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巖打來電話的時候,風青青正蹲在宿舍的衛生間裡大吐狂吐,噁心啊……被那樣一個猥瑣貪婪的男人羞辱,真是……她真是昏了頭,昏了頭才相信王主任會幫自己。
豬頭,豬頭……她閉眼睛狠狠敲打自己的腦袋。
半天沒能接電話,對方很有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狂按,青青吐了最後一口酸水,勉強扶着馬桶坐下,呲牙叫痛……
啊,我的腿,低頭一看,右小腿不知什麼時候摔傷了一個大口子,血跡已幹,露出血肉模糊的創面,剛纔逃跑的時候不知道痛,這猛地一停吧……刀割般的疼。
“喂,喂,青青……”
手機接通,傳來釋巖焦急的呼喊。
青青咧着嘴巴笑,“喂,釋少爺。”
我暈,釋巖苦笑,“什麼?少爺?你還知道開玩笑?”
“哦,大少爺。”青青想起釋巖家那幢豪華別墅,還真是少爺。
“哦?”釋巖暴走,“風青青,你怎麼不吭一聲就走了,阿姨說你執意要走拉都拉不住,你知道我多着急嗎?”
她執意要走?還拉都拉不住?青青無語了,釋巖啊你還小,你媽媽不愧是董事長的料,把家裡的傭人都調教得如此有才,那她這隻小笨鳥……唉,還是逃遠些吧。
“對不起啦釋巖,你該知道我現在處於什麼狀況,所以……”
釋巖打斷她,“交給我,青青,我不會再逼你和我結婚,這事兒我一定替你搞定。”
青青搖搖頭,“釋巖啊,這趟渾水你還是別再摻合了,我會想辦法的。”
“你還會想什麼辦法?去找我那個負心男嗎?”
負心男?青青慚愧,背靠向牆壁,那麼地無力,她又哪裡知道自己當年的絕情,負心的是她風青青啊。
如果有上帝,那麼現在自己就是遭到報應了,那個人……心,還會痛嗎?他撫着胸口的雙手,她想去牽,可出口的卻是滿滿的傷痛。
“喂,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又在哪裡?”
焦急的話一連串,風青青揪痛的心稍稍緩解,愛一個人,被一個人愛,一樣的心傷一樣的安慰。
釋巖,你不應該走進這樣的圍城,錯了的不能再挽回,卻不能再一次犯錯。
“我在宿舍有些累,想好好睡一覺,釋巖你不要過來。”
“好,你好好休息,案子的事情你不用再操心。”
電話掛斷,打開熱水,青青立在花灑下,用力搓洗着自己的身體,她想洗掉王主任在自己身上羞辱的痕跡,太噁心了,該是的臭男人!
直到把自己的肌膚搓洗得發紅,幾乎脫掉一層皮,她才忍痛擦乾自己,小腿的傷口不淺,草草消毒,走出衛生間,這纔想起該給小藝打電話。
“媽媽媽媽……”幾乎是接通電話的同時,小藝便一連串叫,“小藝想媽媽了,媽媽什麼時候來接小藝啊?”
“小藝有沒有聽筱筱姐姐的話?”
“有,小藝可乖了,媽媽來接小藝好不好?”
青青說不出話來,小藝,媽媽也好想你,媽媽一定儘快讓你來到媽媽身邊,安撫好小藝,青青掛斷電話,便爲自己煮好一鍋的方便麪。
昨晚釋巖應該爲自己輸液了,燒退了精神格外地好,她吃了滿滿一鍋的
面,摸着鼓鼓的肚皮,看着窗外的藍天。
龍暉,姐姐明天就去找你,你別給姐姐小鞋兒穿好不好,拜託了!
今天是玉玲瓏母親下葬的日子,釋巖望着窗外灰藍的天,抽着悶煙想,一不做二不休,趁熱打鐵,這場鬧劇自己必須加入才能收場。
等所有的事情都忙完,龍暉開車載着玉建國父女回到家裡,便看見釋巖正對着窗戶吞雲吐霧的情景,這個男人一穿上西裝便褪去了大男孩兒的稚氣,現在他看上去,多了幾分的沉穩。
“我該稱呼您玉領導?還是……”釋巖的招呼帶着冷冷的諷刺,這讓剛剛失去老婆的玉建國多少有些頹敗,芥蒂般看龍暉一眼。
龍暉無所謂,自顧自給自己倒茶,玉玲瓏不幹了……
“爸爸,這就是你千方百計生出的兒子?”
“都給我閉嘴!”兩面夾擊的玉建國怒吼一聲,氣呼呼地癱坐在沙發上。
作爲市領導,下葬老婆那可是很累人的,上上下下來的人打招呼都忙不過來,一回來還受兒女的搶白,心裡當然不爽。
玉玲瓏嘟起嘴巴拽住龍暉的手臂,“暉,我們上樓去。”
龍暉面無表情呷了一口綠茶,“這樣不好吧。”
釋巖看着龍暉,眉眼挑起老高,“龍主任是對我們的關係感興趣吧?不問問我一個小醫生爲什麼會在市領導家裡?”
