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去改變,因爲很多事情的開頭決定就是那麼草率,當執行了之後會發現路上有許多風景值得欣賞,就不會再爲當初的決定而後悔。我不會後悔,但我會擔心。安詩情的身體在我的心裡形成了心病,可我卻無法對他人述說。
三月酒吧裡的氣氛很適合我現在的心情。
坐在酒吧的吧檯前,表哥對我的神態表示擔憂,他在遞給我一個很大的牛皮紙包之後,不停的詢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餘香能看得出來。餘香讓表哥別問了,有些人有些事只能一個人去承受,不可以對外人說的,即使是說了也沒有什麼用,因爲只有那個當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苦楚。
在我看來,如果有些事能親自解決的就不要動用錢去搞定,如果非要用錢,那就不要動用人脈關係,可是現在,我必須依靠表哥和餘香。
在餘香把我安排下去的事情一一都向我通報了之後,我的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清晰的收網計劃。
在這幾天的思考下,我逐漸明白了一些道理,人是不可以違背天命,既然要違背天命,那就要付出一些代價。雖然這些代價可大可小,畢竟也是傷及精神和肌膚的。
我暫時告退,給我爸打了一個電話。
我很少給我爸打電話,幾乎都是通過陳伯來聯繫的。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要爲我的十八歲成年禮給自己送上一份大禮。
我的老爸是一位沉穩、睿智、嚴格且成熟的男人,在生意場上如魚得水的他在感情生活上也還算如實,雙豐收的他卻在教育子女的問題上出了大差錯——我並不聽他的話,也許是我繼承了他年輕時候叛逆的性格,在他時不時的頂撞爺爺的時候,我每每都會在場。
他的沉穩睿智在生意場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熟知他的人都會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但他的嚴格全部用在了我的身上。在我小的時候,哪怕是我出麼踢足夠打籃球,都要經過他的允許,否則就連大門都不可以走出去。
因此我在決定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心裡依舊很忐忑,我不知道我和他在國際長途接通了之後第一句話會是什麼,吵架嗎?極有可能。
我雖然不會和他直接頂嘴,但是我會用沉默和心不在焉來回應他,他深深的明白我現在已經處在叛逆期,所以每次需要了解我的情況的時候,要麼是通過陳伯,要麼是通過我的繼母劉素瑤。幸好陳伯和繼母每一次都會替我說一大通的好話,但我爸知道我真正的面目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天下沒有父母不瞭解自己的子女的。
幾聲嘟嘟聲之後,裡面一個女人的聲音懶洋洋的說了句“喂”,在我報了姓名之後,對方忽然激動的說:“小羽?是我,你怎麼突然打電話來啦,是不是有什麼困難了?”
我聽得出來,接電話是我的繼母劉素瑤,從她溫柔的話語裡我感受到了一位後媽在努力的給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一種安定祥和的談話氣氛,這位比我只大一旬多一些的女人辛辛苦苦的扮演着後媽的絕色。
我有些激動,與當面談話不同,我以爲繼母會直接把電話給我爸,沒想到她接了電話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問我是
不是有困難了。對於繼母來說,她這樣做,已經很難得。
我認她這個“媽媽”了,一直都認。
“媽,我沒事,你們哪還在休息吧?打擾你們了。”
電話裡開始出現沉默,我知道,我的一聲“媽”讓這位從來沒有當親生母親的女人的心裡有了一陣暖意,他和我爸在一起很多年了,可能是因爲我的存在,她一直都沒有要自己的小孩,我知道我更理解。
“兒子,怎麼會打擾呢,沒事的,我也是剛睡下,你找你爸爸吧,你爸爸這幾天比較忙,現在還是書房裡工作呢,你等一下,我叫他……”她說完,我便從電話裡聽到她輕聲的叫我爸。
我爸不在她旁邊,過了一會,電話裡在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傳來了我爸那久違的渾厚的聲音。
“喂。”
聽到這個聲音,我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很多人都會在父母的羽翼下成長,而我自小學畢業之後就沒有在他們身邊,這些年,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苦麼?倒也不是,可總覺得缺少些什麼。
“爸。”
我輕輕的叫了一聲,已經無法忍住聲音中的哽咽。
“哦,小羽呀,最近怎麼樣,有什麼困難沒有,吃得好嗎,和詩情怎麼樣?”
爸爸的一連串問題我只用一句話就回答了:“我們很好,都很好。”
爸爸似乎在沉默,他沒有像我想的那樣會對我嚴加訓斥,會問我學習問我是不是又調皮搗蛋了,他甚至都沒有問我在學校裡的名次。顯然大姑是沒有對爸爸說我被開除的事的,但我爸不可能不會知道。爸爸沒有問我,他知道我又去上學了,現在我還得告訴他,我自己又逃學了。
“爸,我這邊什麼都好,但我有些事情需要爸爸您幫忙。”
爸爸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似乎是準備好好的聽我說:“你說吧,有什麼事需要爸爸幫忙的?”
