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後兩枚騰空而起的飛毛腿導彈,一名年輕的軍官站在導彈發射車內,開口輕聲問道:“我們這麼做,是不是會遭報應?”
“爲什麼這麼說?作爲一名軍人,就應該以殺敵爲己任。難道還要放任那些對手,來殺害自己的戰友嗎?”四十多歲的中年將領揹着雙手,昂着下巴盯着天空中導彈留下的,漸漸散去的白色煙痕,開口反問道。
“可是,將軍閣下……動用這種武器……”那年輕人還是有些擔心,開口解釋道。
中年將軍打斷了他的話,開口搶先說道:“沒有可是!西涅爾中校!沒有什麼可是!爲陛下,爲愛蘭希爾剷除一切敵人,就是我活着的意義!也,是你,活着的意義!”
“是!將軍閣下!”年輕人收起了剛纔有些擔憂的表情,昂着下巴不再說話。在他的注視下,那些天空中的航跡,一點點的漸漸淡去。
好半晌,中年的將軍才自說自話的開口解釋道:“不要以爲只有魔法帝國的人有仇恨!我們也有!凡人被魔法師欺壓剝削了上千年!如果沒有他們的剝削,我們有多少孩子不會被餓死?我們有多少友人不會被殺?”那將軍捏緊了拳頭,厲聲質問道。
他的孩子就是因爲飢餓死在了亞蘭特,如果不是魔法帝國的阻撓,愛蘭希爾在他兒子餓死的那年,就能開進到亞蘭特地區,改善那裡的生存條件。
可以這麼說,或者說他就是這麼想的,就是聖魔帝國害死了他的小兒子。
所以,對於他來說,向貝利維投擲一枚100萬噸的核武器,並不能抵消他對聖魔帝國的恨意。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來操作的話,每一個聖魔帝國的城市,都應該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那些輝煌的城市,那些富饒的人羣,都是通過對凡人的剝削,在血與屍骸的山丘上被建立起來的。這裡的每一塊磚,每一片瓦,都有凡人的魂魄,都有凡人的骨肉。
“我明白了,將軍!”年輕人輕輕點頭,開口鄭重的回答道。他雖然不如中年將軍這樣感同身受,可是他依舊還是很贊同將軍的話。
仇恨的傷疤只能用鮮血來洗擦,這個道理他懂。冤冤相報何時了這種事情,不需要他這樣的軍人去思考。他要做的就是報仇,用手裡的武器爲自己的同胞撫平仇恨。
“反正,估計也不會有人從那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不是麼?”中年將軍看了一眼自己的屬下,面無表情的陳述了一個事實。
……
“當然不會有人從這種武器的攻擊下生存下來,這可是我們愛蘭希爾的化學家們剛剛研製出來的超級武器,學名叫做:‘S-(2-二異丙基氨乙基)-甲基硫代膦酸乙酯’。”另一個指揮部裡,一個穿着白大褂的技術人員自豪的對面前的幾個將軍講解道。
他用手捏着一個看上去很好看的玻璃球,在幾個人面前晃了晃說道:“只要我把這個東西摔在地上,你們連戴防毒面具的時間都沒有,就會倒在地上掙扎着死去。”
一邊說,他一邊還把那個玻璃球拋了起來,然後用手接住。在他的一系列動作中,所有站在屋子裡的將領,臉色都嚇得發白,不敢質疑他的任何一個動作。
畢竟,這些將領們也害怕,對方一個不小心,真的把那個手裡的玻璃球掉在地上……
這個帝國有許多瘋子,而眼前的這個穿着白大褂的無疑是這些瘋子裡最可怕的一個。他是帝國化學武器裡的專家,負責研究的東西都是非常保密,而且非常危險的存在。
聽說曾經有人因爲武器泄露慘死在辦公室裡,不少人都知道在多森帝國的一片隔離區,有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神秘部隊,他們實驗出來的武器裝備,上面都有一個猙獰的變形骷髏作爲危險的標誌。
“其實這東西的化學名字太長,我自己都不願意繞口說它,不過它還有一個更短更有神秘感的名字,VX神經毒氣!”這個鼻樑上夾着一個單片眼鏡,一頭花白頭髮的老頭子臉上帶着笑容,手裡不停的拋着那個讓人心驚膽戰的黃色玻璃球。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把玻璃球高高的拋向天空,然後縮回了自己的手掌:“現在,如果這個玻璃球是真的……各位都已經死了!”
