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女孩的哭聲我基本上每天都會聽到。
是陳老頭的女兒。
他半輩子沒孩子,五十歲纔有了個女兒,雖然是找外人生的、還花了不少錢,他老婆最終還是原諒了他——他老婆也很想要孩子啊。
所以這小姑娘被陳老頭兩口子捧在手心上,他老婆專門從老家來了這個城市,之前租了個民房,後來我們給他加了錢,搬到一個環境好些的小區,租了一個小小的套間住。
這小女孩長得挺像陳老頭,陳老頭的長相還算端正,就是打扮得太像漢奸,最近改變了形象開始學着穿中式襯衫,看起來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用大寶的話來說,混了大半輩子江湖,終於混出點人樣了。
我哥在院子里弄了個好大的遊戲池,還用一個戶外帳篷給遮住,平時奶奶把孩子往裡面一放,就能坐在一旁曬曬太陽聊天喝茶。
所以陳老頭偶爾也會帶女兒來鋪子裡,一邊看店、一邊做飯、一邊看女兒。
這小姑娘很討人喜歡,也很黏陳老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出身讓人詬病,所以這小女孩很膽小,從來不敢跟于歸幽南搶玩具。
有點讓人心疼。
這兩個小魔頭還真是會找人,我家裡的工人只有陳老頭和大寶,這兩人各自有家庭,大寶畢竟是陰差,如果動他的家人,肯定會第一時間走露消息。
陳老頭家防守最薄弱,孩子不見了,他老婆估計會急瘋了去報警、也不會想到是被這些邪魔外道給弄走了。
江起雲聽我說了這小孩是陳老頭的女兒,微微蹙眉道:“陳老頭是誰?”
噗……帝君大人你……
“就是我家每天洗刷打掃看店做飯的那個瘦小的男人啊!”
帝君大人點點頭道:“那個下人啊。”
下、下人?!
跟兩千多歲的人討論人人平等?好像是我比較心虛。
我決定換種方法解釋這個小女孩的重要性——
“這小姑娘是于歸和幽南的小夥伴呀,也在一起玩的。”
江起雲點點頭:“知道了。”
他擡手,一個陰吏立刻到他身邊聽候吩咐。
江起雲低聲說了幾句,揮揮手,這些陰兵一個個的消失在黑暗中。
一見那些陰兵都消失了,小魔頭興奮的說道:“就你們兩個過來!居然敢關住我們,咭咭咭,一個時辰後找不到我們,你們就輸了,這個小丫頭就讓我們吃了吧……”
“吃了?!”我驚訝的看向江起雲,“他們還能吃下去?”
“……已經化魔的東西,做什麼都不奇怪,你忘了那個屍魔麼?”
當然記得……屍魔的體型都巨大到無法從空間裂口中完整的顯露出來。
這小女孩與那些心裡陰暗、自己作死的人不同,她是無辜的,我得盡力救她才行。
江起雲似乎也打算救她,帶着我往那拆遷的工地走去,低聲囑咐我道:“如果看到這兩個小魔,就調遣冥府衆神,別捨不得召喚他們,既然身居神位,就該聽從調遣。”
“……知道了。”
他輕笑一聲:“小娘娘也得像個小娘孃的樣子,這兩個小魔無法無天,要‘好好’教教他們什麼叫尊卑。”
那兩個小魔頭的聲音傳來,很不爽的說道:“你是什麼東西敢教訓我們?哼!欺負我們的人都被我們弄死了!謝家把我們禁錮在荒山野嶺,讓我們都沒地方去玩,哼!”
我心裡有些同情謝家的那個長寧,他被兄弟下了蠱,半死不活的孤身一人看守着這兩個小魔。
若不是最近我家聲名大噪,謝長安想着強賴到我家來保住自己性命的話,長寧估計還要帶着這兩個小魔躲藏在深山老林直到“可以”死去的那天。
江起雲說讓他解脫,但也沒有立刻就斬斷他的生魂,而是給他考慮的時間。
——也要用長寧引出謝長安。
小魔不管這些,終於能興風作浪了,他們連巢穴都可以暫時拋棄。
這一片是破爛低矮的民房,拆遷簡單粗暴,第一批規劃的部分已經成了廢墟,剩下的房屋也變成了亂七八糟的危房土牆。
我看到一個女人在半邊牆頭上衝我笑。
笑……
稍微走近點,才發現那根本不是笑。
而是一個人頭放在了牆頭,人頭的嘴角被撕開,一直往上裂到耳邊!
這簡直是虐殺啊……這兩個小魔生前也是被虐殺的,不然不會沒有頭蓋骨。
他們的怨念持續了多少年?害死的人不計其數吧?
或許這樣纔會被一個墓主人帶入墳墓來封印,結果被謝家人拿到,再度現世。
“你看,這個大姐姐笑得多開心,咭咭咭咭……”小魔的笑聲傳來:“我們這是在懲治壞人!她抱着一個男人,心裡卻在想着怎麼弄死那男人……這樣的惡毒的淫婦,是要騎木驢遊街、千刀萬剮的呀!”
我的天吶,小鬼的思維真是難以理解。
“小姐姐,你是壞人嗎?咭咭咭……”那個女子的人頭突然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