我剛要說,就聽電話裡傳來繼母輕輕的在旁邊說道:“你好好和兒子說話,不要動不動就兇他,他都十八歲了,你十八歲的時候還沒那麼乖呢!”
我心裡一暖,說:“爸,這邊的事情陳伯可能已經和您說了,您爲我安排的事情我也在做,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做,安家那邊您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的,安家這次內亂和我也有關係,甚至我能夠影響到安家這一次董事會重組。”
我頓了一下,聽爸爸在電話裡說道:“哦,原來你已經察覺到了,好小子,你長大了。既然你已經有所察覺,說明你的嗅覺還是靈敏的,爸爸很高興,陳伯那邊我有所安排,你不要管他,你做什麼事他都會配合你的。至於安家,你想怎麼做,告訴爸爸。”
我說:“安家內亂的根源在安家投資的一百二十多所學校裡,我調查過,這一百二十多所學校有將近一百所的校長已經被更換了,而指使更換的人就是安家董事會裡一位姓修的人,這位姓修的人在我這邊安插了一個臥底……呃……姑且說是臥底吧,這個人叫修志,我打算好好的收拾一下他。”
“接下來呢?”爸爸引導着我往下說。
“接下來,我要股份,我要安家至少百分之
三十的股份!”我說,“爸,我需要您幫忙的就是這個,您,您能替我收購安家的這些股份嗎?”
爸爸聽了,沉默了一會,我知道我爸爸在思考。
安家是一個龐然大物,每年的營業額在十個億左右,這是毛利潤,除去運輸、員工工資、損耗、廣告等成本,一年純利潤在三個億左右,只多不少。安家經營教育及奢侈品分銷產業已經有些年頭,多少年來也更換了不少股東,就算如此,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是超級大的數字。
大約兩分鐘之後,爸爸依然用剛纔平靜的語氣說:“好,然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原本擔心我爸不同意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裡,說:“我如果拿了安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加上我老丈人手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加起來就是百分之八十一,爸,您想想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休想在安家的董事會裡翻起什麼大浪,是老虎得給我蹲着,是王八得給我趴着!”
“有魄力!”爸爸不禁叫好,“思路清晰,考慮周詳,計劃周密,行事果斷,兵不血刃,談吐雖然不雅但充滿霸氣,小羽,你有爸爸當年的風範,但爸爸還得提醒你一句。”
“爸爸您說。”
在爸爸面前,我說自己是一個小學生都是擡舉自己,簡直就是一名什麼都不懂的嬰兒。
爸爸說:“商場如戰場也是危險重重,安家董事會裡的那些股東都是老狐狸,你一個人單槍匹馬不一定能成功,不過有爸爸在,你放心大膽的去幹,就算你把安家鬧得癱瘓了,也有爸爸替你收場!你要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老爸替你去擺平,給爸爸半年的時間,半年後,你就是安家文華集團的第二大股東!不過,爸爸要提醒你的是,萬事千萬不要觸犯道德法律,那是生意人的底線,做事要問心無愧,要對得起天地,對得起宗親,對得起自己!懂嗎?”
“我懂,我懂的,爸爸。”我虛心的說。
爸爸在電話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似乎是在釋懷,過了一會,他對繼母說:“去,給我倒杯酒來。”我聽繼母在電話裡埋怨道:“都說什麼了,爺倆隔着電話也能喝上?”
我心裡也是高興,衝到吧檯前對季戀夢說:“老季,給老子倒杯上次喝的酒!”
我爸在電話裡突然哈哈大笑了出來,說:“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然是老爸養的兒子,兒子,來,幹了!”
我和老爸隔着電話,隔着萬水千山,共同舉杯,幹了手中的酒。
老爸喝完,有些激動的說:“小羽,這些年,你不怪爸爸吧?”
我搖頭說:“當然不,爸爸您給了我獨立的能力,這是最寶貴的,兒子早晚是要獨立的。”
“好!”爸爸說,“放手去幹,那什麼修什麼?修志是不是,你說起這個人,我倒是想起來,這個傢伙以前是在你老丈人手下當司機的,你沒和詩情結婚的時候,又是詩情的專職司機,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突然被你老丈人下放到中國去了,原來他是去教書了啊,教什麼?”
“數學。”我說。
爸爸說道:“那傢伙能教數學,怪不得我兒子成績不好,原來都是他乾的,他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