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夜空飄起了毛毛細雨,我的心,漸漸的開始潮溼。
我一遍遍的告訴自己,沒事的,只是排練,僅此而已。
天快亮的時候,雨下大了,不時雷電相伴。這時候,我看見遠處王明的身影,不一會,艾詩妮也下樓了。
王明撐着傘,很有紳士風度的護着艾詩妮。
艾詩妮微微一笑,算是感謝。
滂沱大雨中,傘下的兩人緊靠着,說說笑笑的往練功房走去。
雨天路滑,艾詩妮突然“哎呀”一聲摔倒。王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
“沒事吧?”
“沒事,謝謝你。”
王明拉着她的手,似乎沒有鬆開的意思。艾詩妮微微掙扎了一下,見無法掙脫,不由俏臉一紅,任由他握着。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暗暗對自己說,沒事的,王明只是去扶她一下,沒事的。
練功房裡,一個展翅飛翔,一個如影隨形,配合十分默契,圍觀的同學們對兩人的舞蹈不時發出嘖嘖讚歎。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去看她。
她說沒空。
可我卻看到了她與王明一起在食堂打飯。
我想了好久,終於對自己有了這樣一個解釋:沒事的,只是巧合遇上的,巧合而已。
傍晚的時候,我去找她。
她說馬上要演出了,更加沒空。
可我卻看到了她喝着王明送來的牛奶,兩人在後臺談笑風生。
我心如刀絞,不停給她發信息。
換來的,是石沉大海,音信全無。
我想打電話。
手機裡頭卻始終傳來“無法接通”的訊息。
終於,聯歡晚會開始了。
艾詩妮和王明的倫巴是第三個出場,我是第四個出場。
可對於我來說,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當王明拉着艾詩妮的手站在舞臺上的時候,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氣氛被燃爆。
我看到了帥哥靚女在舞臺上配合默契的翩翩起舞,我看到了王明熱情如火的眼神,我看到了艾詩妮嫵媚動人的笑容,這一刻,我瞬間渾身凍僵。
艾詩妮那美麗的舞姿閒婉柔靡,機敏的迅飛體輕如風。她像美麗的蝴蝶般飛舞着,像婀娜多姿的柳條樣扭動着,美的讓人陶醉。那阿娜的身姿,早已與音樂溶爲一體……
場下,充斥着一陣高過一陣的尖叫聲,是那樣的刺耳。
“嗨!哥們!艾詩妮和王明看起來般配的很哪!”杜紫騰在旁邊衝我嘿嘿一笑。
“我看和你很配!”我冷冷說道。
“少擡舉我了!我知道自己什麼德行!就我這樣的,她能看上我?太陽從西邊出來!不過我還是想試試。”
“你覺得她會接受你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其實,我也很不配。”
杜紫騰瞥了我一眼,笑道:“看得出來!就你那樣,艾詩妮會看上你?不過,你會功夫,可以試試。”
“怎麼試?”
杜紫騰告訴我,聽說不少男生等下藉着這個機會會送花給艾詩妮。說着,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一朵鮮花。
“我替你送。”
“拉倒吧!這事情不能替代,雖然我已經知道結果,但我還是想試一下。”
“賣給我!”我霸氣的甩出一張毛爺爺,頭一回,老子這麼的慷慨。
“你也死了這麼一條心吧,她連正眼都不會瞧你一下。”
“我想最後試一下,就當是幫兄弟的忙。”
“什麼叫最後?”
“最後的意思就是再也沒有然後。”我苦笑一下。
“說的好像有故事似的……得!你的長相比我稍好一些,雖然也沒有什麼勝算,但應該比我強。讓你了。”
這話說的,我該是感謝他呢,還是狠K他一頓?
當掌聲響起來的時候,許多同學果然紛紛涌上舞臺鮮花,男生佔了絕大多數。看到艾詩妮禮貌的收下後便將鮮花放在舞臺上,我心裡突然激動起來。
她一定是在暗示我什麼!
本來我還是有些猶豫的,見狀鼓起勇氣跑向舞臺。
艾詩妮心裡還是有我的,她心裡還是有我的……
可我短暫而又美好的想法瞬間凝固!
我看到王明捧出一束鮮花,我看到艾詩妮露出了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我看到王明情深意重的眼神,我看到艾詩妮緩緩的接過了鮮花。
我的心瞬間跌入了萬丈深淵。
我想,我是真的失去了你。
這是你的選擇,我不怪你,我也不會怪我父母沒有給我一副帥氣的皮囊。
要怪,就怪自己,你還不夠優秀,不夠優秀!
我不斷安慰自己,假裝若無其事,邁着沉重的腳步上臺。
王茜在舞臺的另一側捧着鮮花小跑着上來獻花,見到我,衝我微微一笑。
“王茜!”
站在舞臺的角落裡,我突然大喊了一聲。
“嗯?”王茜回頭看着我,不明白我想幹什麼。
這一刻,我大步流星的走向王茜,在臺下師生的注視中,單膝跪地,獻上我的鮮花。
我十分誠懇的對她說:“下面的十分鐘時間裡,只屬於你和我。”
這是我臨時決定的。
臺下的裁判老師交頭接耳一陣,對於我的突然變動很是不滿,直接提出意見:這不符合規定,不行!
我霸氣的從艾詩妮手裡搶過話筒,聲音從未有過如此的鏗鏘有力:“聯歡晚會不是爲了某個人而舉辦的,個別的意見代替不了大家!下面一個節目,將由我烏篷船和王茜向大家展示一下,什麼叫做中國武術。喜歡看我們表演的高舉你們的雙手!”
