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出現了一些波折,但經此一戰,陸玄獲得了三枚舍利,歸一教還多了一位可以絕對信任的四品高手,對陸玄來說,這個月的被困,不但沒有損失,反而實力還有進一步的壯大。
議事廳裡,衆人看着端坐於陸玄下手的圓真禪師,雖然都知道怎麼回事,但人羣裡突然出現個大光頭,還是個四品,一時間都有些不適應。
“圓真禪師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四師兄。”陸玄看着衆人笑道。
“在!”李行之起身道。
“以後歸一教的書院中,也設立佛家,允許佛家理論傳播。”
“是。”李行之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佛門有很多問題其實對一國是有負面影響的,但他相信陸玄心中有譜,所以沒有急着當衆說出來,準備私下裡跟陸玄商量一下這件事。
“不過禪師,我不希望我歸一教教衆跑去信仰西方佛門,歸一教接受佛學,但不接受佛門,心中有佛,萬物皆佛,人人都可以是佛,還有,這天下要發展,娶妻生子也是天理人倫,我歸一教的佛不禁娶妻生子,一些佛門強加的理念在歸一教就不必推行了,佛學既然要在我九州傳播,就得順應九州人心,導人向善可以,但若因此而導致人心怠惰,影響到國運增長,那就是佛不對了。”陸玄看向圓真禪師道。
圓真聞言,眉頭輕蹙,對着陸玄行了一佛禮道:“阿彌陀佛,教主,佛渡世人,有無上神通,若世間人人皆佛,佛又有何意義?”
“這世上能渡人的只有人自己,佛如何渡人?如何救人於苦難?是直接給錢麼?那錢有用完的一天,用完怎麼辦?”陸玄反問道。
圓真搖了搖頭:“自然不是如此簡單,佛渡世人,是讓世人明白今世果乃前世所種,今世種善因,來世得善果……”
李行之搖頭笑道:“大師此言差矣,那虛無縹緲的來世誰能真的看見?就算真有來世,跟今世又有何干系?來世的我沒有今世記憶,就算靈魂是一個,但沒了記憶的另一個自己還是自己麼?憑什麼我這輩子受苦受難卻是爲另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享福的?”
“施主此言,未免太過自私。”圓真搖頭道。
“私心人皆有之,沒有私心,在儒家叫聖賢,但古往今來,又有幾人可稱聖賢?我等講經論學,正是因爲人心有私,所以佛家有佛,儒家有聖賢,道無先後,達者爲先,所謂佛渡世人,用佛家來說,佛乃彼岸,滾滾紅塵皆爲苦海,若能看破虛妄,渡過苦海,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自然人人皆佛,佛非有蓋世之神通,也非永生不滅,而是看待世間萬物一種境界,就如我儒家之聖賢,乃一種境界,只要達到,便爲聖賢,而非特指某一人,大師所言之佛,何嘗不是一種自私。”
“在下聽聞西域各佛國皆以血脈論尊卑,大師所言今生來世,不過是安撫底層百姓甘於苦難,將希望寄託來世,這是麻痹世人,而非渡人,三百年前,我儒家滅佛,便是因佛門想將我大幹變作佛國。”
在辯經這方面,儒家本來就是行家,再加上三百年前滅佛運動可不只是簡單的殺人,對付佛門學說,儒家本就有成法在前的,如今陸玄的衆生皆佛給李行之提供了一條很好的思路,此刻李行之藉着陸玄這理論,生生將西方佛門從架構到底層論證了一番,幾乎將佛家快給否定沒了。
圓真作爲佛門禪師,這辯經功夫也不差,反駁也是有理有據,直指儒家弊端,各家學說,各有優劣,也各成體系,有時候優點和缺點是一體的,擯棄了缺點,往往就是連優點一起給擯棄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只是一種理想狀態,事實上是不可能做到的。
一開始陸玄衆人聽得還是津津有味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陸玄、閻丹鋒、楊傲有些撐不住了,哪怕擅長舌辯,抓敵人言語漏洞的陸玄也是如此,畢竟很多東西學術門檻很高,聽都聽不明白,更別說插嘴了。
陸玄目光掃過閻丹鋒和楊傲,三人默契的拿出水鑑,也不語音,直接打字。
現在荒州的架構基本完成了,接下來陸玄要將這次大戰的優勢發揮到最大,既然謝家和慕容家都參與進來了,那就得一視同仁,將武州拿下,如此一來,陸玄重建天都的基本盤就有了,只要消化了這荒州、東州以及武州氣運,雖說沒能盡佔九州,但因爲整體架構的不同以及官員利益訴求與大幹時期有了本質區別,這六州之地所聚攏的氣運恐怕要超越巔峰時期的大幹。
這還是經過這麼多年大幹人口銳減的緣故,若是人口也能提升上來,光是這六州所帶來的氣運,就足夠讓陸玄可以無視道盟和佛門的威脅,所以當務之急,是儘快拿下武州,佛門動手了,道盟恐怕也不可能坐觀歸一教將武州拿下,所以必須要快,他會讓東州那邊策應,做出要一舉先拿下章州的氣勢。
當然,高手層面道盟有絕對優勢,聲東擊西未必管用,他們完全有能力兩邊兒都派出高手,元嬰高手對諸侯來說珍貴,但對於道盟五宗來說,就沒那麼珍貴了。
三人簡單做了規劃之後,便立刻着手安排,先讓楊衝率領大軍進入武州地界,而後荒州各部兵馬在確保穩定後,向武州集結,由閻丹鋒率領跟去武州,此外荒州的戰堂弟子由楊傲率領,直取武州慕容家治地所在的江陽郡,同時神風堂和隱殺及時向陸玄這裡提供武州各府情報,神機營那邊……再苦一點兒,後勤方面儘量跟上。荒州大戰再加上東州之戰,神機營這些年的儲備庫存已經耗的差不多了,眼下軍中其他物資還好,但像破罡箭這種消耗型物資就有些跟不上了,爲了歸一教,相信張沅柔可以理解。
大廳裡,只剩下圓真和李行之還在滔滔不絕雄辯,這場儒佛之辯,一直辯到陸玄從武州回來都沒有結束……
武州,江陽郡,姑蘇城。
一名身子挺拔的女子從天而降,目光掠過已經等在這裡的慕容炎和慕容興二人,只是簡單跟慕容復點了點頭,女子將目光看向一旁的慕容興:“二哥出事了?”
