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寧鳴而生,不默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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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的戰鬥結束了。

洛陽的戰鬥結束了。

洛水的戰鬥結束了。

黃河上的戰鬥,也結束了。

六分半堂的大船被轟成碎塊,右武王的大船也被勁力震得裂開,不知有多少高手,落入翻涌的河水之中。

六分半堂二堂主雷動天、五堂主雷滾、六堂主雷嬌、十堂主魯三箭,盡數隕落在右武王的重拳之下。

就連臥底十二堂主趙鐵冷,也就是金風細雨樓的薛西神,以及迷天盟投靠過來的任鬼神、鄧蒼生,連帶着護法雷無妄,也全都沉入黃河底部。

雷損渾身浴血,狀若瘋魔,不應魔刀上面的魔性,被雷損十二分的爆發出來,全然不在乎對身體的損害。

鐵手團七堂主熊煞、八堂主貔貅、九堂主狻猊、十五堂主鹿霸、十九堂主狐危、二十堂主獐智,有的被雷損斬成兩半,有的被狄飛驚扭斷脖子,有的被雷動天轟成碎渣,僅有虎雲存活。

虎雲能夠活着,是因爲他非常擅長水性,鑿船的水鬼便是他的人。

雷媚想要對此報復,實在是太過於正常,不報復纔是不正常。

白愁飛沒有說半句話,只是輕輕地擡起右手,他的手指異常蒼白,甚至比失血過多的面色更加蒼白。

我志在萬世功業,名揚天下,寧鳴而生,不默而死……”

三指彈天!

雷損擦了擦嘴角鮮血,在被不應魔刀的魔性徹底影響,不應該有半分理智的時刻,卻又意外的頭腦清明。

換而言之,二十年之內,右武王的右臂處於半廢狀態。

雷損的不應魔刀,洞穿了右武王的肩膀,刺穿了他的琵琶骨。

可他今日不想這麼做。

他打算接收六分半堂的財產,沒想到六分半堂這些人,雖然每一個都算不得好人,有些甚至是臥底,可在這生死關頭,竟然選擇和雷損站在一起。

可惜,低首神龍已經入水,就憑鐵手團這些殺手,怎麼可能抓得住?

黃河上的戰鬥結束,洛陽城的騷亂宣告完結,這是充滿殺戮的一夜,也是註定被寫入武林史話的一夜。

可她偏偏就是臥底!

白愁飛彈指出招,精疲力竭,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摔倒在甲板上。

事實上,就算是特殊武學,比如神照功,也只是減緩影響,看起來沒什麼損傷,拼到極致仍舊會有影響。

統領無發無天的莫北神,是六分半堂的臥底,與他分庭抗禮的雷媚,爲何不能是金風細雨樓的臥底?

面對必死的絕境,雷媚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她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絕不會投降這莫名其妙的右武王。

狄飛驚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

不走如何爲雷損報仇?

雷損拼盡全力,一刀轟碎右武王的大船,可不就是爲他打開生路?

“我原要昂揚獨步天下,奈何卻忍辱藏於污泥;

二十四節氣驚神指的絕殺,每天最多能夠使用三次,白愁飛今日已經使用過兩招,只剩下最後一招的力量。

最後一招,當然是最強的一招。

不甘於人下的傲氣!

雷媚道:“你奪去我爹的一切,又奪走了我的一切,我原是六分半堂的繼承人,現在卻是你見不得光的情婦,你待我再好也補償不了,從你拿走屬於我的一切後,我便立誓要對付你。”

右武王面部扭曲,恍若惡鬼。

經此一戰,盤踞洛陽多年的金風細雨樓和六分半堂,被一掃而空。

想要徹底消除琵琶骨的影響,至少需要陰陽無極的武道境界,右武王距離這個境界還很遠,至少需要二十年。

倒不是白愁飛改了性格,而是白愁飛傷勢嚴重,搖搖欲墜,腦海中的那些陰謀詭計,早已隨着身上的鮮血,流入黃河水中,只餘下自身的傲氣。

龍飛九天,豈懼亢龍有悔?

鷹飛九霄,未恐高不勝寒……

驚天動地的爆響聲中,整艘大船斷成了兩截,以狄飛驚的冷靜,一時之間也有些失神,只來得及伸手抓住一塊巨大的船板,另一隻手想要抓住雷損,雷媚卻頂了上來,拍開了他的手。

睥睨一切的傲氣!

雷損輕聲道:“人之將死,不能做個糊塗鬼,雷媚,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金風細雨樓潛伏過來的臥底!”

人雖死,想飛之心,永遠不死!

他當然也不會寂寞,因爲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刻,有無數人陪他上路。

屍體有什麼意義?

餵魚麼?