說着,我當即在舞臺上做了一個空翻,然後喊了一聲:“王茜!”
王茜起先有些忸怩不好意思,在我的帶動下,被感染到了,配合的也跟着做了一個漂亮的空翻。
然後,她朝我頭頂踢了一腳。
我心領神會,擡腿上踢,與她的腳掌相抵,做了一個金字塔形。
她會心一笑。
我也笑了。
這時,臺下一陣掌聲叫好聲。
一時興起,老子特麼的來勁了,大喊一聲:“少年強則國強,不能評分又如何!”
王茜一愣,看着我慷慨激昂的演說,突然搶過我手裡的話筒,也大喊:“少年勝於歐洲,則國勝於歐洲。區區評分,何足道哉!”
特麼的,誰家小女生挺合我胃口。
音樂響起。
是屠洪剛的《中國功夫》。
在氣勢磅礴的歌曲中,我倆拉開架勢,初時對打,中途又打了一套拳,到最後簡直興奮的忘乎所以了,各自拿着話筒邊唱邊展開拳腳。
結束動作是我扎着馬步,王茜單腳立於我肩膀作踢腿狀。
我發誓,最後的結尾從來沒有排練過,但好像與王茜已經排練了無數次一樣,聲音慷慨激昂,語調異口同聲:
“美哉我少年中國,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國少年,與國無疆!”
全場起立,掌聲雷動,久久不息。
雖然我的節目獲得了成功,但因爲臨時更改事先沒有申報,視作違規,不能當作參賽競選節目。
王茜很不服氣,跑去理論數次,均被打回。
艾詩妮也過來說情,剛開口,我揮揮手,豪氣沖天的告訴她,少年不需要鮮花,有掌聲就夠了!
說完,我推開她,拉着王茜就走。
特麼的,誰要你求情!
能不能獲獎,老子不在乎!
有沒有你,老子更不在乎!
我是這樣想的,可王茜卻耿耿於懷,寫信給校長狀告評委老師。
對此我大爲惱火,這事情我說了算,我說不追究就不追究,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王茜理直氣壯的衝我一頓吼,要是沒有她,節目能有這麼成功麼?這軍功章裡,也有她的一半!凡事都要爭取,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這最後一句話觸動了我的心絃。
她說得沒錯,對於感情,我太軟弱了!
我下定決心,等晚自習一結束,就興沖沖的守在1808教室門口,特麼的又遇見了王明。
“王明?你等誰?”我明知故問。
“等女朋友。”
“混的不錯嘛!誰是你女朋友?”
“艾詩妮。”王明微微一笑,沒有注意到我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答應做你女朋友了?”
“快了。”
特麼的,要麼答應,要麼沒答應,什麼叫“快了”?
難道說艾詩妮還沒答應?
還是說正在考慮中?
這時候,艾詩妮收拾完作業出來了。與她同行的室友見到王明,會心一笑,識趣的走開。
王明熱情的迎了上去,我見狀,下意識的退到樓梯口,然後,我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詩妮,一起走吧?渴了吧?要不我們先喝一杯吃點東西?”
“謝謝,我不渴,也不餓。”
“那我們一起走吧?”
“你先走吧,我還有事。對了,以後沒事請不要來找我,我怕人誤會。”
“詩妮,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說着,王明像變戲法似的突然變出一朵鮮花,單膝跪地求愛。
“學校禁止談戀愛,你該知道會有怎樣的下場。王明同學,謝謝你的喜歡,只是我不能接受,也不想接受。”
“爲什麼?我可以等,請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愛你,好好保護你。”
“王明同學,我再次十分認真的告訴你,我們不可能!”
“我願意等你畢業。”
“畢業了也不可能。”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就是不可能。”
“你是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是誰?有我這麼對你好麼?我們在一起是多麼合拍……”
“請你搞清楚,這純粹就是跳舞的需要與戀愛無關。”
“那就把我對你的愛當作是人生的倫巴舞吧!”
“對不起,人生的倫巴舞我不會和你跳。”
“他是誰?”
“是誰也不會是你。”
“究竟是誰?”
“我不會告訴你。”
“詩妮……”
“不要這樣稱呼我。”
“我對你是真心的,請相信我,我發誓,一輩子對你好!”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
這簡直就是無賴嘛!
見到我突然出現,艾詩妮微微一愣,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纔好。
倒是我看上去顯得很從容。
其實嘛,從容個鳥!
全都是裝出來的。
知道她還沒有答應做王明的女友,說實話,我心裡有些小小的激動。
但僅僅是“有些”,“小小的”,而已。
這幾天,我不斷反思,艾詩妮那麼美,自己那麼平凡,實在很不搭,她要做我女朋友,老子遲早要戴綠帽子。與其如此,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雖然一時痛徹心扉,總好過痛苦一世。
“無論怎樣,愛或不愛,請當面說清楚。”
我的話一語雙關。
“當着烏篷船同學的面,我再次重申,王明,我們只是同學關係,僅此而已。“
“你男朋友究竟是誰?有我對你這麼好麼?”
面對王明刨根究底的追問,艾詩妮低頭沉默。
王明不語。
我也不說。
都在等她回答。
終於,艾詩妮擡起頭來,望着滿天繁星,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狠狠的摑了我一耳光,讓我的心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