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時,辰正到了。
“咚……咚……咚……”
鼓聲一響,行圍正式開始。
九阿哥手邊放着千里目。
他站起來,舉起千里目,望向各旗所在。
隨着騎兵馳騁,驚起無數煙塵跟飛鳥。
九阿哥首先望向十阿哥所在的正紅旗方向,還看不出什麼。
十阿哥北邊挨着三阿哥,南邊是七阿哥。
這兩人都是強敵。
雖說行圍畫了大概範圍,可是鹿羣是移動的。
七阿哥不會搶獵物,三阿哥就不保準了。
九阿哥有些擔心。
這規矩沒有不許搶鹿羣,三阿哥說不得會鑽漏子。
他又望正東方向,就是五阿哥領的正白旗所在。
這個位置也不好,上邊是十三阿哥的鑲黃旗,下邊是四阿哥的鑲白旗。
鑲黃旗的侍衛、護軍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兵強馬壯,戰力爲八旗之首;鑲白旗這裡四阿哥只有一半戰力,可還有個興致勃勃下場的皇父。
九阿哥又望向南邊。
西南方向是大阿哥率領的鑲藍旗,東南方向是八阿哥率領的正藍旗。
咦?
九阿哥發現了兩支隊伍的不同。
鑲藍旗的行圍隊伍速度極快,飛奔四方,在其他隊伍還在驅趕獵物的時候,他們已經快進行第一次合圍。
果然是帶過兩次兵的人,跟其他人不一樣。
正藍旗則是有意思了。
他們像一柄利劍似的,集中一個方向,並沒有像其他隊伍那樣將五百將士散開。
九阿哥嗤笑了一聲,這是有人拍馬屁。
圍場鹿羣的活動地,其他人不曉得,圍場的人卻是曉得的。
自己上回就佔過這個便宜,找的是熟悉圍場的老兵爲偵查,八阿哥這回算不算“東施效顰”?
鄂倫岱在旁眺望,少了千里目,看不真切,就站在九阿哥旁邊,欲言又止。
九阿哥看了一圈,心裡大概有數。
大阿哥一個,八阿哥一個,要佔前三的兩位了。
就是不知道第三名是誰。
剩下的人看不出差距來,誰都有可能倒數第一。
自己等着看熱鬧就行了。
他察覺到鄂倫岱炙熱的視線,將千里目遞了過去。
“謝九爺……”
鄂倫岱接了,隨口道謝,就迫不及待地眺望起來。
九阿哥站在他旁邊,本以爲他會往東邊看,那邊的鑲白旗有四阿哥與皇父,或者是北邊的鑲黃旗,結果發現他眺望的方向在東南。
九阿哥忍不住順着他的方向眺望過去。
東南,正藍旗,八阿哥……
正藍旗地界。
八阿哥率正藍旗的官兵,已經趕到了幾個鹿羣所在地。
只是這鹿羣,是不是距離太近了?
一個鹿羣,挨着一個鹿羣。
八阿哥先是歡喜,隨即發現不對。
地上有散落的牧草。
如今天寒地凍,圍場枯草多,可是經過一冬天的啃咬,也都差不多了。
這散落的牧草,應該是鹿羣滯留的原因。
八阿哥往北看過去,立時冷汗都出來了。
北邊接壤鑲白旗地界。
鑲白旗地界,是四阿哥掌旗,皇父爲副手。
眼見着手下的侍衛跟護軍要往前去將新發現的鹿羣也往隊伍中驅趕,八阿哥忙開口。
“上天有好生之德,這鹿羣裡的鹿羔子多,先圍其他的!”
跟着的正藍旗護軍參領跟護軍校並不大讚成八阿哥的話。
今天是圍獵來了,不是拜佛。
不過誰叫八阿哥是主子,衆人面面相覷,還是聽了吩咐,放過了眼前的鹿羣。
只有八貝勒府的侍衛,察覺到不對,跟在八阿哥身後沒動。
八阿哥低聲吩咐了富成兩句,才調轉馬頭,往行圍隊伍方向去了。
富成帶了幾位侍衛沒動。
等到行圍的隊伍看不見了,幾個人才動,往北驅趕鹿羣。
有人不大明白,道:“富爺,這是大鹿羣,少說也有上百頭了,八爺什麼意思?”