那個玻璃球在他的話音中落地,摔成了一片粉末。晶瑩的碎片飛濺得到處都是,裡面的液體肉眼可見的蒸發在了空氣中。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因爲他們覺得自己現在拔腿就跑已經太晚了。他們不是不想跑,而是他們的腿已經哆嗦得不停他們的使喚了。
不過,這個時候,穿着白大褂的瘋子哈哈大笑起來,開口對所有人笑道:“好了,各位,VX毒氣的儲存環境要比你們想象的嚴苛的多,所以我手裡的這個只是一個酒精玻璃球罷了!”
一片想要打死他的目光中,這個科學狂人扭動了兩下脖子,雙手插兜走出了這個空軍前線指揮部。一邊走,還一邊抱怨着:“無聊啊!難道這裡的人都不懂得什麼叫做幽默嗎?”
你這叫幽默?一羣軍官怒目相向,盯着這個混蛋的背影,一直把他送出這間擠滿了將領和校官的指揮部。
等這個看上去有些瘋瘋癲癲的技術大佬走遠,一個將軍吞了口唾沫出言說道:“這麼看來,聖魯諾斯大橋附近的聖魔帝國士兵,都不會活着了?”
“很大概率,他們都會被毒氣殺死在原地。”另一個空軍指揮官斜眼看了一下問問題的將軍,開口回答道。
“不過,那裡應該還有許多傀儡士兵,這些傀儡士兵,估計不會被毒氣消滅掉。”第三個開口說話的是一個情報軍官,他指着地圖邊上的一個情報文件,開口介紹道:“大概有1000名傀儡駐守在那附近……”
“大概二十分鐘之後,那裡就只會剩下傀儡士兵了!”爲首的將軍看了看腳下那碎裂開來的玻璃球殘片,搖了搖頭說道:“我從未想過,我們能用比魔法更可怕的手段來殺人。”
“是啊,我們可以更快更體面的殺人,也可以更殘忍更血腥的殘骸生命……”一個將領接話說道。
“當然了,從我的角度看,我們殺人的速度越快越體面,那我們距離勝利就越近了。”爲首的將領笑了笑,努力的做出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
如果算上核彈的話,現在他指揮的空軍,已經可能比過往人類所有經歷過的戰爭裡動用的所有軍隊加起來還要強大。只需要幾十枚核彈,他就可以摧毀一個國家。
嚴陣以待的聖魯諾斯大橋附近,高高揚起的高射炮旁邊,幾個聖魔帝國的高射炮兵正在慵懶的打着哈欠。
儘管前線戰況不那麼順利,可是他們這些負責後方防空任務的士兵,還是相對來說安全的存在。他們不用去迎戰那些可怕的愛蘭希爾大軍,只需要駐守在安全的地方就好了。
這對於前線陣亡率居高不下的聖魔帝國來說,絕對已經算是一個好差事了。可惜,聽說卡多姆已經被包圍了,他們這裡距離前線也越來越近了。
幸好前面還有一個巨大的城市,聖魔帝國的第二大城市路德納爾。幸好他們這些天來,看到無數傀儡士兵,經過這個大橋,開往日益吃緊的防線。
數不清的傀儡士兵現在還堆滿橋面。這些傀儡士兵成羣結隊的走過大橋,衝向了愛蘭希爾部隊所在的方向。
“要不是我們這邊這麼多高射炮,可能那些愛蘭希爾人,早就派轟炸機來炸這裡了。”盯着身邊那門130毫米口徑的高射炮,一個聖魔帝國的士兵一臉驕傲的讚歎道。
他們面前的這種防空大炮,是聖魔帝國根據愛蘭希爾提供的機牀,費勁千辛萬苦改良來的,口徑大而且射擊高度非常高,是有效對付B-17與B-52轟炸機的少數武器之一。
有了這種武器,他們纔可以在這裡高枕無憂,守護着這個重要的橋樑。
“嘿!你看那是什麼?”正準備回答他的感嘆,坐在他對面的炮長皺着眉頭,盯着遠處不斷清晰的黑點兒,開口問身邊坐着的手下道。
那個手下揉了揉眼睛,然後就看清楚了,那個飛來的小黑點兒,是一個越來越大的“黑點”!
