了看那些白鷺的巢穴,有的在樹上,也有的在高高的草裡,已經開始下蛋了。
隔着高而茂盛的草,偷偷的看草叢裡面嘎嘎叫着孵蛋和互相餵食的白鷺,也是一種很新奇的感受。
白惠寧甚至開始幻想,京城開始流行的婚後度蜜月,她不要去別處,以後就來這裡了。
心裡的小浪漫作祟。
甚至沒有發現已經完全暴露本性的餘啓安,開始帶着睿睿到處去追鳥了。
……
在水庫大壩上擺攤,也挺歡樂的。
由於陳王莊之前幾次大批遊人過來,小商小販們早已輕車熟路了。
所以早早的,吃的玩的,擺出來一堆。
陳王莊的村民們也都擺出來各自的東西。
比如一些花生、黃豆、綠豆、赤小豆等等的雜糧。
也有賣菸葉,賣竹編,賣農具,賣獵具,賣衣服的。
陳凌就跟本村兒的他們在一塊。
緊挨着賣衣服的王立輝。
和老丈人一塊擺上涼蓆、簾子,他在牌子上寫了‘優良麥種’四個大字,然後一家人坐在一塊,身後是一頭漂亮的白水牛,臥在那裡緩緩吃草。
小奶娃子在白水牛身邊爬上爬下,還是很吸引人目光的。
王素素也跟了過來。
不過沒一會兒,秦秋梅和鍾曉芸兩個好姐妹來找她了,說來他們這兒趕廟會,王素素就領着她們逛了一圈兒,然後還喊上白惠寧,一塊回去了。
只剩下陳凌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在這兒。
“睿睿,快過來玩兒,俺帶你去買吃的。”
六妮兒他們在喊叫了。
小娃子們喊完睿睿,大人們也來喊陳凌。
“富貴,十點了,快過來放炮。”
是陳大志和陳寶栓在喊他。
今天頭一次廟會,到點兒了還要放炮的,這個就是禮炮了。
每當這個時候,好多人搶着去放。
這純屬就是玩樂的。
“來了。”
陳凌起身就一躍而出,幾人一塊把麻袋裡一大盤炮仗解開,然後噼裡啪啦一頓放。
放完鞭炮放二踢腳,睿睿跟着村裡一羣熊娃子在不遠處的大樹下看着,撅着小屁股,縮的小腦袋,學着別人的樣子,堵起耳朵,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連小攤販們也跟着一陣熱鬧。
等放完炮,接近中午的時候,村裡開始敲鑼打鼓,一下子,真正有了過廟會的氣氛。
這一熱鬧起來,連陳凌的小麥種子都好多人來問、來買。
“好傢伙,富貴你這又鬧啥子洋氣嘞?”
“就是,你這還用得着出來擺攤的嘛?”
是鄉里畜牧站的老巴,帶着女婿李站長來瞧牲口。
今天廟會,在水庫東邊的路口還有好多賣牲口的。
“我瞅瞅,還是賣麥種嘞,這能賣幾個錢。”
“哈哈哈,出來玩的,俺們村第一年廟會嘛,湊湊熱鬧,老巴哥晌午去家吃飯啊。”
“……”
“富貴?是打虎的陳富貴麼?他在幹啥子?”
“擺攤的嘛,誰知道賣啥?嘿,老叔,那是伱們村陳富貴不,賣的啥東西?”
很多人一聽說他的名字,又從守在功德箱旁的本地村民口中得知他這優質麥種的厲害之處。
產量高,顆粒飽滿,抗病能力還強。
不少人聽完就心動了。
想想,這入了農曆七月,要不了多久就是秋收了。
秋收過後要種小麥。
現在遇到了這麼好的小麥種,也是時候準備上了。
麥種這東西,要是自己村裡的話,那就是用同等斤兩的麥子換就行了。
但既然陳凌拿出來擺攤賣了,那肯定要比普通小麥要貴一點。
不過這也是大部分農村人都消費得起的。
加上山裡地塊小,買的麥種也不多。
三五塊錢就搞定了。
看着不怎麼起眼,好像沒啥人買似的,其實上是不斷有人過來問。
剛過中午沒多大一會兒,幾大袋麥種就銷售一空了,由於陸陸續續人實在不少,連帶着老丈人擺出來的涼蓆和簾子也慢慢的賣光了。
農家的東西在這種集會廟會上,價格都不會很高的。
所以誰買了也不覺得是買虧了怎樣怎樣,反倒是買完都說買到了打虎英雄家的東西,一個個喜氣洋洋的,逢人就嚷嚷。
……
“爸爸,飯飯~”
一個胖乎乎的小奶娃子騎在一條金黃色的大狗身上,笑嘻嘻的衝陳凌晃着小手。
旁邊是高秀蘭挎着籃子,在村裡的院子摘了一些青菜。
“凌子,喊上你爹,回家吃飯了。”
“來了來了。”
陳凌捲了卷幾個尿素袋子,和一杆小型的星杆子稱,放到牛車上,吆喝着人羣讓開,緩緩往外趕。
“富貴,下午還出攤不啦?”
