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秀是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因素。
事實上喬念奴對安南秀的性格並不陌生,蘇幕遮的任務主要就是針對安南秀,自然會摸清楚安南秀的性格,再傳達給安南秀,所以喬念奴和她的團隊並沒有因爲不瞭解安南秀而和安南秀起過什麼直接的衝突。
當然,喬念奴和安南秀有着本能對立的因素,喬念奴個人和安南秀的矛盾是難以調和的,因爲李路由只有一個,一個是非得要當未婚妻,一個是要獨佔李路由,所以……現在喬念奴壓根就不和安南秀見面了。
“憑什麼都要考慮安南秀?”喬念奴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瞪大了眼睛,氣鼓鼓地看着李路由。
“我爲什麼不考慮她?”李路由更是莫名其妙,喬念奴又不是不知道安南秀對於李路由有多重要,再說了,就算不說安南秀在李路由心中的份量,李路由也必須避免安南秀和藺江仙見面。
“就因爲她比較重要嗎?”喬念奴轉過頭去,不想理他地繼續沉默着,又突然轉過頭來,“她是你媽……”
李路由臉頰的肌肉跳動了一下,大概任何人被指着一個小女孩說是他媽時,都會是這種荒謬的表情。
“她是你媽,我知道你和你媽沒有多少感情,這個媽並不怎麼重要。我是你表姐……這個表姐,當然也是不怎麼重要的。”喬念奴原本略尖的下巴因爲鼓起的臉頰而顯得圓潤了許多,一直瞪着李路由,“還有謝小安,她也沒有什麼重要的,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只是個意外……可是,如果你媽,你的表姐,你的小姨子,你的姨外甥,你的小老婆,你的私生子,六個人加起來還不如安南秀重要嗎?”
喬念奴把謝小安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一起算作四個人,這帶着明顯的女人無理取鬧特徵的計算方法讓李路由忍不住想笑,可是他知道當女人一旦露出無理取鬧的苗頭時,最好不要試圖和她爭論,道理和她說不清楚的,她只會趁機更加暴露出無理取鬧的本性,將這一特質發揚光大。
“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李路由搖了搖頭,“你說的這些,和我不希望安南秀和她住在同一個屋檐下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因爲我代表其他的五個人對你施加壓力,要求你負起責任保護宓妃。如果你答應了,說明你至少還有人性,如果你不答應,說明在你心裡我們六個人加起來都不如安南秀。”喬念奴嚴肅地看着李路由,神情要多認真有多認真。
李路由也認真地看着喬念奴:“我依然不同意你的說法,我既不同意你關於你,謝小安,孩子對我不重要的說法,也不同意你關於我如何選擇,體現出某人在我心中地位的說法。這就好像你說如果我這頓不付錢就是小氣鬼,但事實上我並不是一個小氣鬼,這種事情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一餐你不付錢當然就是小氣鬼。”喬念奴小聲地說道,臉頰上浮現出淺淺的暈紅。
“喬姐姐,我發現我對你的第一印象簡直荒謬絕倫,還是說女人都會遮掩自己的本性?我一開始見到你,你是一副樣子,到現在爲止,你漸漸暴露出了自己喜歡無理取鬧……不能說無理取鬧,只能說是女人不講道理只講感覺的本性……”李路由嘆了一口氣,“好懷念那個理智,冷靜的讓人驚豔的喬公主啊。”
“是嗎?讓你驚豔了?”喬念奴有些得意地撫摸着自己胸前的長髮,把髮梢從深深的溝壑中拔出來卷在手指頭上,發現李路由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咳嗽了一聲,又嚴肅了起來:“我有什麼不講道理的本性?現在我就和你講道理,總之你答應了,我就高興,你不答應,我就不高興。”
“你這還叫講道理?你不要把自己的高興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李路由忍不住把她手中的果汁搶了過來,“你自己看着辦吧,如果你非得要我選擇答應你,就說明在你心裡履行自己的工作責任更重要一些,如果你可以接受我不答應,就說明你覺得我更重要一些。”
“你有什麼重要的?我又沒有一個需要爸爸的孩子在肚子裡。”喬念奴瞧着他呲牙的表情,把自己酸酸的果汁搶了過來。
“你肚子裡有個孩子,我才重要?”李路由呲牙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驚訝,“這麼說來,你要是有孩子了,也要找我當爹?”