“那是一枚炸彈!”看清楚了飛過來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那個手下大聲的驚呼倒:“那是一枚炸彈!”
在他恐懼的叫喊聲中,那枚飛毛腿的彈頭猛然間炸裂開來,散開成了幾十個小型炸彈。這些炸彈在天空中散開,然後散落在了方圓近兩公里的區域內。
緊跟着,第二枚導彈同樣在天空中散開,無數的炸彈同樣散落開來,從天而降,籠罩了不遠處的一片軍營,和防空陣地上好幾十門高射炮。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炸彈雨就這樣稀里嘩啦的下了起來,那些和胳膊差不多粗細,也同樣差不多長短的炸彈在導彈單體內散開,墜向了密密麻麻架滿了高射炮的陣地。
然後,爆炸就這樣開始了,綿延的爆炸一個挨着一個,彷彿是要把這片土地都耕犁一遍般,從一側開始向另一側急速蔓延過去。
這幾個可憐的聖魔帝國高射炮手還來不及躲避,就被炸彈掀起的濃煙籠罩了起來,身影模糊在了不斷翻騰的黑煙之中。
集束炸彈在摧毀大面積防禦陣地的時候,是非常管用的一種武器。只見這些炸彈如同地毯一樣覆蓋了附近的一切,從橋的這邊,向着橋的那邊延伸了過去。
下一秒鐘,橋樑上的魔法防禦屏障亮了起來,耀眼的光芒在爆炸之中搖晃,巨大的震動讓整個橋樑都震動起來,如同馬上就要坍塌了一樣晃動。
橋上還在渡河的傀儡士兵隨着大橋的戰慄搖晃起來,不少邊緣的傀儡,甚至直接翻入河水之中,摔了一個零碎。
然後,這些蔓延到河水裡的集束炸彈在河裡激起了一個個高過橋樑的水柱,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聖魯諾斯大橋掉落了一些碎石瓦礫,卻並沒有坍塌毀掉。
在爆炸的滾滾濃煙之中,原本閃亮無比的魔法防禦屏障已經變得黯淡無光。作爲防禦這個大橋的魔法防禦屏障,它已經坍塌碎裂,無法再一次起到防禦的作用了。
爆炸已經遠去的地方,鬆軟的泥土被人從裡面掙開。剛纔第一個發現了遠方飛來的導彈的那個高射炮的炮長,灰頭土臉的拍打着自己的衣服,口中還唸唸有詞,問候着遙遠的愛蘭希爾敵人的父母。
不斷升騰翻滾的濃煙裡,兩枚最後發射的飛毛腿彈道導彈彈頭在空中碎裂開來,無數黃色的拳頭大小的玻璃球或在空中破碎,或者摔到地上,裡面的液體轉瞬間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嘿,你沒事吧?”這名炮長沒有看到那個聲音比起剛纔爆炸小的多的彈頭,他低着頭,正在拉起一個同樣沒有死於剛纔集束炸彈攻擊的手下。
那個手下搖了搖頭,還沒等開口說話,就看到了拉他起來的炮長,弓着腰乾嘔起來。
他有心上去幫忙拍打拍打,可猛然間也覺得自己的嘴裡有什麼東西在扭動,胃裡開始翻江倒海。一時間沒忍住,他也趴在隱蔽用的沙袋上,吐出舌頭嘔吐起來:“嘔……”
等他吐出了不少胃液,覺得勉強可以忍住嘔吐的時候,他掙扎着回頭,發現自己的炮長已經坐在高射炮的旁邊,表情痛苦五官扭曲。
這個炮兵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的嘴巴已經沒有了感覺,他努力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卻根本擡不起自己的胳膊。
在他絕望的目光中,面前熟悉的炮長已經安詳的靠在高射炮冰冷的防盾上,沒有了任何聲響。
已經沒有力氣掙扎,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直覺的這名炮手,也只能靠在沙袋上坐下,安靜的等待黑暗將他自己完全的侵蝕乾淨。
一個斷了一條胳膊的傀儡從兩具逐漸冰冷的屍體旁邊踉蹌着走過,側過頭來看了看,又踉蹌着走向遠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