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我哥寧願在我房裡打地鋪,都不願意一個人回去睡。
他極少有這麼恐懼的時候,看鬼雖然習慣,但看到飛舞的腦袋還是太刺激。
我也緊張得睡不安穩,第二天下牀時一腳踩到我哥肚子上,他嚎了一聲,抱怨我沒輕沒重。
“知足吧!我只是踩到你肚子,要是再往下一點,你就真的不舉了!”我煩躁的揉了揉眼睛。
“小喬,你這兩天很暴躁啊,若是以前我還會以爲你大姨媽來了,現在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怪你鬼老公把你丟一邊,跑去黃道村了?”我哥十分犀利的找原因。
“……哥,黃道村到底是什麼事啊?”似乎江起雲特別緊張這個地方。
我曾經開玩笑的提起了一句去黃道村幫忙維持法陣,他的臉立刻就籠罩寒霜,氣氛瞬間冰冷無比。
我哥搖搖頭道:“不親眼看到,是想象不出地獄什麼樣子……這地方我也就去了一次,就上次咱爸受傷那次,具體的前因後果我也不是很清楚……”
他跟我說,黃道村這個地方在地圖上已經取消了,官方已經抹去了這個空無一人的村莊。
據說是因爲上世紀大饑荒的時候,這個窮鄉僻壤的小村莊裡發生了一些事——那時候國家一窮二白、還要勒緊褲腰發展戰略威懾武器,遇到大饑荒,國家想盡了辦法,但也不可能照顧到每一個角落。
黃道村的人把能吃的東西都吃了,全村耗子都沒一隻,只差沒吃觀音土。剛好有個道士帶着兩徒弟路過,因爲下雨、天黑走山路太危險,所以想在村裡借住一宿。
村長接納了他們,但是此後道士和兩徒弟就失蹤了,而快要餓死的村民們,則分到了有點肉沫的湯水……
聽到這裡,我忍不住冒雞皮疙瘩,這道士和倆徒弟是被當做口糧了。
我哥繼續說:後來,凡是打從這村子經過的人基本都消失了,不過那個年代信息閉塞得很,這種山溝溝裡面的小村莊發生了什麼事,外界無從知曉。
村裡的人,如果是病死、餓死、老死,基本上都會成爲口糧,爲了活下去,這裡的人都默認了碗裡的肉就是“山豬肉”。
大饑荒那三年,這個村的人活下來一大半,可是等大饑荒過去,漸漸的恢復了正常生產,村裡的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一開始是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僵、動作不受控制,後來牙齒漸漸變黑,而且非常想吃肉。
那個年代哪有這麼多肉吃,餓極了的村民居然開始咬自己,嚴重的甚至咬掉了自己的手指。就連饑荒過後新生的孩子,冒出來的牙齒也是黑的。
村長害怕了,忙向上級彙報,但隱瞞了事實,只說村裡人得了一種怪病、還會遺傳。
這個說法引起了上級的重視,派了醫療隊下來檢查,檢查不出原因,後來一個醫療隊的女同志失蹤,找到的時候,胸口和肚子上的肉都被不見了,這件事捂不住了,越傳越邪乎。
但那個年代不敢談及牛鬼蛇神,官方也絕對不允許這種結論公之於衆,上級偷偷的請了一些和尚道士去看,其中就有沈家的人。
當時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和尚登高一看,就給了一句話:“修羅場”不能住人,全部遷走吧,再住下去會出大事的。
那年代戶籍嚴格、又有分地,不可能整體搬遷,最後官方將這個地方標註爲麻風村,讓所有想要靠近的人望而卻步。村民們也被禁錮在這裡,一律不準外出流動,官方給予特殊的糧食米麪補助。
可就算這樣,這裡的人也忍不住吃特殊肉的衝動,先是吃死人,哪家有人死了,停屍祭奠後不是入土爲安,而是一張張滿口黑牙的嘴等着喝一口肉湯、吃兩嘴肉沫……
之後這裡的人原來越少,近親結合、怪病橫行……最後剩下少部分人是大饑荒之後出生的,也因爲害怕而沒有吃過屍肉,國家將他們轉移出來,另外劃地建村。
九幾年后土豪開始出現,有個別人想回老村收拾點上年歲的古董來賣,但是回去的人沒有一個再走出來。
沈家的人聽聞消息後再次去看,發現那裡已經成了一個陰陽混亂、戾氣沖天的法陣,村中黑霧瀰漫,就像通往地獄的入口,還有惡靈游出附身活人造成血案。
於是沈家聯繫了當年的大和尚,聯手弄了個封邪法陣,可這些年佛法式微,大和尚坐化後,後繼無人,沈家只好在圈內找人繼續維持。
冥府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但他們也屬陰,只能藉助圈內世家的力量來完成封邪法陣。
“江起雲就是帝君的化身,他需要與陽間有聯繫才能自由往來,畢竟陰陽不同界,所以才需要冥婚吧。”我哥猜測道。
我覺得沒這麼簡單,我出生之前家裡死了不少人,應該是那個鬼王的報復所致,太爺爺一直以爲是要獻祭於鬼王,所以纔將我放在鬼王墓裡。
後來出現的並不是鬼王、而是江起雲,他早早的遺留下戒指暗示我被指定了,並且與我進行了血盟。
我怎麼隱約感覺,江起雲在“搶先”完成一些事啊?
那鬼王還說過要把我的子宮挖出來,他得不到的、江起雲也別想得到,這麼看來,他們爭奪的其實是……這個靈胎?
這裡面的複雜聯繫我想不明白,用腦過度,太陽穴就一陣一陣的痛,好像一切的開始,都是老家那個地窖。
我哥也想到了這點,現在我倆膽子大了,不是懵懂無知的小屁孩了,於是他悄聲說道:“要不,咱倆現在去地窖裡看看?”
我能召喚小鬼差、江起雲還教了我請黑白無常的方法,就算遇到什麼厲鬼也有點反抗能力,於是我點了點頭。
這時候天剛矇矇亮,我們偷偷的跑到了後院。
現在再看這一片被稱爲“後院”的小山坡,上面什麼遮蓋都沒有,連樹都被剷平,有一道木板門,上面壓着一塊小石碑。
我哥將石碑移開,拉開了木板門,一股沉悶的空氣從黑黝黝的通道口瀰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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