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快過來!這個變態想幹什麼啊!我已經報警了!”宋薇的聲音在白霧後面響起。
她拎着滅火器朝司徒霖狂噴,司徒霖一邊躲避一邊掐訣讓屍沼裡面的手去拉她,但宋薇是純陽血,這些普通的鬼拉不住她!
那個拿銅鈴的鬼道士突然朝宋薇張大了口撲過去——
我幾乎是在一秒之間掐出了枷鬼訣!
那個鬼道士硬生生的頓住、耷拉着碎肉的臉停在宋薇面前。
宋薇渾身像被電擊了一下,手中拎不住滅火器,哐噹一聲掉落在臺階上。
“好……好冷啊……小喬,你快過來啊!傻愣着幹什麼!”她臉色刷白、着急的朝我跺腳。
鬼道士半邊臉已經停留在她面前,露出白骨的臉頰緊挨着宋薇、牙齒都張開了,離她的脖頸只有一點點距離。
宋薇見不到鬼,尋常的鬼也怕他,屍沼裡面的手拉不住她。
但是像鬼道士這樣走屍仙道的鬼魂就算上不了她的身、也會對她造成不好的影響,強大的陰氣讓她冷得牙齒打戰。
司徒霖站在我和宋薇中間,他是人的驅殼,除非煉魂飛出來,不然兩個小祖宗還沒那麼聰明能分辨。
怎麼辦?我微微一動,司徒霖突然衝上去一把抓住宋薇的後領猛地往牆上撞去。
咚的一聲悶響,宋薇的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隨即被他扔下樓梯。
“宋薇!”我心涼了半截,光憑力氣我也不是司徒霖的對手啊!只能連滾帶爬的跑去抱着宋薇。
她的額頭磕破了,此時閉着眼哼了兩聲就暈過去了。
司徒霖站在臺階上,破了我的枷鬼訣,那個拿着銅鈴的鬼道士轉過身來,用他半邊碎肉、半邊暴露白骨的臉朝向我們,嘴角露出詭異的笑。
“慕小喬,我一直對你禮遇有加……就算是附身在慕雲亮的人皮稻草身上,我也沒有真正的傷害你……不如我們好好考慮一下給彼此提供便利?”司徒霖陰測測的說道。
他的身後是大玻璃,外面華燈初上,霓虹燈的光線明明暗暗,映得他的面容更加陰沉恐怖。
“司徒霖,自從我們猜到是你殺害慕雲亮之後,你做的事情我們都看在眼裡,我們也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這樣一個走屍仙道的妖人,我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就算死也不會給你提供便利。”
我抱着宋薇,一手輕輕按着腹部,這裡隱隱有些痛。
是不是剛纔的動作太大了?
現在小腹裡的熱氣似乎在洶涌翻滾,一點點的溢出,彷彿在積蓄力量一般壓抑。
身側的紅光也時明時暗,那鬼道士飄飄蕩蕩的在我身邊搖晃着銅鈴。
腳下的屍沼裡越來越多灰白腐爛的肢體翻涌上來,我就像踩在一層薄冰上,隨時有墜落的恐懼。
宋薇額頭的血流下來,我胡亂的扯自己衣服壓住她的傷口。
該怎麼辦?
“……慕小喬,難道你不覺得有些規矩該改改了嗎?好比你,你被當做犧牲品獻出來、又被當作工具來懷孕、現在呢,還是一個美好的玩具讓帝君天天享受,你難道不會覺得所謂的神祗慈悲、卻對你如此不公平?”
……這些所謂的不公平也曾經困擾過我。
但在我披着蓑衣、蹲在苦竹筏上渡過黃泉時,我就放棄思考這個問題了。
黃泉下面那麼多鬼影重重,他們爲了什麼癡守千年?
醧忘臺前,每天過那麼多魂靈,又有幾個人參透了“珍惜與隨緣”。
在江起雲扔掉我的蓑衣、將我拎上岸時,我就已經放棄思考所謂的公平。
愛,哪有公平?
愛就是偏聽偏信、就是偏心偏袒、就是偏愛偏執……
誰能跟愛講道理?
“司徒霖,你枉自活了這麼多年,還沒我看得開。”我蹙了蹙眉,覺得自己與他說這些是對牛彈琴。
“……慕小喬,跟我合作吧,你腹中靈胎的魂給我一半就可以了,我不會傷害到你,還會賦予你無上法力……”他垂眸看着我,眼神變得有些飄忽。
似乎有那麼一瞬間,我看到一個邪道的枯瘦身影。
“……你到底想要什麼?”我皺眉道:“如果要報仇,黃道村的人基本都死絕了,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報仇?”司徒霖冷笑一聲:“報不報仇無所謂,黃道村天生就適合用來做法陣,你知道這些年我從裡面吸收了多少邪氣?勝過普通人三世修行!我想要什麼……你若成爲我的同伴,自然就知道了。”
鈴鈴鈴……
那鬼道士手中的銅鈴聲響縈繞在耳畔,這聲音讓我有些神思恍惚,我用力搖了搖頭,宋薇額頭的浸出的血珠灼得我的手好燙、心也越來越慌。
怎麼這麼多血?那傷口並不大啊,爲什麼血液好像爭先恐後一般冒出來?
肚子裡的小祖宗開始鬧騰,似乎是被什麼壓抑了,紅光時明時暗的不穩定,他倆在我腹中鬧騰起來,疼得我冷汗都下來了。
那個鬼道士搖的鈴鐺像催命一樣讓人心煩!司徒霖陰測測的目光又讓我膽戰心驚、宋薇的傷口又反常的流出那麼多血……
我該怎麼辦……
起雲你這傢伙,讓你懶得教我!
腳底的屍沼上漂浮着一大堆灰白的肢體,如同纏繞的蠕蟲離我近在咫尺——
絕望之際,我突然聽到一串快速呢喃的佛號“南無南無阿閦如來”。
佛號?!
緊接着一連串玻璃破碎的聲響由遠及近!
破碎……破……
我猛然想起那次邪師佈下的結界,鬼差和黑白無常都進不來,最後是我叔叔成肅從內部打破結界的!
左手二三指並掐大指中節,北帝殺伐!破!
我滿手都是血,這一個指訣掐出,司徒霖身後巨大的玻璃窗彷彿爆炸一般被震碎,玻璃渣子四處飛濺,我聽到了街道上行人的尖叫聲——
結界破了?!
司徒霖雙手掐訣,他的身體幾乎立刻就陷入了屍沼的黑霧之中——之前慕雲亮也是這樣消失的。
拿銅鈴的鬼道士也在漸漸消失,我不甘心的擡手掐出枷鬼訣,誰知道這次的枷鬼訣居然黃光暴漲、霸道無比!
幾乎是一瞬間就將那鬼道士牢牢卡死在牆上!
一束銀光如同流星飛矢從破碎的大窗戶外飛進來、落到眼前時飛散成無數細細密密的小鐵鏈將鬼道士全身扎穿!
銀光散去,江起雲捏着鐵鏈的另一頭,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流血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