玉玲瓏咬牙忍着,“釋巖你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不是,只是有些事遮着蓋着未必是好事,您說呢?玉……領導。”
玉建國頭靠在沙發上,燃起一根菸抽着,“玲瓏,你媽媽已經去世,現在沒必要再隱瞞下去了,龍暉和你早晚要結婚,一家人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果然還是領導開明。”釋巖笑嘻嘻看着龍暉,“龍主任,我和玉玲瓏是姐弟,我是市委領導在外的私生子,會不會很驚訝?”
龍暉默默抽菸,面色波瀾不驚,這年頭……地球都是方的了。
“怎麼?”釋巖緊挨着龍暉坐下,“你……知道?”
“不多,剛剛好。”龍暉淡淡道。
玉玲瓏急了,“暉你是怎麼知道的?”
龍暉看也不看她,“這個很重要嗎?”
想起自己的身份,不過如此,藏着的掖着的,這年頭,這種事兒太多了,對自己美其名曰愛情,在別人看來全都是見不得光的齷蹉。
所以龍暉纔沒告訴青青,所以自己和青青才情同殊途,咫尺天涯。
“很重要。”回答的是釋巖,他正緊緊看着玉建國,“請問玉領導,我現在可以叫你一聲爸爸嗎?”
玉建國點點頭,面色凝重。
“那麼爸爸,我要和風青青結婚。”
玉玲瓏道:“你瘋了,釋巖,你若是還想姓玉的話就收回這句話。”
“姓不姓玉是你我說了算的嗎?姐姐。”
“你……”玉玲瓏快要瘋了,“爸爸你也要說句話啊,釋巖明明知道風青青和暉的關係,卻還要和她結婚,這不給我們添堵嗎?”
“所以我纔不讓你起訴嘛!”玉建國幾乎要跳起來,市委領導的身架在兒女面前皆無,兒女是父母的債,說得一點兒都沒錯。
他本想低調一些把夫人的後事辦了算
了,與自己,一了百了;與政界,別人多少會褒揚他這個市委領導的廉潔。
哪知女兒這一鬧騰,不光是G市沸沸揚揚,就連省城的人都驚動了,說實在話,這心裡多少毛毛的。
玉玲瓏理虧,卻仍舊孤注一擲,“爸爸,現在是我一句話就能收場的嗎?謀殺案件就算家屬不起訴,法院也會提起公訴的啊嗎,難道就因爲媽媽的身份要放棄維權?”
“維權?”釋巖冷笑,“就因爲一瓶子虛烏有的藥水就定爲謀殺?你倒是拍着胸脯想想,你媽媽的死對你和爸爸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你真的很傷心嗎?”
“你、你什麼意思?”玉玲瓏氣得面色鐵青。
“什麼意思,就是這件案子根本就是子虛烏有!”釋巖看着龍暉一字一句道。
“別吵了!”玉建國看着龍暉大吼。
暈,是我再吵嗎?龍暉冷了臉,俺可是至始至終都老老實實地,不多發一言啊,還是……
“玲瓏,馬上給有關部門打電話撤訴。”
“爸爸,你讓我面子往哪兒擱啊?”玉玲瓏也不顧及龍暉了,忍不住大吼。
釋巖冷冷道:“玉大小姐,你爲了自己的面子而至風青青的前途甚至生命於不顧嗎?殺人是要償命的你當是兒戲嗎?”
“我不管不管我不管……”玉玲瓏歇斯底里地大叫,抱着自己的腦袋蹲在地上,拼命搖晃自己的身體。
俗話說,日久見真情,這個玉玲瓏……褪去了平日的高貴和優雅,現在的她也是俗得不能再俗,整個一是非不清的官二代,素日對她的好感陡然降至冰點。
龍暉站起來,緩緩踱到窗前,香菸在指尖繚繞,他聲調不高不急,吐出的話更是一語驚人……
“玲瓏,你有沒有想過除了風青青想殺你媽媽之外,還有一個人……也很想殺你媽媽?”
轟,似有一道驚雷,震驚了屋內所有的人,轟炸過後,客廳內仿若死寂一般,半天聽不到任何的聲音……
他把一份屍檢報告攤開,放在桌上,上面附加了一份G市第二人民醫院腦外科主任的供詞……
龍暉淡淡地笑,窗外黑沉沉的,月亮星星都隱沒在黑暗中。
這個世界,沒有永遠的秘密,月亮終究會衝出烏雲,大自的規律,焉是人類能撼得動的?
不知過了多久,龍暉回過頭去,只見玉建國正默默地看着龍暉,滿臉死灰,釋巖卻是面色蒼白,而玉玲瓏早已昏死過去……
龍暉說:“釋巖,對不起了,你是第一次認玉領導做爸爸吧,卻是在這樣的境況下。”
釋巖搖搖頭,緩緩道:“相反,我還要謝謝你,讓我徹底看清了這個世界。”
說完,釋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絲毫地留戀。
玉建國頹然癱坐在沙發上,手指插入發間,懊惱道:“龍暉,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們再也不要見面了,如此而已。”
解脫了,龍暉渾身像是鬆開了枷鎖,慢慢走出門去……
“不,不要啊,暉!”身後,傳來玉玲瓏嘶啞的哭喊,“沒有你……我怎麼活下去。”
龍暉心裡劃過絲絲刺痛,是啊,沒有你……龍暉怎麼活下去,五年前,這句話龍暉沒有喊出來,五年後,還會不會太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