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樞理本來的策略是主動點出他的判斷,暨程千帆是在使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技倆,表面上是利用日本人來運送這批武器彈藥、醫療物資,實際上則是暗中用玖玖商貿的交通線來運輸。
也就是說,這批武器彈藥、醫藥物資實際上的走的是玖玖商貿的交通運輸線。
然後,他就可以此來‘慫恿’組織上選擇對玖玖商貿的這批貨物動手。
如此,‘火苗’同志精心準備的這批貨物(禮物),才能夠得以送出去。
現在,易軍同志的意思很明確,沒有什麼所謂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以大家對程千帆的秉性的認知,此人若是果然能和日本人搭上關係,甚至讓日本人幫他押運貨物,程千帆絕對不會拒絕這種‘美事’的。
“其實道理很簡單。”易軍同志說道,“‘蟬蛹’同志,假若你是程千帆,我們再假設程千帆現在有一個偶然的機會,日軍願意幫他運送這批武器彈藥,或者說,這個機會本身也源自日軍內部一部分人對於汪僞拉攏黎明纂的支持。”
他看着趙樞理,問道,“你會怎麼做?”
“抓住這次機會。”趙樞理思忖說道,“最好是能夠和日軍負責運送這批武器彈藥、醫藥物資的人打好關係……這樣的話,程千帆的玖玖商貿以後甚至可以在日軍這邊開闢出一條更安全的運輸線。”
“是這個道理。”易軍同志點點頭,“所以,只要你們所獲得的日軍願意出面幫助程千帆運送這批武器、醫藥物質的情報是可靠的,那麼,程千帆就根本沒有必要去搞什麼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把戲。”
趙樞理點點頭,他不得不承認易軍同志的這番分析和判斷在邏輯上是完全站得住腳的。
“所以,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這件事。”易軍同志說道,“這應該是完全不相干的兩件事。”
他對趙樞理說道,“汪氏拉攏南京綏靖軍黎明纂的這批武器彈藥、醫藥物資確實是由日本人負責運輸,而玖玖商貿的那批貨物,則完全是程千帆的個人生意。”
“所以,有鑑於日軍通過軍列運輸這批武器彈藥,敵我力量過於懸殊,我們只能夠眼睜睜的看着這批武器運走。”趙樞理嘆口氣說道。
他的心中在讚歎,不愧是情報戰線上的老同志,易軍同志的分析可以說是完全正確——
簡直仿若是開了千里眼。
趙樞理自然是知道‘事情真相’的,正因爲如此,他才更加敬佩易軍同志,僅僅通過抽絲剝繭的分析,便得出了基本符合事實的判斷。
易軍同志唯一猜錯的是,日本人願意幫忙運送這批武器彈藥醫藥物資,並非是日軍內部有人支持汪填海派系收買樑宏志手下大將黎明纂,恰恰是因爲程千帆在日本人那邊的私人友誼。
不過,從結果來看,易軍同志的猜測可以說是大差不差的。
也好,不管怎麼說,江蘇省委能夠冷靜客觀的分析,最終決定放棄打這批武器彈藥、醫藥物資的主意,這便已經達成了基本目的了。
至於說‘火苗’同志幫隊伍上準備的貨物,那就只能說此次‘無福消受’了。
“能打探到玖玖商貿運送的這批貨物的情況嗎?”易軍同志突然問道。
“易部長的意思是?”趙樞理心中一動,問道。
“搞清楚這批貨物都是些什麼。”易軍同志說道,“以及押運人員的情況……”
“程千帆的玖玖商貿因爲和日本人關係密切,且有多方勢力暗中扶持,他的生意一直做得很大,很多日本人明令禁止的禁運物資,玖玖商貿都能搞到手。”他看着趙樞理,微笑說道,“程千帆既然鐵了心當漢奸,我們也不必對玖玖商貿太過客氣。”
“好,交給我去打探。”趙樞理說道。
他心下暗喜,沒想到峰迴路轉,‘火苗’同志爲隊伍上精心準備的禮物,竟可能有機會成功送出去了。
“一定要小心。”易軍同志叮囑說道,“你與程千帆有舊怨,所以你打探玖玖商貿那邊的情況,是有可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的,”
“放心吧,我一定小心。”趙樞理點點頭,說道,“我曾經安排手下稽查過玖玖商貿的物資,雖然最終還是放行,不過是噁心刁難一下程千帆罷了,所以,即便是有人知道我在暗中打探這個,也只會以爲我又想要噁心程千帆。”
他的心中忽而覺得頗爲有意思,法租界特別黨支部這邊上杆子要給隊伍上送禮物,江蘇省委這邊因爲有了這麼一位鬥爭經驗豐富,並且很謹慎的易軍同志,竟然險些令‘小程總’的伎倆沒有機會得逞。
好在易軍同志做事不拘泥。
既然程千帆是鐵桿漢奸,那就果斷對其動手。
“近來有些打着抗日旗號,實際上作惡多端的土匪武裝。”易軍同志說道,“程千帆作爲法租界巡捕房高級警官,是不是有義務懲治不法,還市民以安全路境?”
趙樞理秒懂,他微笑說道,“‘小程總’對待這些歹人,素來是恨之入骨的。”
他又笑着補充了一句,“‘小程總’最痛恨土匪了。”
……
重慶。
清晨難得有陽光,透過霧氣,投射在羅家灣十九號的大大小小的窗戶上。
一輛小汽車開進了院子。
早已經在臺階下恭候多時的盛叔玉,兩步上前拉開了車門。
戴春風下了車,一言不發,快步疾行。
盛叔玉緊緊跟隨。
“先生,有消息反饋回來了。”他低聲說道。
戴春風腳步不停,右手微微擡起,輕輕搖了搖。
盛叔玉即刻閉嘴。
進了軍統局副局長辦公室,齊伍已經在等待了。
“說說吧。”戴春風接過齊伍遞來的熱茶,小口喝了幾口,說道。
“天津那邊傳來消息,商孝強出現在了天津。”盛叔玉說道。
“天津?”聞聽此言,戴春風卻是皺起了眉頭,他喃喃自語,“爲什麼是天津?”
戴春風搖搖頭,“不應該啊。”
“是的,爲什麼會是天津。”齊伍也是點頭附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