“這種事情,你又不是頭一次遇到。”喬念奴低着頭左顧右盼,她的頭髮很長,遮掩住了發燙的耳根子,然後把身前的點心和糕點推到宓妃身前去,只要宓妃一直在專注於吃的東西,喬念奴其實已經很能習慣和李路由這樣說話,這樣的曖昧讓喬念奴有些無力自拔,不必擔心他發現什麼,也不用去刻意提醒自己和他的真正關係,總之只是言語上的稍稍逾越,可以解釋爲姐姐對弟弟的逗弄,好像這樣只是很普通的親密相處。
“謝小安肚子裡的是我自己的孩子……你的孩子也找我當爹?我有這麼大頭嗎?”李路由連連搖頭,“你這麼說,很容易讓人誤會,其實你是對我賊心不死。”
“可不知道是誰動了賊心……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那一天給我打幾十個電話,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些天沒有見着我,一直放心不下。”喬念奴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突然哼了一聲,“男人就是這樣,吃着碗裡的望着鍋裡的,好好對謝小安,不要三心二意。”
“能不能不提謝小安……”李路由有些臉熱,自己和喬念奴的關係,和她的相處,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總有一種壓抑不住好像要爆發出點什麼出來的感覺,這時候她提起謝小安,難道只是爲了冷卻這種感覺?這讓李路由有一點輕鬆,然而更多的卻是沮喪。
“怎麼?謝小安的名字都不能提?你就這麼嫌棄她?她都已經這樣對你委曲求全了……”喬念奴的眼睛一下子就水汪汪的了,大滴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你兩個的關係真不是一般的好……”李路由驚歎着,趕緊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現在是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喬念奴哭的有些沒來由,哭的有些讓李路由摸不着頭腦,自己又不是沒有惹過她生氣傷心,她都沒怎麼的,一牽扯到謝小安,她居然就不能忍受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喬念奴望着李路由,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似乎看情況決定擦掉,還是讓它們掉下來。
“上次我和謝小安去孕檢的事情……你知道了吧?”李路由試探着問道。
喬念奴點了點頭。
“她有沒有和你說,孕檢指導醫生讓我們幹什麼了?”李路由壓低着聲音說道。
喬念奴的臉頰上浮現出紅暈,擦了擦眼淚,默不作聲。
“她這個也和你說了?”李路由看出來了,拍了拍額頭,“你說……我能不頭疼嗎?”
“這有什麼頭疼的?醫生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是了。”喬念奴的聲音和蚊子似的,越來越低,使勁吸着果汁,吸管都被空氣擠壓的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我無法理解女人的友誼……”李路由搖了搖頭,“你吃安知水的醋,卻不吃她妹妹的醋,你這是什麼樣的思路?”
“誰吃醋了?謝小安是一個完美的女人,美麗大方,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賢良淑德,是個典型的適合娶回家當老婆的好女人,安知水只是個別扭幼稚天真無腦的小孩子而已,我當然選擇支持謝小安……不是,我是作爲表姐,幫你出主意……旁觀者清。”喬念奴一口氣說完,然後敲了敲桌子,“我說的對不對?”
“謝小安已經很自戀了,你還給她添油加醋……謝小安怎麼樣,我保留意見,你那麼說安知水,我不同意……”李路由發現喬念奴至始至終從未改變的就是對安知水的敵意和反感。
“安知水我懶得管……你好好對謝小安就行了……醫生讓你怎麼做,你就怎麼做,你總不希望她的胸部出現問題吧?你現在應該明白,她的胸部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你去呵護的東西。”喬念奴不臉紅,說的是謝小安,和自己無關……和自己無關,然後她就覺得自己現在這副樣子已經毫無破綻了。
“你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宓妃把她的小劍放在桌子上,結束了吃東西的工作,“李路由,我們回家吧。”
喬念奴攤了攤手,“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幫你,只是根本沒有辦法,她只記得你……或者你可以想想,爲什麼一個你認爲毫不在意你的人,在忘記了所有人,在失去了她數千年的記憶後,唯一能夠記得的只是你,在她如此茫然無措的時候,內心中卻依然堅持着認爲,你是她最親近的人,你是唯一能夠保護她的人。”
“爲什麼?”李路由本能地反問。
“我怎麼知道?問她。”喬念奴說道。
李路由啞然,坐在那裡發呆,低頭看着宓妃,宓妃眯着眼睛看他,發現他現在的樣子有些傻,嘴角就翹了起來,依然緊抿着嘴脣,露出很淑女的笑容。