“出啊,我閒着沒事就過來,反正我老丈人在嘛。”
“行,那俺幫你佔着位置。”
“好嘞。”
陳凌衝王立輝笑着點點頭,然後對着不遠處菸葉攤子上跟人討價還價的老丈人喊道:“爹,走了,先回家吃飯。”
一邊喊着,一邊把牛車趕到了村口。
一把先將睿睿這臭小子從小金身上抱過來,搓了搓他的小臉蛋子:“人這麼多,還到處騎着狗亂跑,也不怕被叫花子拐走,回去看你媽媽打不打你屁股。”
這年月,趕集還好,要是廟會,總是會有叫花子早早地趕過來。
在上香的不遠處,或坐或躺,大多僞裝成瞎子、啞巴、爛腿的殘廢,或是冬天敞開懷不穿衣裳等等。
以用來博取同情。
來燒香的,總不缺人行好事,給他們幾個零錢的。
但在這些叫花子中,有時也會有拐賣婦女兒童的人販子。
“沒啥,睿睿今天算乖的了,也就跟着六妮兒喜子看了看放炮,買了點吃的小零嘴,就在這邊守着我洗衣裳來着,沒咋亂跑嘍。”
老太太把菜籃子放到牛車上,抱起小傢伙笑道:“再說,有咱家這倆大狗看着,可沒人敢走近他。”
陳凌也就是知道這一點,纔敢讓他在附近跑着玩一會兒。
說着,老丈人擠出人羣,走過來坐上牛車,搖頭嘆氣:“那賣菸葉的老頭子,真是個塊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一點也不給便宜。”
老太太瞥他一眼:“你不買多好,還省錢了。”
“你這人,我跟你說不明白。”
老丈人悶悶不樂。
旋即對陳凌笑道:“風雷鎮那兒的菸葉不如這邊兒的好,我買點回去抽。”
陳凌在洞天也種了一點野菸葉,但是勁兒太大,老丈人是抽不了的。
所以只說要是人家菸葉抽着不賴,貴幾毛錢也無所謂,省得費那口舌了。
“也是,也是。”
王存業嘿嘿一笑,但是看他那樣子,顯然是沒聽進去。
一家人就這麼趕着牛車,從村外搖搖晃晃的回到農莊。
……
有客人在,又有朋友來趕廟會,今天晌午的飯食自然就準備的豐盛了很多。
王慶文和蘇麗改從山裡採蘑菇回來後,蘇麗改早已燉上了臘肉,等臘肉燉的軟乎了,把一些新鮮的山菇切進去。
另外還加了一些發好的幹菇、木耳等東西進去。
然後拿出一瓶清淡的茶油,弄了一盤子涼拌菜。
陳凌又從水塔拿出一小盆子糟魚。
下廚炒了幾個硬菜。
剩餘的山驢子肉全炒了,這算是紅燒口的。
又用辣椒炒了臘鴨,上鍋熱了一個大肘子,肘子就有一個簡單的鹽口,是讓加蘸碟吃的。
等開飯後,大家圍坐過來,一個勁喊香。
每人端着一個大海碗,陳凌拿木勺給他們盛米飯,盛得滿滿的冒尖。
白惠寧見了忙說吃不了這麼多。
陳凌已經從鍋裡舀出一大勺臘肉燉蘑菇澆了上去。
一股勾人的肉香味直觸鼻子。
白惠寧後邊想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情不自禁的嚥了咽口水,坐回到餘啓安旁邊一個勁兒埋頭扒飯。
她吃完了菜,王素素便用勺子舀上滿滿一勺子,給她在米飯上鋪一層。
白惠寧謝謝的話都顧不得說,光顧着吃了。
可算是體會到了餘啓安說的那些話,這飯好吃的,真的一點也不誇張呀。
陳凌這時早已扒了一大碗飯了,一邊盛飯一邊對幾人說道:“晌午就不喝酒了,晚上給你們做小龍蝦,喝點冰啤酒,這天氣是正合適啊。”
一聽這話,白惠寧已經有點吃撐的肚子,又有點想要咕咕叫的錯覺。
