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偷吃
半夜時分,吳安國酒醒了一半,醉着一半,看着面前這個小姑娘,哭的那個辛酸悲傷,立刻就自責起來,街上的小乞丐也沒有她可憐的感覺,原本對老爹自作主張很不高興,天天胡鬧,還想晾晾這女人,可是對上那張臉,沒來由就覺得自己像禽獸,甚至連禽獸都不如。
於是大晚上,新郎吳營長難得的忍下了他平日火爆的性子,很溫柔的像哄小屁孩一樣,遞給了新娘一條手絹,臉色嚴肅,嘴角卻艱難的抽了抽道:“別哭了,我不會欺負你的。”
沒有想到他這一說,新娘哭的更厲害了,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一張小臉哭花了,臉上還有新娘的妝容,像個偷吃完沒有處理好現場的小屁孩,五彩繽紛。
吳安國沒有辦法,見她像被嚇壞一般,也不伸手接手絹,只好自己幫她擦,手才一碰上新娘的臉,新娘就不哭了,睜着大大的眼睛水靈靈的看着他。
破天荒的他的手碰上那嫩嫩的臉蛋,沒有像平日擦喜愛的搶那樣,用力來回搓,而是很小心很小心的從額頭一直擦到了嘴角,看她這副模樣,吳安國忽然就想起小時候娘養的那隻小白狗,後來娘死了,狗也去了。
徐寶愣愣的看着面前的男人,額頭寬闊飽滿,眉毛很濃,筆直的上揚,老爹說這種面向的人脾氣火爆,很好面子,做事光明磊落,嗯,應該是個好人……
於是她潤潤的說了句:“我餓了!”然後雙眼大大的水汪汪的看着他。
吳安國見她如小狗一般的表情,沒來由的心中就軟軟的,更是自責,什麼鬱悶老爹亂操心的情緒都沒有了,樂顛顛的拉着她去找吃的。
要麼說吳營長還半醉着,他興奮的帶着自己的新娘去廚房偷吃的,好像自己牽着的不是一個丫頭,而是一株隱身草,大搖大擺的在警衛的衆目睽睽下,假裝誰都沒有看見。
徐寶更是滿腦子都是肉,哪裡顧得上那些身上揹着大槍的警衛,在她眼裡都是障礙物,越過這些障礙物就有肉吃了。
到了廚房,吳安國顯然不太瞭解肉放在哪裡,到處亂翻,徐寶對吃肉有天生的熱愛,沒有辦法,有一個屠夫老爹,豬身上除了豬便便,哪一個位置她都是極其熟悉的。
然後吳安國就看到剛剛那個哭的比死去了爹孃還要慘的小新娘,此刻一臉幸福的想死,雙眼全是愛意的,不過不是看着自己,而是一碗紅燒豬肘子。
徐寶看着那一碗醬色的豬肘子,雖然已經冷了,可是還能聞到濃郁的豬肘子獨有的五香醬料的味道,擡頭看了一眼帶自己過來的男人,問道:“你吃麼?”
吳安國搖了搖頭,然後就見自己的新娘抱着一碗豬肘子,牙口齊齊的開始啃,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她頭都沒有擡,全神貫注的在啃豬肘子。
他咳嗽了一聲,想吸引她的注意力,徐寶有些不捨的擡頭,遞給他一個豬肘子道:“你也想吃麼,想吃就直說,我爹說,會叫的孩子纔有肉吃,給!”
看着那白白嫩嫩的手抓着一隻油膩膩的豬肘子,吳安國有些崩潰,忽然間覺得剛剛那自責很莫名其妙,那一瞬間的心底軟軟的感覺像是錯覺。
他沒有接,晚上應酬他吃的很飽。徐寶看他不要,很高興很迅速的拿回來塞進自己嘴裡了。
忍着要暴走的衝動,吳安國好脾氣的問道:“你多大了?”
“過完年十五。”徐寶把啃了一般的豬肘子從嘴裡依依不捨的拿出來,認真的答道,並看着吳安國,希望他有問題,一併問了,啃豬肘子是一個技術活,中途被打斷是很不禮貌的事情。
吳安國要瘋了,他爹這是想媳婦想瘋了麼,才十五……不過他看那嘴角還沾着醬的姑娘,確定有十五了麼……
“你爲啥想嫁給我?”吳安國一副有人逼你告訴我,我幫你擺平,哪怕是我家老頭的義氣模樣。
說到這個,徐寶很高興的笑了,很漂亮,如果酒窩上沒有肘子醬湯的痕跡會更漂亮。她把手上的肘子舉高在吳安國面前晃了晃道:“吳伯伯說嫁給你頓頓有肉吃,我就答應了。”
吳安國一頭嗑在了桌子上,好想長醉不起。
“你叫什麼名字?”吳安國撐起自己那破碎的自尊心強打着精神問道。
“我叫徐寶,夫君可以叫我小寶。”徐寶在吳安國問話期間抓緊時間啃了一口豬肘子,利索的回答,並一副好寶寶的模樣看着他,那句稱呼夫君也在啃肘子的期間叫出來的極其討好順口。
徐寶早在吳家的時候,每天就聽吳老爺子念他的兒子經,我家安國兩歲斷奶……三歲不尿牀……五歲能唸詩……八歲會寫文章……巴拉巴拉……一般吳老爺子不說兩個時辰以上是不會罷休的,徐寶第一天很熱心的聽着,第二天有點困,後半段睡着了,第三天吃着肉脯勉強一直聽,第四天已經能給吳老爺子複述了。徐寶覺得無聊,還不如她老爹,老爹雖然忽悠人也沒有多少新詞,但是至少有三個以上備選,先生你印堂發黑……先生你桃花陣陣……先生你今日不宜出行……