“嗯。”慕容興點點頭道:“剛剛從荒州傳回的消息,二哥、崔家的崔進興、崔瑞源以及新晉高手崔鈺盡數戰死,單鴻飛、劉淳化、張望三人歸降,如今歸一教大軍已經進入武州境內,老四已經去往前線指揮大軍抵禦歸一教,如今已是我慕容氏生死存亡之際,芸妹,我等該擯棄成見了。”
自得山河印之後,慕容復和慕容炎皆以慕容家正統自居,誰也不肯相讓,最終慕容芸跟着慕容復去了柳州,而慕容炎得了慕容家大半資產,坐鎮武州,跟崔琰當初的情況差不多。
“哼,崔家算計歸一教之時,未想到我慕容氏,如今算計不成,反被歸一教擊敗,倒是想起來了。”女子是與慕容成、慕容興一輩的慕容芸,也是大幹少有的女子五品,在金江流域名聲一度超過其幾位兄長。
“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歸一教狼子野心,如今已相繼吞併荒州與東州,謝家已經發來求援信,那歸一教似乎還不滿足,看其氣勢,似要藉此機會一統九州,這一仗,我們也是不得不打啊!”
派去支援崔家的五品高手一死一降,對慕容家來說,頂尖戰力可說是遭遇了毀滅性打擊,若能不打這一仗,對於荒州一戰損失,慕容家也能咽得下去,但現在的問題不是他們願不願意打,而是歸一教逼着他們打。
慕容家和謝家現在高手銳減,而歸一教那邊本就高手多,如今又收服了張望和劉淳化,在高手層面上就算兩家加起來都不夠對方打的,如今歸一教來勢洶洶,慕容家上下如今軍心有些不穩。
“這荒州之戰,崔家這邊光是五品高手就有六人,怎麼敗的?”慕容芸不解,這種局面怎麼可能被翻盤?
“這就不知曉了,或許問題出現在張望和劉淳化身下,莫忘了,那曹敬忠可是張望的義父,與劉淳化也都是當年閹黨核心人物,若此二人於關鍵時刻背反,確實可能導致滿盤皆輸。”慕容炎發愁道:“如今論五品數量,便是姑母過來,恐怕也不足以抵禦歸一教。”
慕容芸思索片刻後道:“這幾年我結交了幾位青雲道宗的道友,或可尋青雲道宗求助,不過能否請來就不知了。”
“若有道盟高人願意相助,何懼那歸一教!”慕容炎聞言目光一亮,連忙道:“還請姑母速速聯絡青雲道宗。”
“但復兒曾說,要小心道盟,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柳州一帶百姓皆信奉青雲道宗,他們在跟我們爭奪氣運!”慕容芸猶豫道,慕容復這些年坐鎮柳州,已經察覺到這道盟也並非想象中那般不求名利,只是他們要的東西,以前大家看不見,如今手中有了山河印,才能察覺到道盟的真正意圖。
“如今已到了存亡時刻,也管不了這些了。”慕容興嘆道,不管道盟要什麼,總比慕容家滅族好,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商量,總有解決之法。
慕容芸正猶豫間,突然有慕容家家將來報,歸一教大軍已經破了前線大軍,兵鋒所過之處,勢如破竹,如今目標更直指江陽而來。
“可是歸一教五品出手!?”衆人聞言大驚,連忙詢問道。
“並無五品出手,只有敵軍將士,最多也是六品武夫衝陣。”
衆人聞言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驚異之色,沒有五品出手,怎麼可能這麼快便破了他們前線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