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炮彈直接命中了他的胳膊,那東西的威力你是清楚的,即便是有動力機甲的保護,他的胳膊也保不住了。”一邊寫着病例記錄,一名穿着白色大褂的醫生,開口感慨道。
這是他剛剛救治的一個病人的病例,這個病人送來的時候,一條胳膊血肉模糊,根本就留不住了。
甚至,這條胳膊的骨頭都已經碎了,鑲嵌在血肉裡,就好像一個個不規則的彈片。
醫生們想都沒想,就用工具切除了這個人的胳膊,將剩下的那堆碎肉,隨手丟進了醫療垃圾桶。
這就是野戰醫院,他們要儘快用最小的損失方案,用最快的速度,來替每一個傷員做出選擇。
另一個醫生嘆了一口氣,開口說起了這個病人:“幸虧我們有靈魂技術,還有傀儡義肢,他的生活不會受到什麼影響,截肢是一個好選擇。”
靈魂技術和傀儡義肢可以幫助傷員最大限度的迴歸生活,搭配上先進的義肢,許多士兵甚至可以繼續留在戰場上,繼續和敵人戰鬥。
不過義肢再如何好用,終究還是義肢,它永遠不可能代替人自己的胳膊或者大腿,所以它們再如何發展,也無法彌補人們失去肢體的遺憾。
這個時候,一個醫生一臉疲憊的走進了房間,他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把手裡的查房用的記錄本隨意的丟在桌面上,然後彷彿筋疲力盡的攤倒在了自己的旋轉桌椅上。
他伸直了雙腿,無力的朝向天花板,整個人都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頹廢氣息。
沒辦法,任誰連續加班了兩天,做了各種手術還要照顧200多個病人,還沒有系統提供的逆天道具,都會累的和死狗一樣的。
後進來的這個醫生在所有人都以爲他不會再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間長哼了一聲,似乎在做掙扎一樣的說道:“9號病牀的病人醒來了……他的神志還是有些不清楚,不過比起昨天服用鎮定劑前,好了許多了。”
“31號病牀的那哥們兒……吃了七片安眠藥才睡了……告訴值班室那邊的護士,劑量不能再加了啊……再加他就醒不過來了。”稍微停頓了一下,也沒有聽到別人搭話,他就又自己自顧自的說道。
這一回,終於有一個醫生開了口,搭話說道:“那哥們兒我知道,他不是得了戰場綜合症,睡不着麼?對於他來說,能睡死過去,比活着都幸福一些吧……”
房間裡的醫生都是這個野戰醫院裡的骨幹,隨着戰爭的不斷進行,他們的工作量也已經到了堪稱巨大的程度了。
他們每天都要處置成千上萬個傷員,平均五天才能休息一天,簡直就和牲口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大多數時候,這個辦公室裡安靜的可怕,大家都不願意說話,因爲所有的力氣,都用在查房和手術還有處置傷口等問題上了。
能爬回這裡,躺在椅子上小憩片刻,已經是他們最幸福的事情了。所以他們懶得說話,懶得去做任何多餘的事情。
“也是一個可憐的傢伙。”聽到有同事附和,剛剛還在寫病例筆記的醫生也跟着感慨了一句。
他的話剛剛說完,就有一個護士匆匆忙忙的衝了進來,開口喊道:“醫生!又送來一車!有個重傷員!情況很危險。”
沒有說話,幾個醫生紛紛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他們用手搓了搓臉,緊接着就邁開步子,向着門外走去。
“輸血了嗎?”一邊走,爲首的一個醫生就問身邊引路的護士:“有沒有前線醫護兵的基本處置?”
“輸血了……不過情況很不樂觀,傷得太重……醫護兵的處置也很雜亂,初步懷疑有內出血,器官有損傷……”護士一邊往前面走,一邊開口回答道。
走廊裡,一個少尉軍官看到幾個醫生匆匆忙忙的經過,立即竄了起來,衝到了醫生的面前,開口請求道:“醫生……醫生!救救這個士兵!他是一個好樣的,他撲倒了戰友,自己卻被擊中了!”
“我們會盡力的!”沒停下自己的腳步,一個醫生一邊隨意的安撫了一句,一邊準備繼續前往手術室。
“如果他死了,我就和你拼了!混蛋!我不是要你盡力,我是要你必須救活他!”另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不顧一切的想要撲上來,結果卻被野戰醫院內的衛兵給攔了下來。
帶着袖標的衛兵皺着眉頭,將那名士兵推到了牆邊:“冷靜!士兵!這裡是野戰醫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後退!後退!”
一邊說着,他甚至一邊已經摸到了自己腰間的電擊槍——這種專門爲見了血的士兵準備的野戰醫院裡,不兇狠一點兒根本鎮不住場子。
爲首的醫生停下了腳步,開口安慰道:“你的心情我們非常理解,我們會用盡全力救治每一個送到這裡的士兵!請你放心!”
“他救了我!他爲了救我,才這樣的!”那個士兵沒有膽子敢在野戰醫院裡對衛兵胡來,不過即便是被按在了牆上,還是依舊大聲的叫喊道。
那名爲首的醫生繼續開口說道:“我明白!我明白!我們會盡力讓他好起來的。”
“謝謝!謝謝!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說着說着,那個剛剛還非常衝動蠻橫的士兵,此時此刻已經淚流滿面。
他的身上還有血跡,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還是他的戰友的。那數字迷彩軍裝上面,還帶着一枚駐守希格斯3號的紀念勳章。
這代表着他是一個勇士,一個在希格斯3號星球表面上,與敵軍苦戰超過三個月的真正的勇士。
看着遠去的醫生還有護士,少尉笑着對嚴陣以待的醫院衛兵做了一個人畜無害的手勢,那個衛兵也沒有繼續爲難這個少尉手下的士兵,最終也鬆開了自己的手。
剛剛被按在了牆上的士兵不安的看着走廊的盡頭,看着走廊石頭地面上,乾涸了的一灘一灘的血跡。
他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有些茫然的又蹲坐回牆角,抱着自己的鋼盔,似乎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抽走了一樣。
少尉走到了他的身邊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斟酌了一下,纔開口安慰道:“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
手術室的燈亮起,如同鮮血一樣殷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