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經過了而立之年的許大勝心態談不上浮躁,更談不上平靜,從小學開始他就是屬於那種很調皮搗蛋的小孩,但他也不會把不讀書當做最大個性來玩,,相反,他在小學初中高中的學習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屬於那種在學生大會上剛剛拿了獎狀轉身就開始被教導主任通報批評的人,這種殊榮可不是誰的都能擁有的,所以在那個時候他就養成了一種很高傲的性格,直到大學的時候他纔開始慢慢的發生改變,一直等到畢業在社會上屢屢碰壁之後,他就終於醒悟過來,原來這個現實的社會並不是每個腦子聰明的人都可以活的很滋潤的,再之後他就毅然決然跟着刀疤進入了這個永遠沒有回頭路的圈子裡。
那段日子一路走過來,許大勝感觸最深的就是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覺,常常會半夜被噩夢驚醒,這種常態一直持續了整整一年時間,到最後他才慢慢的習慣過來,習慣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習慣每天動不動就要跟人大打出手,習慣在牀頭還放着一把長長的西瓜刀,有些事情在經歷過後,可能一開始會覺得無比的恐慌,但總有一天是可以接受的。
許大勝覺得自己應該還算是運氣很好了,刀疤完蛋的時候,他以爲自己也會跟着完蛋,可是老天爺突然給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做了一條狗,到現在爲止,許大勝都覺得自己當初的那個選擇簡直是太明智了,做狗能做到他這種地步其實也不丟人了。
凌晨一點,許大勝坐在沙發上大口大口的抽着煙,電視裡在放着一部史上最偉大的黑幫電影教父,這是他買的唯一的一套正版光碟,總共三部,饒是以許大勝這種智商還不算低的人也愣是看了好幾遍纔看明白,而且每看一次他都能從裡面學到不少東西,在他看來這部電影就是在告訴你怎麼混黑,怎麼才能混到那種能跟所有政客平起平坐的地步,也同樣在告訴你什麼東西不能碰,什麼東西不能丟失,尤其是第三部,最直觀的道理就是在告訴你,你當初選擇走進這個圈子到底是爲了什麼,這個初衷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否則到最後你就很有可能被衆叛親離。
許大勝這些年其實看的少了,也只有在自己變得非常狂暴的時候他纔會好好的欣賞一下這部電影,而且每次都是從第一部連續看到第三部,每次在看到最後結尾那一段的時候他都會被莫名的感動。
當電影快接近尾聲的時候,敲門聲突然響起。
接着從門外走進來三個人,三個年紀都跟她相當的男人,這是許大勝在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裡培養出來的心腹,每一個都是能替他拼命的人,最中間那個長相魁梧的男子叫王遠,老家河南那邊的,這傢伙就是能打,拿着一把刀都能把一羣警察都追的滿街跑的人,他還有個優點就是對兄弟講義氣,只要是他手下的小弟被欺負了,他肯定會第一個出頭。
左邊那位剃着光頭的傢伙叫鴿子,廣西人,表面上看起來傻傻愣愣的,其實心思比誰都細膩,玩陰的也比誰都很,別人殺一個人還得拿刀子捅進去拔出來,可他要對付誰的話,很容易就能讓你死的不明白,死了之後他還可以把兇手嫁禍給別人,總之在平湖這邊是沒有誰敢惹他的,連王遠這種手下小弟最多的傢伙有時候都不敢跟他來什麼正面衝突。
最後一個長相很中規中矩,西裝革履的打扮,完全不像是一個混黑的,倒是有點像一個成功的商人,他原名叫張黎,老家是潮汕那邊的,從小就在深圳平湖這邊長大,做過不少生意,經驗很足,可也不知道是老天爺故意對付他還是什麼,反正他每次都是虧的血本無歸,不過他有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對賺錢的東西很敏感,尤其是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他總是能一陣見血的指出這個能不能做,那個能不能賺錢,許大勝之所以看上他,那也是因爲他的這點才能,總之這樣的一個人就是天生適合走野路子,很難在正途上有多大的出息。
這就是許大勝手下的三個得力助手,他能在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走到今天這一步,這三個人肯定要佔頭等功,許大勝有時候也會沾沾自喜,當初跟着刀疤的時候,他就說過,管理這樣的一個團伙就應該要有規範,不能一盤散沙,刀疤當時是不屑一顧,所以他最後死的很慘,可現在他自己做到了,所以他能把龍崗區這邊經營的如鐵通一般,相信只要不是唐獅那種大人物亂來跟他搶地盤,可能在整個深圳都沒有誰能在他這邊佔到什麼便宜。
這三人走進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就開口說什麼,而是安靜的坐在一邊陪着許大勝把這部電影最後的一個片段看完,在看到最結尾那段的時候,連王遠這種大老粗都忍不住動容。
許大勝拿遙控器關掉電視,笑着道:"幹咱們這一行雖然要時時刻刻的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確實挺憋屈的,可是無論怎麼樣,咱們都不能做沒有底線的事,你們也一定要記住當初是爲什麼要踏進這個圈子,你們要朝着你的初衷去努力,而不是盲目的想要這個想要那個,有些東西不屬於你的就千萬不能去拿,否則到最後死的肯定還是自己,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
三個人面面相覷,最後是相對比較沉穩的張黎笑回道:"這個不難理解,我當初跟着大勝哥做事,無非就是想要賺錢養家而已,所以我只在乎錢,王遠你當初是想着爲自己的親兄弟報仇,所以你要在乎的就是兄弟情誼,鴿子你跟我一樣,都是被現實逼的,你想要出人頭地,那你就得老老實實的一步一步來,有野心是好事,但是過頭了你就會撐死,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許大勝哈哈一笑,"說的沒錯,大家走到今天這都是有原因的,否則沒有誰會真的就喜歡過上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至於我呢,當初的那些操蛋的想法就不提了,我跟你們說實話,我現在就是一條狗,我上面的大哥叫我咬誰我就得咬誰,這就是我需要牢牢記住的一條,我不敢違反,因爲我也怕自己死的很慘。"
坐在旁邊的王遠嘀咕了一句:"大勝哥,你那個老大到底啥來頭啊,咱們需要對他這麼尊敬嗎"
許大勝猛然皺眉盯着他,冷聲道:"你若是有那個膽子的話,你大可以去跟他來個正面衝突,我看是你死得快還是他死得快"
王遠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許大勝丟掉菸頭,緩緩道:"從明天開始,龍崗這邊所有的事都交給張黎來打理,王遠你跟鴿子兩個一人給我找幾十個能打的人去北京那邊,明天中午出發,我當然也會去,你們也別問我去那邊是做什麼,總之不是什麼好事,願意去的就去,不願意去的我也不勉強,就這樣,你們兩個自己想想。"
王遠當即回答道:"大勝哥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
光頭鴿子詭異一笑,輕聲道:"當年我北漂的時候差點死在那邊,現在有機會回去,我當然要去"
許大勝哈哈笑道:"很好,我就希望咱們也能在北京那種地方闖出一片天地來。"
彎着腰做人,和夾着尾巴做狗,許大勝選擇了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