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這樣子就是願意了?真不愧是我們一族的叛徒!”叔公臉色當即變了神色。
他一下子就將冥靈兒推出去。
“滾吧!”叔公看着冥靈兒,一字一句的將話吐出,不帶絲毫的情感。
“叔公!”冥靈兒大驚,她擡起頭,看見的族人一臉厭惡的表情,還有看不清的冷漠。
“爲什麼,爲什麼這樣說?”她急忙撐起身子跑到叔公面前,想要去拉着他的衣角,但是叔公再一次將她狠狠一推,瞬間,冥靈兒倒在了地上,血珠漸漸開始從手心沁出。
“呵呵,你還不是叛徒,你這個六親不認的東西!你可知道他殺了誰?你還想要跟他走?”他艱難的說出這句話,重重的嘆了口氣。
冥靈兒轉過頭,看着大家錯愕的表情,那些人眼睛的餘光全都聚集在這個角落,冥靈兒擡眼看去。
地上的那個人還穿着她熟悉顏色的衣服,身段也是那麼熟悉,這人的髮型,也是那麼的熟悉。
“這人是誰?怎麼這樣熟悉?”冥靈兒喃喃着朝着那躺在地上的那個人走去。
那人一動不動,就算四周再嘈雜,他也沒有任何動作,冥靈兒希望自己想的是假的,可是當她走近,她一眼就看見了那人脖子上的那道紅線,還有那個人被頭髮覆蓋了大半的臉。
她記得,這是星河的招式。她怔在原地,不待身後的星河走近,她已經無力的跪倒在地面上,她掙扎着坐起來,雙膝跪地,雙手疊放然後重重的磕下去。
星河本十分的疑惑冥靈兒爲何會有這樣的動作,可隨後,他就聽見冥靈兒嘴裡的聲音。
他聽見冥靈兒輕聲的喚道,“阿爹。”
星河怔在原地,他手裡的畫卷也隨着風,落到冥靈兒的面前。
冥靈兒看着那幅畫,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在那畫卷的角落上,留着一句話,說畫卷上的這個人才是滅族兇手。
冥靈兒將目光看向自己的叔公,他的神色有些躲閃。
冥靈兒不敢相信自己的叔公會做這樣的事情,但是現在躺在地上的人,卻變成了自己的阿爹,她不得不相信。
“來人!將這個六親不認的女人給我攆出去!”叔公大聲喝道,似想要藏起自己的不堪。
冥靈兒大聲的笑着,嘴角有着說不出的苦澀,她對着地上的屍體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本想要將自己阿爹的屍體帶走,但是那羣任立馬將她攔下,她無可奈何,對着星河說道:“我們走吧。”
冥靈兒伸手試過自己臉龐的眼淚。
星河本很震驚自己殺死的人爲何會是冥靈兒的父親,可是此時也只有聽着冥靈兒的話,帶她離開。
跟着星河離去後,雖然每日都有星河留在身邊,但是她卻絲毫不快樂,她從未想過自己以這種方式離去,而且自己的父親還是死在星河的手裡,雖然是被叔公暗算……
“青鳥,是我做錯了。”星河看着青鳥,他怎能不知道她的情緒?青鳥不應他,如果這是說一聲道歉便能打消的事情,那麼青鳥也不會每晚被噩夢驚醒,她每次都夢到自己的阿爹渾身是血的倒在她面
前,脖子上有一條紅線,然後告訴她,他怨她。
怨她現在還和殺父仇人在一起。
青鳥不怪星河,他是本就是要報自己滅族之仇,之後的成長更是生活在腥風血雨的江湖,他們打殺都是常事,滅族兇手不是自己的父親,被暗算的也是星河。
錯的人,都是叔公……
可是她怎麼能夠狠得下心,去殺自己的親人。
星河是知道的,他經常藏在暗處看着青鳥面對着鐮刀發呆,他知道無人的夜晚青鳥咬住自己的手,無聲的哭泣。
他從成名到現在,經歷的都是腥風血雨的江湖裡的一切,他從不曾料到自己只是爲了復仇,卻殺了愛人的父親,會造成如此後果。
他知道她愛紅梅,他便尋到那常年飛雪的高山上爲她摘來寒梅,他知道她喜歡學習醫術,那麼他便尋來孤本藏書。
可是星河卻不知,冥靈兒學了這麼多的醫術,都是他之前總是帶着一身的傷回來。
青鳥將他給的一切都小心的珍藏起來,她看着星河時也會開心的笑。可是星河當初最愛的那雙靈動眸子,卻沒有光彩了。
“傳說山外的大海中有火焰珠,火焰珠全部都孤獨的沉在最深的海底。我若去尋來這顆珠子,那麼想必你的阿爹會活過來。”星河留下一封信紙便不見了,無論青鳥怎麼尋。
青鳥覺得心裡空空的,什麼也涌不出來,大海的深處怎麼會有火焰?