白愁飛搖搖晃晃站在雷損身邊。

右武王想要的是六分半堂這些年收集的情報,想要的是雷動天、狄飛驚等人才,而不是一具具屍體。

河水中潛藏的水鬼,把虎雲從水中救出,送到船艙,這才保住性命。

雷損只有最後一個問題。

他化名白幽夢,在洛陽的沁春園唱曲子;化名白鷹揚,在金花鏢局裡當鏢師;化名白遊今,在市肆沽畫代書;化名白金龍,受豹韜衛大軍重用;化名白高唐,在三湘羣雄大比中奪魁……

“你是雷家的子弟,爲什麼卻又改姓郭,姓郭有什麼好的麼?”

按照白愁飛往日的性格,此刻必然是背刺雷損,投靠右武王,換取幾分活命的機會,日後再背刺右武王。

雷損一生營營役役,背後捅刀坑死不知多少人,對此早有準備,況且此時性命難保,也沒有什麼惱怒的。

人生的跑馬燈停止旋轉,白愁飛的生命也到了盡頭。

雷媚是六分半堂三堂主,也是雷損的情人,統領六分半堂精銳小隊,與莫北神無發無天分庭抗禮,此等人物,怎麼可能是金風細雨樓的臥底呢?

以及

——與天爲敵的傲氣!

雷媚道:“那時我還沒長大,你沒看得上我,便對我下了決殺令。

“追!給我追!追到狄飛驚!”

雷損道:“原來如此,我這一生壞事做盡,臨死之前,能夠解決心中全部疑問,還有這麼多兄弟與我赴死,我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我無悔矣!”

狄飛驚絕非貪生怕死之人,也絕不是熱血上頭的莽夫,即便遭逢這麼多的變數,卻也能夠快速穩固心神。

心中的輓歌!

他已經沒力氣開口講話!

人生的跑馬燈開始旋轉,白愁飛看到了自己追名逐利的一生。

最重的傷口不在胸前,也不是斷掉的手臂,而是在右肩。

白愁飛擡起手的剎那,不應魔刀的鋒芒,以及右武王的張狂,都被這根手指壓了下去,天地四方只餘一指。

這些水鬼也沒有討到好處,雷動天身死之前,把身上攜帶的全部火器盡數引爆,炸死了六七成水鬼。

先前對攻之時,虎雲被狄飛驚以大棄子擒拿手拿住手臂,立刻把手臂硬生生切掉,隨後落入到滾滾黃河之中。

雙手划船,藉助黃河滔滔水流,狄飛驚和雷媚飛速離去。

至於性命安全,這種人最不在乎的便是性命,因爲她早就已經死了!

雷損奇道:“爲什麼?我待你一向不薄,蘇夢枕能給你更多麼?”

雷媚笑道:“我是郭東神。”

右武王剛剛接下天敵一指,雷損的魔刀已經帶着最後的力量斬下。

我志在叱吒風雲,無奈得苦候時機。

沒有絲毫猶豫,沒有絲毫留手,擡手瞬間,右手中指閃電般彈出。

雷損覺得一生無怨無悔,右武王卻覺得惱怒異常,簡直要氣炸了肺。

霹靂爆響,好似颱風過境,剛猛無儔的氣勁四散而出,把甲板上的一切盡數掃入黃河,只餘下右武王一人。

“轟!”

“走!不要辜負雷損的好意!”

蘇夢枕、雷損都是一代人傑,臣服他們無可厚非,右武王就是個藏頭露尾的鼠輩,哪有資格讓雷媚投降。

以天爲敵,一念圓融!

指力所到之處,周遭一切勁力盡數被摧毀,鋒銳至極的指力旋轉着刺向右武王,好似飛速旋轉的鑽頭。

他的真氣已經耗盡,他的傷勢直入臟腑,他的生命到了盡頭,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爲自己奏響輓歌。

琵琶骨被穿,除非是修行特殊的高深武學,或者武功登峰造極,否則必然受到影響,力量速度嚴重減緩。

雷媚是六分半堂上代堂主雷震雷的女兒,當初雷損使用毒計,奪走了雷震雷的位子,同時也奪走雷媚的一切。

“老二,快走!”

若不是天牢的郭九誠收留我,我早已去奈何橋喝孟婆湯,郭九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姓郭便是這個緣故。”

天敵!

你們都不怕死麼?

精心訓練的水鬼,雖然撈到了一些東西,又怎能滿足右武王的胃口?

半晌,右武王從水中衝出,左手抓着雷損的殘破屍體,右臂彎曲如蛇,胸腹處橫七豎八十幾道傷痕。

金風細雨樓徹底消失,蘇夢枕王小石失去蹤跡,有些人說是死了,也有些人說是被人救援,卻無人能確認。

六分半堂徹底覆滅,雷損被神秘高手右武王擊殺,六分半堂高層人物,只餘下狄飛驚和雷媚還活着。

對了,還有雷純!

早在開戰之初,雷損便已經把雷純悄悄送走,等到雷純再次現身,已經是在終南山,已經拜入古墓派。

那個時候,雷純的身邊,跟着的不是狄飛驚,而是雷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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