等吃完後,這姑娘有點憨憨的揉揉眼睛,哽咽道:“凌哥,嫂、嫂子,你們真幸福。”
餘啓安見狀在旁邊怪叫着逗趣道:“完了,這是給好吃哭了。”
惹得白惠寧捏着小拳頭一通錘。
大家也跟着一塊哈哈大笑。
……
飯後。
餘啓安帶着小女友在果園閒逛。
白惠寧忍不住道:“凌哥和嫂子人真好,和他們相處我感覺就跟認識了好久的親人一樣,特別的舒心,怪不得你願意來這邊玩。”
“是啊,上次見過的老馬你知道吧,那老小子就是個滿肚子黑水的壞種,不過來富貴這兒了,那也不願意耍心眼,人嘛,活一輩子總要有幾個能處得來的好朋友。”
餘啓安倒是笑得很灑脫,指了指農莊說道:“這就是了。”
說陳凌閒雲野鶴也好,說陳凌胸無大志也罷,反正就是因爲這一點,很多爲了生意爲了賺錢和他認識的,最後也會慢慢變成好朋友。
但是要老想着賺錢的,那肯定就差點意思的。
午後的果園鳥鳴聲不如清晨那麼響亮。
青蛙的叫聲也顯得有氣無力。
山腳的小河溝,一隻個頭賊大的青莊,以一雙大長腿靜靜地站在水中,垂着腦袋望向水中,一動不動。
不知多久。
只聽‘譁’的一聲,青莊那像是利劍一樣的長喙猛然扎進水中,叼起一條大魚,在半空中一掄,一個漂亮的換嘴,結結實實的銜在口中,飛到樹頂上享用去了。
這動靜也驚得餘啓安這一對猛然回頭。
“富貴,富貴老弟在麼?我們是省電視臺的。”
好巧不巧,從果園外走來幾個人,打扮的人模人樣的。
餘啓安知道可能是有事,連忙回答:“在呢,在莊子裡,哄孩子睡覺呢。”
這些人的來意很簡單。
是這段時間聽說陳王莊這裡來了丹頂鶴和白鷺,並且築巢產蛋了,一副要定居的樣子。
在這年月,對於他們當地來說,顯然是一件大新聞了。
何況這裡之前還出過千年巨黿。
這麼一串聯,那傢伙,觀衆一看,這地方顯然是不一樣啊,盡出些神奇的東西。
來找陳凌,因爲前幾次就來過,就跟他認識,也在農莊短暫住過。
和陳凌一家相處,顯然是跟村民們不一樣的。
另外他們也知道陳凌和趙玉寶等人的關係。
沒看到趙玉寶的文章裡寫的都是他嗎?
不過陳凌知道他們的來意後,給他們的回覆是:“拍不了,最近在產蛋期,一旦驚擾,會有棄巢的可能。”
好不容易人家遷徙過來,要在這兒安家落戶了,因爲這點事情把人家嚇走,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電視臺一聽也是這個道理,幾人就沉吟了一會兒。
問:“不長期拍,就只是遠遠的取兩個鏡頭可不可以?”
“這個可以,一早一晚,凌晨天剛剛亮,和晚上的時候,他們的防備心是最低的,這個時候離遠一點兒可以拍攝。”
陳凌點點頭。
“我就說吧,這事兒還是得先來問問富貴老弟你啊。
不然這一不小心,可能好心辦了壞事。”
帶頭的小領導搓着手,不無尷尬的說道。
陳凌笑笑,也沒在意:“白鷺還好,丹頂鶴就那麼幾隻,我們村裡人也是隻敢走近看看白鷺而已。”
最近白鷺和丹頂鶴護巢越來越兇,要是換做以前,那些熊娃子們要是被啄傷了,家長們早上山去把白鷺巢捅了。
不過這兩年又是鱉王爺又是仙鶴的,村民們也越來越重視這些,自己也認爲自己的村是塊風水寶地了。
知道丹頂鶴在這兒搭窩下蛋,都嚴令他們不許去山上瞎搗亂。
偷蛋回家孵小鶴養的事,那是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