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藝還在輸液,只有看護照顧讓人不放心,青青不敢走遠,仍舊和龍燕君來到了走廊盡頭的小陽臺,仍舊是風和日麗,陽光明媚,不同的就是換了個對象。
龍燕君和玉玲瓏的狠毒不同,這個經歷了人生許許多多的風霜雨雪的中年女人,風青青怎麼也沒想到,她竟是如此的溫柔而嬌弱。
她不應該是強悍而剛強的嗎?在這弱肉強食的殘酷社會,一個弱女子即便爲了兒子,也該咬着牙變得強大啊,可是龍燕君仍是嬌嬌弱弱的風情,一襲黑色雪紡的飄逸長裙,在威風的吹拂下,讓她看起來像個天使。
她想起來那天龍燕君追着自己和小藝送口紅的情景,雖然她們兩個都心知肚明,可她是真心的,那時她還不知道小藝是他們龍家的血脈,唯一可以解釋的就是,她在可憐自己的落魄,可憐她步入自己的後塵。
“對不起,青青。”龍燕君再一次地道歉,她拉着她的手,目光悽美。
也許,這就是龍暉的父親一直愛着她的原因,三十年如一日,不能相守,卻能相愛,很矛盾,甚至在別人看來很諷刺,風青青不得不承認這是另一種的愛情。
“我不求你的原諒,青青,但是……”
青青驀然擡頭,怔怔地看着她,一句對不起,加上不求自己的原諒,這其中的含意自己若是不懂,那她可真是傻瓜了。
這個女人是在用自己特別的方式,來告訴她,甚至請求她,離開龍暉,離開她好不容易纔找回來的愛情!
風青青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渾身顫抖,她知道五年前的那一幕重新回來了。
在經歷過無數坎坷磨難之後,她以爲看到了曙光和希望,可是沒有,雖然也明白這愛情來得不會容易,可是她絕沒有想到龍燕君竟是如此的堅決!
五年前,龍燕君找上自己時,也是這麼的悽婉,她只是對自己說,她想龍暉有個爸爸,想讓龍暉像無數個同樣的孩子一樣,有爸爸的關愛。
可是龍暉抵死不認自己的爸爸,私生子又怎麼了?私生子有愛自己的媽媽,愛自己的情人,這就夠了,他不需要爸爸的愛!
只有一無所有的孩子,才需要那種遲來的親情,而他龍暉,現在過得很幸福!
他甚至說媽媽你寂寞了可以找個男人嫁了,只要不是光華,他都認!
青青你說說,龍暉最在乎的是什麼?
他失去了自己最在乎的東西,是不是就一無所有了,然後……
他就會認光華做爸爸了吧,那個男人我在心底愛了二十年,而且還會一直地愛下去,我也想自己的兒子愛他!
可以嗎?青青!
青青一下子癱倒了,好多天都沒有回過神來,行屍走肉般地生活着。
那時龍燕君說過,青青啊,愛情就是緣分,就像我和龍暉的爸爸,不管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即便各分東西,心,卻是相通的。
她說,她無論躲到哪裡,光華總能找到自己,這就是愛情,緣分落地生根,你躲都躲不掉!
你和龍暉若真是有緣,青青,若干年後,你們還會再相聚的。
青青當然沒有龍燕君那樣的命運,還沒和龍暉做最後的道別,就被哥哥嫂子逼婚,籌碼是母親!
青青嫁給人了,她的身子給了別的男人,她怎能再奢望龍暉的愛情!
本曾想就這麼默默地在他背後守候,命運還是給她拋來了橄欖枝,龍暉還愛着她,可是龍燕君卻給自己說對不起!
青青的眼淚譁一下就落下來了,她緊緊抓住龍燕君的手不肯放手,淚流滿面。
“阿姨,您說過我和龍暉若是有緣會再相聚的,不是嗎?”
龍燕君也哭了,“人是會變的,青青。”
“可是龍暉沒變啊,阿姨。”
青青想起,龍暉剛剛離開時的溫情,他一直都在愛着自己,就像龍燕君所說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她相信他不會改變。
她見證了龍燕君三十年的愛情,他們的愛情不需要任何人的見證,她要守候他,一輩子都守候着他,還有他們的小藝。
“可是我變了,青青。”
青青睜大了眼睛,任眼淚簌簌滑落,她說,“我也變了,阿姨,我不再是輕易放手自己愛情的那個小女孩兒了!”
五年前,自己的確就是那種膽小怯懦,甚至就是玉玲瓏口中的爲了自己所愛的人的幸福而犧牲的那種傻女孩兒。
五年後,她再也不是女孩兒了,生活的磨難讓她知道了愛情的不易,愛就是唯一,換了別的男人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愛人的那種感覺的。
她只有見到龍暉,才
會感到心跳加速,他淡淡的一個眼神,就能燃起自己心頭的渴望之火,在這之前,她曾經結婚的老公一直罵她死魚眼兒,爛掉了的腐朽木頭。
“你是不是女孩兒了,青青,你變得成熟穩重,可以洞悉一切事物的好壞,玉玲瓏昨天找過你吧?”
難道她們……風青青不可置信般搖搖頭,不會的,龍燕君那麼一個善良正直的女人,怎麼會和玉玲瓏再聯繫?
當然了,玉玲瓏的媽媽死之前,玉玲瓏一直掩藏得極好,可她真沒有想到,現在龍燕君還在和她聯繫。
“想必玉玲瓏已經告訴你龍暉爸爸的身家背景了,你想想我和龍暉爸爸三十年到現在仍舊未被承認,你和龍暉有希望嗎?”
“那麼您呢?阿姨,您能承認我們嗎?”青青急切道。
龍燕君很堅定地搖搖頭,緩緩道:“龍暉爸爸的前妻只生了一個女兒,至今未婚,光家到了龍暉這裡,只有龍暉一個男丁了,而小藝……”
“不要說了阿姨,拜託您不要說了好不好?”她又怎能不知道龍燕君的意思,小藝是個女孩子,還有先心病,這些在電視劇裡特鄙視的世俗劇情,放在現實生活裡是那麼的理所當然!
光家絕不會允許在龍暉這一代絕了後,所以如果說龍燕君都進不了光家,風青青那就更不用說了。
風青青幾度建立起來的信心,轟然倒塌,這該死的男尊女卑,該死的傳宗接代,讓多少的情侶佳偶變成了癡男怨女。
“青青。”龍燕君更是爲之動容,不禁再次抱住青青,相擁而泣,“對不起青青,不過你放心,小藝不會離開你的,我也是過來人當然明白你的心情。”
“不!”青青忽然推開她,一步一步往後退,直到後背緊貼了陽臺門,錚然道,“我不會離開龍暉,絕不!”
龍燕君忽然駭了面色,怔怔地看着風青青的身後,她臉上還掛着淚水,眼睛卻忽然感到艱澀無比,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倒是風青青,像是忽然傾注了畢生的氣力,邊掉着眼淚邊低聲喊道……
“阿姨,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因爲我再也不會離開龍暉,我愛他,死了都要愛!”
話音未落,忽覺身後門板一空,本靠着門板的身體不勝重負,向後一歪,雙腳卻收不住,眼看就要往後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