富成道:“八爺素來敬着四爺,那邊是鑲白旗的地界。”
“八爺仁義……”
侍衛們都齊聲贊着,繼續驅趕鹿羣往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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鑲白旗地界。
四阿哥作爲掌旗主帥,也放出了人馬,五百人分了五隊,四面包抄。
這種法子保守,可是卻管用,不至於驚走了鹿羣,能最大範圍的將鹿羣驅趕過來。
至於沒動的一百人,則是分了幾隊,有專門的人拿了鹿哨,吹着鹿哨,引誘鹿羣往固定的地方集中。
等到第一次包抄回來,四阿哥與康熙就發現南邊的隊伍只驅趕了一個規模小的鹿羣,跟其他方向相比,缺少一大塊,很是顯眼。
只是眼下顧不上這些,隨着鹿羣合圍,衆人也都拉弓。
康熙早就想鬆散筋骨,手裡拿着七力弓。
“嗖……嗖……”
或是射鹿眼、或是鹿脖,箭不虛發。
看着倒斃的鹿,康熙怡然自得。
他這身手,依舊如往常。
四阿哥提着自己的弓,在旁就有些遲疑。
像皇父這樣的精準,他真的做不到。
不過他曉得能力是能力,態度是態度,已經是搭弓射箭,只是轉了方向,瞄準的對象也都是近前的大鹿。
那麼大的目標,自然也都中箭,落點都是鹿身上。
只是他力氣不足,這箭射得就淺。
不過還有幾百侍衛跟護軍在。
在康熙跟四阿哥開射後,其他人也跟着輪射。
沒有一頭包圍圈中的野獸能倖免。
滿場都是鹿鳴……
觀望亭上,鄂倫岱既拿着千里目,就將正藍旗的動靜看了個齊全。
他蹙眉,似有些想不明白。
九阿哥正等着千里目使,見狀就伸手過去討了來。
不過他沒有看到鄂倫岱的神色變化,也沒有望向正藍旗,還是望向了正紅旗方向。
十阿哥也要完成第一次合圍,就是不知道成績會如何。
除了康熙提及的皇子們的單人成績,肯定也要覈算各旗的總繳獲的。
後者就有運氣在裡頭。
雖說十阿哥對於名次不會上心,可是九阿哥也不想他真的倒數第一,成爲八旗口中的“草包王爺”。
看完十阿哥,他依舊是看五阿哥。
人都有遠近親疏,他想看笑話,可不想看十阿哥跟五阿哥的笑話。
隨後,他又看將鑲白旗跟鑲藍旗兩個方向看了。
鑲白旗合圍也好快,這也是奔着第三去的。
嘖嘖,前三很激烈。
他帶了幾分幸災樂禍,望向北邊。
三阿哥與十三阿哥這運氣也是沒誰了。
兩人所在的圍場北部,正好是上月上三旗行圍的地方。
這邊活動的鹿羣,當時都獵殺的七七八八。
就算這一個月下來,有新的鹿羣填充過來,肯定也比不上圍場其他的地方鹿羣多。
要是沒有意外,這兩旗的總成績,就是倒數第一與倒數第二了。
就看個人成績,兩人能不能爭氣些。
九阿哥看完,也就放下千里目,重新坐了。
不必看了,剩下等着結果出來就是。
鄂倫岱也不看了。
各旗人馬陸續合圍後,剩下的就是獵殺,這樣眺望,也看不清楚什麼。
九阿哥待着無聊,看着鄂倫岱道:“鄂大人方纔看正藍旗方向,您這是看好正藍旗的行圍?”
鄂倫岱道:“八阿哥在上書房時,奴才在侍衛處,奉命教授八阿哥箭術。”
“哈?”
九阿哥沒想到鄂倫岱跟八阿哥還有這淵源。
怪不得在皇子之中,鄂倫岱更關注八阿哥。
八阿哥今日騎射成績好,鄂倫岱面上有光彩;成績不好的話,說不得皇父想起來,還要訓他兩句。
九阿哥忍不住想起了曹寅。
那也是自己的箭術師傅。
可惜的是,自己不能給曹寅長臉。
九阿哥訕訕,不想跟鄂倫岱說話了。
兩個時辰,過的飛快。
九阿哥這個“令”官,拿着懷錶,掐着時間。
等到時辰到了,鄂倫岱就吩咐人下去鳴螺。
是個身高將近六尺的高壯漢子,正是昨天獵虎時被褒獎的兩位勇士之一。
那個海螺有一尺半長,這吹響起來,那人就憋的滿臉通紅,脖子上青筋都跳出來。
九阿哥在旁看了,嘴角直抽抽。
看出這人力氣大,一般人還真吹不響這螺號。
“嗚……嗚……嗚……”
海螺聲幽遠,在圍場上傳開。
行圍正式結束。
各旗都開始收兵。
早有侍衛處的侍衛,往各旗行圍所在過去,清點成績。
九阿哥跟鄂倫岱也下了觀望亭,騎馬返回行宮候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