那邊吳安國卻被這一句夫君給叫的十分別扭了,他上過私塾,又接觸了軍隊,接受現代的教育,對小自己十歲的小丫頭還是有心理障礙的,於是嚴肅的叮囑道:“那什麼,小寶,你叫我吳大哥就好,我們不流行叫夫君。”
徐寶很好奇,叫人還有分流行不流行的,不過有肉吃的她乖巧的點頭喊了句:“大哥。”然後看他沒有新的問題了,又低頭專心啃肘子。
終於啃完肘子的徐寶,一臉如花貓一般擡頭看着吳安國,很真誠很滿足的笑道:“大哥我困了。”
吳安國無奈的覺得自己從一個堂堂營長降級爲保姆了,帶着她,去給她洗了臉,就看她很安心的脫了外頭的喜服,光明正大的躺上他的牀,蓋他的被子,睡了。
一下子就傳來的很均勻的呼吸,睡夢中的她還時不時舔舔舌頭,像是在回味剛剛吃的肘子一般。
吳安國這會子是徹底醒過來了,他的牀上睡了個小丫頭,睡相還不是很好,腿很自由的展開,還有那已經發育的胸脯很自然的起伏……一臉幸福甜甜的模樣……這個丫頭就是他的媳婦?他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吳安國迷糊的醒來,感覺有人在自己身邊,伸手就摸到枕頭底下,一眨眼間,一把光亮的槍就頂在了徐寶的腦門上!吳安國能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從一個文書當上一個營長,也不是吃素的,除了家裡的白花花的銀子的孝敬之外,也是要有真本事,這幾年愣是從一個文弱書生變成一個高級兵痞子,比如現在。
徐寶睜着大眼睛,撅着小嘴看着額頭的槍,淚眼汪汪,很快有泄洪的趨勢,吳安國才清醒過來,面前是老爹給自己娶的媳婦,趕緊把槍收起來,面色有一些尷尬。
“大哥早,難怪我昨晚覺得睡的不踏實,原來枕頭下面有槍,不平整!”徐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歪了歪腦袋,一副很苦惱的模樣。
吳安國聽了她的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小丫頭沾牀就睡,那小呼嚕聲打了一夜,也好意思說自己睡不好。
徐寶這會子見他笑了,才反應過來覺得剛剛腦門被槍頂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又摸了摸腦袋,小聲的說道:“大哥,一大早就受了驚嚇……我餓了……我爹說一日之計在於晨,早上一定要吃飽,纔有力氣幹活。”
吳安國又覺得腦袋有點發脹,他爹這是幫他娶媳婦還是娶了個吃貨回家,總共和她說話不到十句,幾乎句句離不開吃的,他很內傷。
坐起來,若是平日他都自己穿衣,可是今天看到這小丫頭,吳安國眼神瞟了瞟,徐寶愣了半天,才明白過來,他這是要自己伺候穿衣。
她心道,此人太彆扭,有事也不說,扭扭捏捏的,你不說讓我幫你穿衣,我怎麼知道,不過她手腳很利索一下子就幫他穿好了,一臉熱情的仰着小腦袋看着一身軍裝很酷的男人問道:“大哥,什麼時候開飯?”
吳安國剛剛還在享受這小丫頭給自己一身忙上忙下的,看她穿的很認真,連左右手的袖子都要挽到一樣的高度,感受着她身上香香的氣息一瞬間有點衝動,就聽到這丫頭煞風景的問飯點,一下子就很想把這丫頭掐死,一頓不吃會死啊!不過臨了又想起她昨晚那慘兮兮的模樣,這丫頭一頓不吃,跟要她命沒啥區別了。
早上兩人出去的不早也不遲,一開門,就有警衛齊刷刷的敬禮:“營長好,太太好!”
吳安國習慣了揮揮手,看到小丫頭也站一邊一臉端莊的笑容。心道,老爹看人還是有眼力價的,雖然是鄉下來的丫頭,可是這一身的氣度一點不亞於大家閨秀,尋常人要是被這一羣大兵敬禮,肯定驚慌的很。
徐寶看着這一羣綠油油的人,日看家裡的長工沒啥區別,何況她一心都只有一個念想,那就是有肉的早餐,其他都是浮雲啊浮雲!
吃早飯還有客人,今天徐寶沒有一身的嫁衣,很普通的花布上衣加花布長褲,有點土氣,但是勝在她年輕可愛,也不算難看。
那邊宋一韓一夜沒有睡好,醒來看到那姑娘笑吟吟的走來,吳安國和昨天一個做派,對宋一韓態度那個親熱。
徐寶爲了緊跟上桌,也絲毫不落的跟在宋一韓身邊,打招呼道:“宋先生好。”
宋一韓自然是第一眼就先看到了花布小姑娘,看着她如昨日一般的模樣,心底忽然就好受些,不過聽到這稱呼,皺了皺眉道:“我和吳兄見面就很投緣,你也別見外,叫我宋大哥好了。”
徐寶乖巧的點了點頭喊了句:“宋大哥。”就跟着上桌了。
桌上,宋一韓其實很想說些什麼,奈何那小丫頭一頭扎進飯桌就再也沒有分給別人一點點的餘光,非常專心致志的吃東西。
而吳安國昨晚瞧那吃貨的樣子很不順眼,這會子卻覺得心情很好,還順手給丫頭夾了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