那只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她渾身失去力氣,滑跪在地上,嚶嚶的哭泣。
青鳥還是等到了星河,三個月後,他狼狽歸來,懷裡揣着一顆拳頭大小的明珠,青鳥看着星河,她從未見過星河那樣的眼神,像風雪那樣紛亂。
青鳥衝上去抱住他,“星河……”
星河感到眼淚滴在他的懷裡,他笑了。
他輕輕揩去青鳥的眼淚,他帶她來到山崖上,這裡常年飄雪,山上豎着幾隻寒梅,那裡有一個山洞,星河使足靈力一推,石門被緩緩推開。
青鳥看着洞內充斥着寒氣,她沒有說話,跟着星河來到洞內,星河手中的明珠散發着柔和的光芒,青鳥看見,有一人安安靜靜的躺在洞內的一個石牀上,那人的模樣是如此的熟悉,他身覆冰霜。青鳥大驚,她不覺捂住嘴,她的身子開始顫抖。
“青鳥,他會活過來的,到時候你就不用再害怕和自責。”星河臉上綻放出笑容,那笑讓冥靈兒感覺到不真實,直至多年之後,青鳥依舊記得,那笑裡裝滿了愛戀和痛苦。
漫天的風雪,白色的,充滿了整個世界。冥靈兒不知是如何被星河推出了山洞,她只知道星河手中的是一顆很大的珍珠,恩,很美的珍珠。
當冥靈兒反應過來後,那扇石門已經被關閉了。她學着星河的樣子,瘋狂的用靈力推着石門,可是石門卻紋風不動。冥靈兒跌坐在地上,“星河——!”她撕心裂肺道。
星河將頭抵在門後,他閉着雙眼,他何嘗不知,那只是一顆很美的珍珠。但是他不忍再看着青鳥每日愧疚,他是真的試着去尋那深海的火焰珠,可是他在那深海里尋了好久,那海
深不見底,他不知自己下潛了好久,他相信最深處就是火焰珠所在的地方,可是那樣的地方他無論如何也達到不了。
其時天地肅穆,無邊風雪蕭蕭而下,風聲,雪聲,草木瑟瑟聲,天地間彷彿突然充滿了各種聲音,彷彿有無數個聲音正在說話,細一聽,卻又什麼也沒有。
冥靈兒日日守在石門前,她不止一次嘗試推動這個石門,可是卻徒勞無功。她覺得是否是自己靈力不夠,從此,她便日日都在練習靈力,她的功力突飛猛進,她到處尋天下英雄來戰來以此讓自己進步。
十年後,當她終於贏了天下人時候,這時,她知道自己能推開那扇門了,可是現在離那日,已經過去了好久,好久。久到世上都流傳着他們的愛情故事,他們說星河衝發爲紅顏,提刀闖入她的部族將她帶走。
可是這隨之而來的一切,又算得了什麼,對於冥靈兒來說那是三千六百個漫長的夜,輾轉而沉默的時刻。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黑夜中輕盈掠過,像深海內的一道銀色長痕。冥靈兒無數次來到這裡,這裡是族內的尋潮洞,除了呆在終日飛雪的山頂練武,她就只有這裡可去,只有在這裡,她才能悔恨自己,面對空洞又深邃的洞穴,無盡的懊悔。
冥靈兒經常在想,十年很漫長嗎,星河已經不能哭,也不再笑,唯有沉默,長久的沉默。
冥靈兒來到山頂,十年來唯一不變的就是這積雪的山頂,她在山頂坐了三日,任風雪覆蓋了她的身影,三日後,她離去,只是此後的每日都拿着長刀在這裡練一套刀法,然後對着風聲說着話。
這一來去,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當初的鐮刀魔女已經不見,她的靈力已經強到能夠強勢的推開那扇門。
她已經沒有了瘋狂的練武,在這後來的二十年間,她也可以做到像星河一樣的一刀斬荊棘,瞬息渡大江。
終於,她站在那扇石門前,“我打不過李立,他說要見你,這麼久了,你在這石門的另外一面,是在躲我嗎?當初的一切,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
“世人都說星河愛極了我,可是直到現在,三十年,我一次也沒有見過你。現在,我要推門了哦。”冥靈兒說完後,使勁推開了石門。
裡面有兩個覆滿冰霜的骸骨,冥靈兒的身子有些顫抖,她看清其中一個枯坐在一邊的屍體的手上還死死抓着的東西,他還是三十年前的模樣。
他手裡那是一隻展翅待飛的青鳥,透着雪白的珍珠霜。而他一生最愛的長劍,卻被埋沒在冰霜中。
而冥靈兒父親的屍身,在長時間的消磨中,被空間元素消磨的透亮,此時外面有風吹來,那屍身便化作了空間元素,消失不見。
只剩下星河的屍身保持枯坐的模樣,冥靈兒上前將他抱在懷裡,白色的光透過洞口照射進來,穿過晶瑩的冰霜,看上去又明亮又冷寂。
“世上若是沒有火焰珠,也一定會有其他東西可以讓人復活,我會證明給你看。”
她將自己身後的巨大鐮刀放進了空間中,再也不從其中拿出,從此相伴的便是更爲枯燥的醫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